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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挟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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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毅挟持昭王退至王府后门。
一阵车辕响动,单骑四轮马车扬尘而来。到了近前,那马儿长嘶一声,一角青衣从车帘后泄露出来,青儿探出头道:“快些上车!”
黎歌先上了车去,意义不明地看了青衣小童一眼。楚昭桓也被逼至车厢内。
车外一人大叫:“放我王爷!”
项毅旋身稳稳落坐在车架上,仰天一挥长鞭,道:“驾——”
那马儿风驰电闪般狂奔出去,不消一会,竟只留下滚滚烟尘。
再无踪影。
幽林竹屋。
几只鸟儿忽地惊起,展翅直冲天际。
一辆马车便缓缓地在屋前停下。
首先跳下来个青衣童儿,下了地,拉起缰绳拴在一颗老树上。
接着,白衣飘飘的少年踏下车来。
刚立稳脚跟,马车一声爆响,回头看去,那车厢竟生生飞裂成四块。
车厢顶盖随即化为灰烬,两道身影极快地自那灰烬中飞散开去。
只一瞬,二人皆落下地。
一片枯叶自老树枝头幽幽滑落。
寒光乍现。
项毅横剑齐肩,腰背下沉,脚下踏草如飞;楚昭桓折枝代剑,回身蹬树借力,身形一旋,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刺而来。
一时之间,电光火石,衣阙狂飞乱舞,看不清局势。
一蓝一黑的身影在半空中交接,错开……
缕缕发丝飘落下来。
楚昭桓身形一顿,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那项毅竟是刀锋游走发端,只用剑气便将他的胸腹重创。
项毅此时更是回身手臂一张,千万道银色光芒刹那间将昭王罩于其中,待落至身体发肤上,又化作密密丝线,将人锁于其中,动弹不得。
楚昭桓挣了一下,反是更紧,于是哈哈大笑道:“项家的锁龙绞果然名不虚传。”
项毅收剑回鞘,拥了拥迎面飞扑而至的黎歌,面带一丝微笑:“既是知道它的名号,想来也该知晓这银丝除我项家之人,其他人妄想解开只会越缠越紧,最终勒进肉里碎尸而死吧。”
楚昭桓点一点头,泰然自若道:“本王自是不会笨到以为可以自锁龙绞中逃脱。”
项毅再一挥手,将那锁龙绞连人带网一并钉于树上。
随后拥着紧紧抓住他衣角的黎歌,与那青衣小童一道进了竹屋。
天色渐白。
一丝一丝的光亮逐渐驱散夜雾的湿寒。
白色气雾升腾而起。
热水缓缓地注入半人高的木桶,渐满减缓,卷起那洒于水中的白色花瓣,片片翻滚沉浮,激出若有若无的清幽淡香。
黎歌浸在水中,裸露于外的肩颈莹白如玉。手臂搁在桶边,沾了些许花瓣,指尖轻点水面,划开一道道涟漪。
项毅舀起一瓢热水浇在他的背上,用布巾擦洗一番道:“虽已至春日,寒气却还是有的。你今晚险些落水,现下少不得浸暖身子压压惊。”
黎歌将头脸埋在手臂之中,沉默。
白雾弥漫。
项毅看了他一阵,将那浮在水中的发丝捞起,握在手里,轻嗅。
“在想什么?”耳语一般的低问。
“……项毅。”
“嗯。”
“父债子偿对不对?”
“……”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黎歌是应讨回血债,对也不对?”
“……”
“即使那人曾经如兄如父,即使曾有情于他,终是该痛下杀手,是么?”
