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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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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几,又有一个人过来,是陈阳华。
“很懂事的一个孩子吧,苏馨。开朗,乐观。”
“嗯。”绮莎点头:“她很可爱。”
“苏馨接受并习惯黑暗的生活。”他看着正数着步子回去的女孩。
“你呢?”陈阳华问:“你接受了吗?从游戏你的生疏看得出来,你失明的时间不是很长。”
绮莎摇头:“接受不接受由不得我,还没有习惯就是。”
“有时失去比从未得到更难接受,陈老师你觉得呢?”她问。
陈阳华被她的称呼一噎,赶急言:“别这样叫,我大不了你几岁。开展义务教学活动是为给行动不便无法正常上学玩耍的孩子一次上学的体验,实际是陪玩性质。我不是专业老师,叫我阳华就好。”
绮莎含笑:“我还是改叫你陈大哥罢。”
……
“你可以更放自在些,当陪小孩子玩。”
“嗯。”点头而应。
陈阳华几次启唇,闭合,终问:“绮莎你怕不怕?也许以后都无法视物,与光无缘,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绮莎坦白:“我怕,很怕的。刚才苏馨问我颜色是怎样,我心里其实有暗怕,现在想得起颜色为何,可是我好怕,等失明的时间长了,再长个几年,就忘了颜色是怎样,忘了彩虹的颜色,赤橙黄绿蓝靛紫均随着时间慢慢褪色消逝,最后只剩下黑色……怕,可是不能跟哥哥说,哥哥很艰辛,他会担心的……”
“绮莎是懂事的好女孩。不完美,却叫人忍不住心悸。”
绮莎不以为然,言:“你说谎,我不好。是累赘,老是给哥增加负担。”
“如果不是我任性吵爸妈去二叔家,就不会出车祸,爸爸妈妈不会死,我们还是完整的一家。”
对于车祸、父母的死亡绮莎一直很自责。
“我没有骗你,你很好。你哥肯定不认为你是负担,你也不要那么想,为你付出肯定是他愿意。你需得坚信你不是负担。”
陈阳华十分不赞同绮莎的悲观想法。
“你且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憋久了,找到人树洞,才一股脑全说出来。”
……
将心事说出,绮莎心情大好。接下来几天明显开朗许多,不单是对刘奇沙,是指真正变开朗。
刘奇沙见到,心里高兴得紧,暗道果真该人绮莎多接触外面。
星期天,刘奇沙不上班,绮莎不用去学校,两人难得在家睡了个懒觉。
午饭时,刘奇沙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绮莎说:“很久没有去医院复诊了,吃完饭,我们就去吧。”
“唔……”绮莎咀嚼饭,嘟囔:“还要去啊?都去那么多回了。”
“去检查身体总是好的。”
绮莎咽下饭,道:“次次检查结果都一样,我都能背出医生的话了。‘绮莎恢复得很好,只要不提重物,左手肌腱不会再有问题,腿骨粉碎性骨折后虽然接好,但还是不宜剧烈运动balabala‘的,剧烈运动,不就跑步嘛,他也不想想我一个瞎子能跑步么。“
“去趟医院娜那么多意见。”刘奇沙夹一块韭菜鸡蛋给绮莎。
“我就是不想去。”嗯,好想,尝起来味道更佳,咸淡适中。
“医院呢是去定了。你有意见的话”装作没看见绮莎猛点头,又夹一块酿茄子给她,“保留意见,知道吗?”
绮莎成霜打的茄子,比碗里茄子还难看。
医院。
刘奇沙携绮莎到绮莎曾经主治医生的诊室。
医生惯例替绮莎听诊和做感光测试后,让他们到放射科拍片子。
CT室外,两人坐在长凳上等待。
一阵紊乱急促的脚步声和轱辘声由远及近,又迅速由近去远,消逝。
绮莎扯刘奇沙袖子,引起他注意。
“哥,刚刚怎么了?”
