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荆棘里的花》瑀兮

8、告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伊熠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烦恼在第二天又增加了一项。
　　伊熠然没有想到玛丽会再一次找上他。

　　星期五的下午。
　　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
　　玛丽优雅地坐在沙发椅上，身上穿着件深V的紧身连衣裙，外面套了件西装，脚上搭配了一双黑色细长的高跟鞋，长发微卷，面容姣好，难以否认在男人眼中，这是个充满成熟女性魅力的美女。
　　然而伊熠然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这让她多少有些挫败。
　　玛丽盯着眼前的男孩子，这是个沉静内敛的男孩子，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握在咖啡杯上的手指干净修长，身材的比率很完美。目光再次朝他的脸看去，额头过长的头发及大框的眼镜遮住了半张脸，但仅通过露出的鼻梁、嘴唇以及下巴观察，他的样貌就算不是中上也应该是不难看。
　　玛丽心里暗自评价。
　　她突然想看看他的五官长什么样，这样的念头一形成，她的身体快于行动，手指下意识地慢慢的伸出，只是指尖还未碰到他额头的发丝，就被一只冰冷的手阻挡了下来。
　　“老师，你想做什么？”伊熠然抬头问，对于玛丽突然的举动，表示疑惑。
　　“没…”玛丽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指，只不过这样的情绪还延续不到几秒，她重新调整了坐姿，微笑道：
　　“熠然同学，我今天是想拜托你帮忙．．．．”
　　“如果是上次的事，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伊熠然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
　　“不是，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玛丽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的尴尬，自顾自地说道：“我今天找你是为另外一件事的。”
　　“我想请你帮忙转告白羽寒，让他不要躲着我，我并不要求他回应我的感情，只希望可以呆在他的身边....” 玛丽动情地说。
　　“为什么？”
　　“他一直都不理我，无论我打他多少电话他也不接，在学校也是有一堆学生围着他，每次我靠近他的身边，他都会不动声色地避开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你一定要帮我....”玛丽有些焦急地说道，语调里甚至带了一丝的哭腔。
　　“不，我是问，为什么来找我？”他跟白羽寒认识的事是谁告诉她的？这个学校里难道有谁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认为白羽寒会告诉她这件事！
　　“我看了学校里的学生档案，发现住址那一栏你们填的是一样的，你们是亲兄弟？还是父母亲离异再婚？”
　　“都不是！我们之间没关系，”伊熠然平静的语气有了一丝波澜，“如果要硬说有关系的话，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仅仅是这样而已！”
　　玛丽没察觉到异样，看着他问：“那你愿意答应帮我这个忙吗？”
　　这个玛丽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伊熠然皱了皱眉不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半响，他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白羽寒？” 在他看来，玛丽对白羽寒的感情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痴恋，照理说玛丽是成熟有自制力的成年人，应该不至于这样为一个高中生神魂颠倒，纵使白羽寒外表多么完美。
　　玛丽笑了笑，仿佛他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脸上出现抹红晕，神情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八个月前，在“shine” ，我以为他是个大学生…”
　　“shine？那是什么？”他不识趣地打断她的回忆。
　　说话被打断，玛丽面上有了一丝的不悦，“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他没跟你说过吗？”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伊熠然低头的瞬间，眸子里闪过异样的光。
　　“哦.....是吗？”玛丽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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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名的古典音乐带着一种柔软的慵懒调子低低回荡着，整个餐厅都沉浸在一种柔软宁静的气氛之中，桌上玻璃花瓶内插着几支百合，幽幽地散发着清香。
　　伊熠然手中的刀叉停在了半空中，低垂着头沉思，薄薄的嘴唇抿着。
　　“shine”？“shine”是什么地方？昨天玛丽最后再没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你去那儿看看就会明白了”。回忆起玛丽临走前那个暧昧的笑容，他直觉跟白羽寒每晚的外出有关，尽管他和白羽寒的关系一直处于敌对，但是从别人口中那边得知他所不知道的事，让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熠然....”
　　“啊....什么事？”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唤声，他猛地抬头。
　　“在想什么？叫你老半天了。”坐在他对面的唐文芯轻轻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
　　“你这两天好像有心事？如果有烦恼不要闷在心上，说出来会好受点，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帮得上什么忙。”
　　“谢谢你，文芯！”伊熠然温柔地笑笑。
　　唐文芯看了他面前的食物，体贴地问：“你的牛排好像有点冷掉了，要不要重新叫一份？”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优雅地放下刀叉，伊熠然用纸巾擦了下嘴角，说道。