一滴滴的晶莹滑落下来,落于水面上,激起些许水花,随即,没去。
项毅搓了一把布巾,拧干,托起黎歌的脸细细擦拭。
“不要哭……知道你会如此,我才没有就杀他。”
“我不是后悔,我只是……”
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那几欲起身的人儿唇上。
项毅俯下身,将黎歌搂进怀里,一声叹息,薄得透明。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所以……不要再说。”
夜太黑。
看不清黎明的方向。
一只鸟鸦凄厉的叫声划破幽静,翅膀扑扇,枝叶撞击的声音过后,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
有谁临风立于悬崖之边……
谁在吹奏那离魂之曲……
青衣飘扬。那人仿似融进了碧蓝苍穹。
轻轻地,轻轻的转身。
脸上凄然一笑。
“黎歌,吾儿……”
声音飘缈,游走云端。
“为父只望你今生……无忧无惧,平凡安老……”
风过山谷。
那人的身体随风飘荡。
忽然一闪。
竟是直直落下悬崖。
不——
黎歌狂叫着伸出手去,却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抓住。
那青色衣衫在风中舒展出羽翼飞翔的姿态,那人嘴角含笑,犹如一只蝴蝶,更似一片枯叶。
不断的,不断的下降。
……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哀怨的吟唱的声音,来自水底,带着浓重的冰冷的湿气。
那一抹如雪的白,飘摇在水上,长发蔓延,丝丝缕缕,化成了水的脉络。
娘!——
想要再看一看那女子的脸,娘亲的脸。
哪怕只是一眼。
奋力游去。
脚下突被水草缠住。
那水草仿似活物,立即攀延生长,顷刻之间遍布全身。
“歌儿,若是可以,不要爱人……”
“勿怪为娘……”
那白色越飘越远,浮浮沉沉。
雪白纱巾莲花一般散在荷塘里,缠绕成曲曲折折的忧伤的弧度……
忽然无数灯火聚拢而来,四周为之一亮。
那雪衣漂浮的人儿毫无预兆地偏过头来。
——如遭雷击。
竟是……
竟是自己的脸!
煞白的一如浮尸的脸。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朗如风。
黎歌,忘记吧。
那人说。
从此不要再记起。
如此,方能幸福。
所以,忘记吧……
——
小腿猛地一阵抽痛。
骤然惊醒。
只听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不要动。”
抬眼看去,自己的右腿被那青衣小童揽在怀里,轻轻揉捏。
微风拨开小童额前浏海,发丝轻浮下,是一双通红的低垂着的双眼。
“青儿……”
青儿头也未抬,手下不紧不慢地动作,嘴唇开合几下道:“你……方才抽了筋。”
黎歌点了下头,看那小童神情,泫然欲泣一般。
于是问:“青儿可是哭过?”
青儿怔了一下,抬头瞪他一眼,又俯下身细细捏揉。
“揶揄青儿就如此有趣么?……你,总是梦魇,又常抽筋,却每每自己忍着……然而,不说出来别人如何能够知晓?”
黎歌望定他,眨一眨眼笑道:“可是青儿知道。”
“你……”小童语塞,思虑了半晌,竟像是经过百转千回,最终只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黎歌见他如此,小心动了动腿脚,已不像先前般疼痛。
却被对方用力压住。
“说过不要动,不要动,为何总是不听?伤口便在那里,如何不疼?不论到何时,都是会隐隐作痛的,不是么?”那小童大叫,双眼红得如兔子一般。
黎歌转了头,望着窗外出了会神,轻声道:“你……这番话是为谁而说?”
小童不答,低头走过去将窗合上。
方转身回来,却听得噗噗两声箭响,竟是两只银尖黄尾箭矢直插窗棱。
黎歌立即翻身起跃,扑倒小童,二人皆伏于地面。
顷刻间,如雨箭矢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源源不绝,竟将竹屋生生射成了箭冢。
黎歌附在青儿耳边道:“你家庄主何在?”