“有伤员被推过。挂着吊瓶,被单上很多血,很严重。”
“是车祸吗?”单薄的声音。
刘奇沙不确定,摇头:“不知道。”
沉默,望地。绮莎也陷入自己思绪中。
仿佛回到车祸当晚。
刘奇沙也是这样坐在长椅上等待,在手术室外。
但,那时远没有现在平静,焦虑烦恼急切等来的结果是父母的死亡。医生出手术室的摇头:“尽力了”无疑是给他最大打击。
父母遗体被推出,悲恸席卷而来。
刘奇沙不敢跟上,因为绮莎还在里面等待死神的判定。
他是真无助了,万吨巨石压住心头,冷汗浸湿后背衣料,脑袋空白,脱力仰靠椅背。
谢天谢地,死神没有带走她,仅剩唯一的亲人。
百感交集……
此时,绮莎亦在回忆。
失明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混乱过后血污的父母,车前窗全碎,玻璃碴子溅落在他们身上。
手脚,全身除了疼痛仍是疼痛,接着便是黑暗,失去意识。
前一刻温馨和谐家庭瞬间粉碎。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吵着妈妈待会到家要她煮鸡蛋面吃,妈妈揶揄自己像小猪,刚吃完又想着吃。
开车的爸爸闻言也温和笑。
怎知下一秒悲剧发生。
“咔嗒。”拍片者拿着两张片子出来。
“下一个。”CT室内传出声音。
轮到他们了,刘奇沙牵着绮莎进去。
……
拍完洗出,拿着光照,他们回去绮莎主治医生诊室。
诚如绮莎所言,医生是老一套“恢复得很好,手脚没有太大后遗症……balabala”
不过,这次多了一项:“从CT图显示绮莎颅内血块基本成型。”
“??”什么意思,为什么提到这个。
医生不紧不慢向他们解释:“绮莎失明主要是车祸时脑部受到撞击,颅内毛细血管小程度破裂,血液堆积压迫视觉神经所造成。”
“经过半年沉积,成型定型,所以如果取出积压神经的血块,她有可能恢复视觉。”
医生的话似是一剂兴奋剂,绮莎抓着身边刘奇沙的手颤抖,发现刘奇沙亦不可置信般晃动。
“真的吗?”尽可能稳住自己的声音,绮莎快抵尖叫边缘了。
而刘奇沙情况比她好不得多少,他热切看医生,渴望他的回答。
“是有恢复视觉的可能性。想问两位意见,要不要动手术。”
末了,医生迅速补充道:“有可能恢复不保证一定能恢复。有可能视觉神经细胞被压迫过久失去正常功能 ,做了手术于事无补;况且,开颅手术有一定风险。因此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
听了医生言,两人犹豫。
“恢复视力的几率有多大?”刘奇沙进一步了解再作打算。
“五成。”答案喜优参半。
“那风险呢?”这才是绮莎最关心的。
“不大,不足不成。”
绮莎沉默,听他们对话,没有发表意见。
刘奇沙注意到,问:“小莎想动手术吗?”
“唔……”支支吾吾,绮莎摇摆不定,抓不住主意。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考虑几天,想好了再告诉我。毕竟做手术不是小事,五成几率不成功,白花冤枉钱并不好。”
刘奇沙应,和绮莎回家商量,决定。
一路上,绮莎比平时更少言,反复回想医生的话,没法下决心。
还有手术的钱哪里来,是个难题。
甚至绮莎会烦恼手术、住院一系列费用开支,刘奇沙坚定同她讲:“小莎,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哥有让你动手术的钱。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动手术就行。”
绮莎没有回答。
刘奇沙把声音放心温柔,问:“小莎想不想眼睛能够重新视物,恢复视觉?告诉我,说实话。”
带有勾引的意味。
绮莎低低“嗯”了声,“我想的,我想能够再看见。”
“那好,我们做手术。”刘奇沙替她作主意。
“可是,医生说了成功率只有一半。”绮莎仍是犹豫。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而且绮莎是真的很想恢复视觉,哪怕只有一点点光感,她都会满足。
刘奇沙鼓动她:“做吧。”私心是不太愿意绮莎手术,他不舍得让她冒险,尽管医生说风险不足一成,他不能接受绮莎出事。
可为了绮莎,她是渴望复明的,他知道,只得压下自己的私心。
遂决定做手术,跟医生约定好手术时间,两个星期后。
动手术意味着重见光明的希望,绮莎对此打从心底里高兴。这几天她的亢奋喜于言表,旁人想忽略都难,好比陈阳华。
陈阳华也好奇究竟什么事令恬静性子的绮莎亢奋持续多日。
课余问起,绮莎直接跟他说了手术的事。
得闻有希望复明,陈阳华也替她高兴,祝福她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