　　出了餐厅，迎面的阳光明亮晃眼。
　　阳光下，唐文芯一身纯白的连衣裙，长发飘飘，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一路走下来，伊熠然注意到街上有不少路人回头看他们的方向，有羡慕、有妒忌、也有纯粹好奇的.....当然这些目光并不是在看他，而是他身侧的唐文芯。
　　“怎么了？”伊熠然看着身侧的唐文芯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某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对情侣站在一台自动贩卖娃娃机前，男孩操作着夹子抓里面的玩偶，女孩站在一旁为男友加油，画面温馨。
　　伊熠然注意到唐文芯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的羡慕，轻笑道：“这位小姐，不知道对抓玩偶有没有兴趣？”
　　“可以吗？”唐文芯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可是下一秒又掩不住失落，“可是我每次玩都夹不到。”
　　前方的那对情侣已经拿着夹到的玩偶笑着离开了，伊熠然上前走了两步，回头问她：“有想要的玩偶吗？”
　　“有的！”听要他的问话，唐文芯仰头，对他灿烂微笑。
　　伊熠然呆愣了下，微微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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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熠然。”
　　傍晚时分，唐文芯怀中抱着3个不同的玩偶，侧头对着身旁清瘦修长的黑发少年感激一笑。
　　“....？”
　　“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谢谢你陪我了一整天。”
　　“你不用说谢谢，因为今天我也很开心....”伊熠然温柔地说，其实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他吧！现在呆在家里只会让他觉得压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没有什么负担。
　　唐文芯安静地看着他，有微风吹开他额角的头发，被遮掩的五官立刻变得清晰可见，即便戴着呆板的眼镜，也难以掩藏他原本俊朗的面容。
　　唐文芯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抹红晕，她害羞地低下头去。
　　“熠然…你…”她动了动唇，声音带了一丝紧张，心脏不停的跳动着。过了良久，终于她下定决心，问出口。
　　“你对我是怎么看的呢？”
　　身旁静静地…
　　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唐文芯抬头看他。此时伊熠然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身体站得挺直，镜片下一双漂亮的眸子呆呆地看着前方。
　　唐文芯目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去，对面的街口站着五个男生，像是刚从一家音响店门口走出来，五个完全不同类型的男生，各有各的帅气，站在一起格外的醒目，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他们中间的少年。
　　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年，炫目的金色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有股可爱迷离的色彩，侧脸帅气迷人，下巴削尖，很让人砰然心动的男生。
　　伊熠然表情有些讶异，站在四个人中间的正是白羽寒，此时站在她身侧一个长相儒雅的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是他所不熟悉的笑容，不是像学校特意装出的温柔的笑容，面对他时高傲不屑的笑容，那不是她平常在人前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容。
　　伊熠然漆黑深邃的眼底神色复杂。
　　原来她也会这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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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空气新鲜而又湿润。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的晨光闪着光。
　　公园里人很少，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太太在锻炼身体，静谧的小路上，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缓缓跑来，呼吸均匀，气息没有一丝紊乱。
　　伊熠然慢跑到了公园里的花坛面前才下来休息，伸手将套在头上的连衣帽拉下，晨风微微吹来，撩开了他额角过长的刘海，露出了完整的面容。没有平日里眼镜的遮掩的眼眸乌黑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五官清秀俊逸。
　　伊熠然站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随意地坐到花坛旁边的一张长椅上，思绪飘回到前天傍晚。