“庄主他……”
未及回答,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刀剑撞击之声。
黎歌轻轻勾起唇角,一阵翻滚,自架上取下佩剑,再一翻身回来,对小童道:“你掩在我身后,我们冲出去与你庄主汇合。”
青儿点头。
项毅在屋外与人拼杀,手中青冥剑舞得密不透风,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插满箭枝的竹屋小门。
忽然心头一动。
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屋前老树。
——竟是只剩一匹黑色骏马。那锁龙绞与所捕之人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一把折扇迎面袭来,项毅挥剑一隔,那扇浅探半分再是一收,竟挥扇轻扇两下。却是始终虚掩面容。
项毅反手刺去,剑生幻影,霎时只见三剑横空出世,那持扇之人似是轻笑一声,身体后仰,长发飘飞之际,折扇顺着身体弧度反绕回来,直攻项毅下盘。
项毅回剑一挑,一劈,那扇退避几分,项毅又是一跃至半空中,长剑挥斩出一如滚滚波涛的大江东去之式,忽的身形隐去。
持扇之人怔愣一下,正欲找寻对方踪迹,背后冷风突袭,那人立即回身以扇遮挡。
——青冥玄光乍现。
只见那扇慢慢的,出现一道裂痕,慢慢的,贯穿扇身。
突然,扇骨爆裂,竟于顷刻间飞灰烟灭。
那人发丝飞扬在风中,面容渐渐显露。
“阁下好剑法,不愧为天下第一剑。”那人道。
“只不过……”
话音未落,竹屋之门轰的一声巨响,一白一青两道人影自那坍塌之门中飞奔而出。
项毅迅速迎上去接应,横剑长劈,以万钧剑气将拦阻那二人的锦衣士兵飞扫开去。
近了身前,立即将白衣少年掩于身后,轻声询问:“还好么?可有受伤?”
黎歌持剑旋身,与项毅脊背相对,摆出共同应敌之架势。
口中道:“没有。……只是这围攻来的奇怪,倒像是非要将你我二人置于死地不可。”
“嗯……并且,楚昭桓不见了。”
黎歌一惊,抬眼望去,果然没了那昭王身影。
方一失神,一柄长剑迎面刺来,躲闪不及,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剑竟在身前一尺之处顿住。
黎歌视线下移,忽地一笑,挥剑将那人击倒。
青儿蹲在地上,对着倒地之人洋洋得意地一撇嘴角道:“哼,小爷光用脚丫就能把你小子踩死!”
原来方才便是这青衣小童狠狠踩了那偷袭的人一脚,才得以化去危机。
项毅与黎歌毕竟相处多年,认真配合起来,默契万分。
再加之剑法一脉相承,二人你攻我守,剑花如雨,前后皆顾,一时间竟教那众多士兵近不得身。
却听一声尖锐利响划破长空,五彩斑斓的绚丽彩花四散开去。
树林里,山坡上,突然现出密密麻麻的身影,皆是锦衣利剑,好不整齐。
项毅啐一声道:“好大的阵帐,只为抓我区区二人,岂不浪费?”
那原先持扇之人悠然一笑,缓缓自重重包围的兵士中踱出,脸上却是覆了个银色面具。
他道:“若为其他人等,自是不值。不过二位却是闯禁宫刺杀太后之人,即便倾尽天下兵力,想必也不为过。”
项毅与黎歌皆是一惊,对视一眼,黎歌转向那覆面之人道:“这位兄台的话不知是从何说起。我二人与一童儿初来京城不久,住于此处也不过暂借故人之居,素来与人无甚怨仇,更不用说与那朝廷扯上关系,甚至刺杀太后。……各位怕是寻错了人物。”
那人嗤笑一声,自长袖中探出手来,旁边一身着红色锦服之人立即奉上一样物件。
将那物件放在手里把玩一阵,突然一抛,银光流转,细碎耀眼的仿如九天银河。
那人接了,提在手上道:“这样东西项大侠可熟悉?”
自是熟悉。
莫说项毅与黎歌,便是青儿也早已认出那即是项家祖传神物——锁龙绞。
项毅道:“此乃项家之物,何以在阁下手中?”
那人抚一下额前飘发:“那便要问项大侠自己了。你项家之物缘何于昨夜出现在禁宫之中,更是锁在太后身上,生生将其勒死,弃尸云前殿?”
项毅眯了眼,仔细审视一番那人手中的绞丝,发现确有血迹。心下不由有些明了。
口中道:“项毅昨夜一直留于家中,并未外出,想必是别人盗了这绞去做的案。”
“口说无凭,”那人负了手,衣阙飘动,依然悠闲的模样,“项大侠可有证据?”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什么证据?“黎歌上前一步:“不过,在下倒是有兴趣知道您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这个么……”那人用食指在近处的一颗树身上轻轻一划,收回来,放在唇边吹了一下,一丝丝的银色灰末随风飘散开去。
“此处沿途皆落有银粉,与乾云宫中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我们便是寻此踪迹而来。”
黎歌婉转一笑:“若是我们杀了太后,阁下认为可会留下痕迹让您寻来?”
那人也是一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是二位问心无愧,不如随同在下去那刑部走上一遭,是非黑白,便可明了。”
黎歌脸色稍暗,项毅自后面握住他的手,紧了一下,小声道:“多说无益,此人对我们知之甚多,怕是有心捉拿。此事定与楚昭桓脱不了干系,不如先逃脱出去再作打算。”
黎歌微侧了脸,看他一眼,算是答应。
那人挥了挥衣袖,懒懒地打了个呵气,立即有一把豹纹软椅呈上来。半跨着坐上去,眼睛却是飘向项毅与黎歌:“可是商议好了?决定与我一同前去?”
项毅一拱手道:“如此,还烦请各位带路。”
那人脸上浮起一丝笑,正欲开口,项毅忽的将两只手指贴在唇边,发出一阵悠长哨声。
立即有马儿的嘶鸣声与哨音相应。
那拴在树上的黑色骏马,本是项毅的坐骑,前一阵委委曲曲拉了马车,现下终于恢复自由身,听见主人呼唤,欢腾地迅速挣脱束缚,一阵狂奔卷土而来。
重重包围的士兵骚动起来,项毅托黎歌与青儿上马,猛一拍马臀,那马蹄腾空一扬,突然如离弦得箭一般飞射出去。项毅自己却一面回身御敌一面大喊:“青儿,好生照顾黎歌!”
青儿来不及回答,涌进的风沙堵住了他的口。双眼涩然。
黎歌回头一望,项毅的身影淹没在沙尘之中,只是隐隐约约的还看得到,那衣阙翻飞之间的刀光剑影。
咬住下唇。
黎歌狠狠拍了那马一下道:“驾!——”
马声长嘶。
蹄间扬起的黄沙滚滚,迷离了离人的眼。
一角蓝色衣衫飘飞在山风中。
簌簌作响。
“王爷……”有人叫道。
那人似是没有听见,动也不动,任长发被风吹乱在脸上,纵横交错。
“昭桓。”
又一人唤。
那人终于轻晃身体,慢慢转过身。笑了一下。
“子衿你也来了?”
紫色衣衫的少年立在风中,遥遥看着他。
那人又一笑:“子矜竟是来了很久了么?……如此,是该回去了吧。”
转身再看崖下一眼,然后对那武常道:“我们走吧。”
黎歌与青儿一路纵马奔至山下。有一樵夫背着柴经过,见了他们,道一声:“小兄弟,何事如此惊慌?”
黎歌不答,更加快速度。只听身后那樵夫笑道:“这般着急,可不是赶着去投胎?”