　　“刚才的问题？你的回答是什么？”
　　傍晚的霞光照在一幢漂亮的小洋房上，小洋房前唐文芯目光专注望着伊熠然，问他。
　　“…什么？”什么答案？伊熠然微怔，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呢？”唐文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抱着布偶的手有些用力。
　　伊熠然愣了愣，然后温柔一笑，“你是个温柔善良又不失可爱的女孩，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这并不是她期待听到的答案，唐文芯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伊熠然微低下头看她，难道他说错什么话了，惹她生气了。
　　半响，唐文芯抬起头看他。
　　“熠然…”
　　“嗯？”
　　“我喜欢你。”她说，声音轻轻地，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伊熠然的耳中。
　　他呆怔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唐文芯的脸变得红红的，眼底隐约闪着希冀的亮光。
　　……

　　他最终什么都没回答，脑海了闪现唐文芯略带失落的表情，伊熠然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经意地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他站起身，慢慢地往自己的家的方向跑去。

　　伊熠然回到家里的时候，白羽寒正打着哈气下楼，刚睡醒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茫，看到他的瞬间，眼神清醒过来，然后下一秒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疏远。上下楼交错擦身的瞬间，他看到她侧脸的嘴角轻轻地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身体顿时变得僵硬，放在木质楼梯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她的口型说的是：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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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上午第一节下课的休息时候，周子宵惊愕地叫了一声，周围的同学听到他的叫声，回过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周子宵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摸摸了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头小声地对伊熠然说：
　　“你说唐文芯对你表白了？”
　　“嗯。”
　　“那你们开始交往了没有？”
　　“....我还没有回复她。”伊熠然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
　　“为什么？你难道不喜欢她？她人那么好。”
　　并不是这样！伊熠然下意识地说道：“不，我很喜欢她，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那为什么？”
　　“我们认识没多久...”
　　“当朋友可以，为什么当恋人不行？熠然，你有时候就是太理性了！”虽然好友平常对待事情严谨认真是优点，但是太过理性就显得无趣了。周子宵眼珠转了转，“你老实说，你面对唐文芯的时候，有没有心动过？比如说心脏有时候会跳的很快。”
　　“我很喜欢她的笑容，很温暖。”伊熠然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每当她露出阳光的笑容，心脏总会“怦怦”跳个不停。
　　“所以你看到她的笑容，心脏会跳得很快，是这样吗？”
　　伊熠然微微点了点头。
　　“那表示你也是喜欢她的，那不就结了吗？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伊熠沉默着，没有回答。
　　一旁周子宵识趣地闭上嘴巴，现在还是不打扰他为好。
　　窗外阳光明媚。
　　伊熠然低头，陷入沉思。
　　当唐文芯对说出喜欢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有一瞬间他希望她下一秒能笑着说“被吓住了吗？刚才只是恶作剧而已！”。现在想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费解，换做是其他男孩，最先涌过心头的应该是喜悦吧。
　　小时候他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就是像唐文芯那样的女孩，可如今这样的一个女孩对他告白了，他那一刻为什么又犹豫了，而且他确实像周子宵说的对她动心了，也就是说自己应该也是喜欢她的，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上衣的口袋传来嘟嘟的短信声。
　　伊熠然回神，伸手从衣服的口袋取出手机，打开短信。
　　过了良久，伊熠然抬头，看了着窗外灿烂无比的春日蓝天。
　　明亮的光线照在手机的屏幕上，手机金属边缘闪着耀眼的光芒，屏幕里出现了几行字。
　　——熠然，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我想听听你的答复。
　　（PS：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上午第四节下课铃声的响起，不断有学生们从各班教室里走了出来，不到10分钟的时间，校园里遍布都是学生的身影。
　　放学后校门口,一群学生从里面蜂拥而出，伊熠然走在人群中，不显眼。
　　远处，唐文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在淡而柔软的阳光之下，以等待的姿态安静地凝望。
　　视线在空中交汇，远处的白衣少女微微笑了，那笑容竟然如同阳光般耀眼。
　　伊熠然微低下头，再次抬起头的瞬间，他心中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