又走了一阵,前方赫然出现一座茶棚。
青儿疑道:“这里何时有了茶棚?我以前从未见过。”
黎歌皱起眉。
一个布衣老儿站在茶棚前摇扇,远远的看见他们,便笑着吆喝道:“年轻人,前路艰险,不如坐下喝杯热茶吧。”
那老人笑得慈蔼,脸上的皱纹一丝一丝绽放在正午的日光中,宛如秋菊。
黎歌一紧缰绳,侧头对青儿说:“坐稳了。”
突然策马长奔,那马尔撒开铁蹄,低飞一般,狂奔出去。
方出数百米,却突然一踉跄,那马嘶叫一声,竟翻倒在地。
黎歌与青儿皆被抛出数米
布衣老儿的声音远远飘过来:“年轻人就是心急。若是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至如此。”
四周突然闪现数条身影,黎歌半趴于地,摸向腰间长剑。
忽然,风啸。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随风而至。
“莫再做困兽之斗……”竟是从身后传来。
黎歌大惊之下回头,一人跃起在金色光芒之中,阳光太强,看不清他的脸,只得见一道黑影顷刻压下。
注入强劲内里的手刀猛地砸在黎歌颈上。青儿大叫。
对方轻蔑一笑:“……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
……
呼呼的有风吹过……
可以听见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潮湿,有青苔的味道。
黎歌动了动手指,颈间沉沉顿痛,睁了下眼睛,虚虚晃晃,又闭上,过一刻,再睁开,终于清晰了些。
一颗小石子落在他面前,滚了一阵。
黎歌坐不起身,动了一下头,疼得冷汗直冒。
又一颗小石子滚过来,伴随着呲呲的响动。
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那声源。
——哭得满面泪痕的小童隔着两道铁栏,巴巴地望着他,身上的青衣早已脏乱不堪。
见他醒来,张了口,半天低低地叫出一声:“公子……”
黎歌眼珠转动一圈,看清四周景象。
原来是在铁牢里。
动动嘴唇,半天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小童在对面急切起来,从地上转起几粒石子便丢,口中急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黎歌颤抖一下,艰难地抬手捂住额头:“你——砸死我了!”
此时有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几个狱卒的身影慢慢跃入黎歌的眼帘。
金属钥匙开锁的声音。
“公子!公子!”青儿在叫。
黎歌的身体一下子被两个狱卒提拉起来,架住,拖在地上向外走。
青儿拼命用手镣敲打铁栏:“你们要带公子去哪里?放了我公子,不要拖他!公子!公子……”
黎歌歪了头,冲他模糊一笑。
白色长衣拖在潮湿而阴暗的地面上,仿佛一道水痕,清亮得弯弯蜒蜒。
被这样拖着走了很久,小腿几乎没了知觉,只剩一片灼烧的热度,以及,湿润。
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灯火通明,几个人立在一把明黄的坐椅边,一个人坐了,却是挑着眼,半笑半不笑地盯着他看。
目光触及墙上沾着斑斑血迹的铸铁刑具,黎歌颤了一下。
视线移回来,那坐着的人依旧看着他。
那人不过十七八岁,眉目疏淡,挺鼻薄唇。不算俊秀却是清雅得尊贵,并且,出奇地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你可认识我?”那人眸光一闪,问道。
黎歌摇摇头。
“那么,知晓我是谁?”
黎歌又一摇头。
那人眯了眼,看了黎歌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原来……竟是个傻的!”
黎歌看着他笑,不做言语。
过了一会,那人停住笑,眼神忽的犀利起来。
“我来问你,昨天夜里可是你潜入禁宫,用锁龙绞杀了太后?”
黎歌直了直身,道:“不是。”
“可是幽冥剑项毅所为?”
黎歌抬起头:“也不是!”
“那是何人所为?”
“草民不知。”
那人哗的一下将身前案上的笔墨纸砚扫至地上,大怒道:“你竟敢诓骗朕?”
黎歌看那人月白的长袍下露出一角明黄,双膝跪地道:“草民不敢。”
九五之尊微一点头,又笑起来:“这般看来,你果然有几分骨气,不用上些刑具,怕是不会道出实情。”
黎歌眼皮一跳。
那人叫道:“来啊,将天牢里久不使用的刑具统统拿出来,今日,朕便要好好使他一使,以免发了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