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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关大事记11 ...

  •   母子没有隔夜仇,姐妹没有半日恨。赵雨虹和赵霞刚刚把青菜和洋山芋洗好,正准备端进木屋,赵霞看到赵霙把踢到木船河里的小圆爬爬给捞了上来沿着台阶走上水泥坪,白了赵霙一眼没有说任何话的掉头进屋。原来赵霙在木船社里晃悠了一圈后,天冷风又大,只看到几个男孩子躲在仓库墙角的太阳底下抽陀螺,百无聊赖中就转了回来。
      赵远山原本给赵雨壮做过一个陀螺,把粗的圆木棍锯下一小节,然后用刀把一端给削尖了,再用铁锤将一个沾上强力胶的小弹珠敲进尖顶。抽陀螺的绳子是用卡卡丝编的,所谓的卡卡丝其实就是从废旧的柴油机传送带上抽取出来的细线,因为使用在柴油机的传送带上,所以强度和韧度都达到了普通棉线达不到的标准,用来抽陀螺正合适。只是自从赵雨壮答应陈喜梅不再单独跟木船社里的其他男孩子出去玩以后,赵雨壮就从来没有玩过赵远山做的那个陀螺。
      哒哒哒的骑着老旧的自行车,陈喜梅眼看就要到家了,正打算将自行车停下靠在木屋的东墙上,准备张口叫唤三个女儿出来帮忙拿东西,结果就看到三姐妹雀跃的撩开棉花胎,高兴的冲陈喜梅直叫嚷:“妈回来了!”。
      “妈,买什么了啊?”赵霙最先问出口,其实她关心的不是陈喜梅买了什么东西,而是陈喜梅给她们三姐妹买了什么东西,更准确的说就是她能有什么新物件过年。
      “让我把车停好了,你们把车后座上的东西拿回家去。”陈喜梅满面春风,语气甚是少见的亲和,竟没有半点严母的形象。
      陈喜梅时常埋怨丈夫赵远山没有个做父亲的样子,常言都道“严父慈母”,套用赵雨壮曾经说过的话赵远山就是个“喉咙大□□小”的卵子货【怂样的人】,根本管不住四个儿女,陈喜梅只好自己来做这个恶人,把孩子们管的服服帖帖。其实,在妻子面前赵远山是有苦难言,陈喜梅这种爆碳加护头【护短】(注1)的脾气,任谁也当不了严父,否则根本过不了陈喜梅这一关。
      赵霞是陈喜梅所生子女中最贴心的一个,她关心的问着陈喜梅:“妈,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路上碰到什么事了?”
      陈喜梅将车停稳,刚把赵雨壮抱下车,赵雨壮兴冲冲的抢着回答道:“妈今个做了件大好事,还得了好报,所以买了好多东西呢!”
      “妈做了什么大好事?得了什么好报?”赵雨虹赵霞异口同声的问着。
      赵霙却不管什么好事什么好报,耳朵里只有“好多东西”这几个字,急切的叫了起来:“真的啊!小弟快说说,妈到底买了什么?”
      陈喜梅不悦的瞪了赵雨壮一眼:“小侠子家家的,嚼什么息头呢!先给我回家!”说完,一个胳膊挎一个竹篮走向木屋正门,赵雨壮无奈的冲大姐二姐笑笑,跟着陈喜梅走在后面,谁知陈喜梅突然掉头向赵雨虹关照道:“大丫头,你看着点,小霙毛手毛脚的,别把东西撒了一地。”
      赵雨虹和赵霞瞥过眼就看到赵霙早已一个人偷偷在解后车座上的尼龙绳子,吓得赶紧一起上前帮忙。

      木船社冬季是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一点钟上班,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陈喜梅给赵雨壮摘了大方巾,又把自己脖子上的红纱巾给拿掉,知道时候已经不早,看到脸盆里女儿洗好的青菜和洋山芋,心中有了计较,打算弄个不费时间的三菜一汤:素炒老青菜、青蒜段洋山芋片炒肉片、水蒸鸡蛋、卷子【平菇】肉丝榨菜汤。
      陈喜梅的厨艺不错,手脚也麻利,先嘱咐赵雨虹将年货挂在东墙铁钉上,又嘱咐赵霞到田头连根拔几根大蒜回来,然后拿起火钳给煤炉换了一个新煤球后,最后操起菜刀从菜篮里面割下一小块五花肉下来。
      在木屋西侧的鸡窝鸭舍顶上有三五个坏脸盆和坏油漆桶,里面种有大蒜和香葱,不过这些都是用来做配料的,比如下个面条需要蒜叶,比如做个素汤需要葱花,直接就从外面掐点叶子回来,并不需要大老远的跑到厂区外面的菜田里去摘。
      刚把肉从篮子里割下来,下班铃声就响了起来,陈喜梅抬头冲正在翻年货的赵霙说道:“小霙,不要再翻了。你爸下班了,你快用献子【扇子】把煤炉的火给献【扇】旺了。”
      赵霙很不情愿的丢下手里的布袋,那是装布料和毛线的袋子,里面有三块布料,其中一块是蓝底红花的棉布,想着应该是给她们姐妹做衣服用的。只是回想赵雨壮说过陈喜梅买了很多东西的话,网兜里的年货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可陈喜梅的话又跟催命符一般的,只得不甘心的走到煤炉箱旁抽出一把脏兮兮的小蒲扇【蒲葵叶子做成的扇子】,蹲着身子赌气般的狠扇,嘴里却咕哝道:“小壮不是也没事,怎么不让他来献。”
      陈喜梅忙着做中饭菜,也没心情搭理赵霙,她把割好的五花肉放到砧板上,并没有急着处理,而是从碗橱里拿出一个搪瓷盆和三个鸡蛋,想要先把鸡蛋给蒸下去。
      水蒸鸡蛋很方便,将鸡蛋、酱油、食言、菜籽油、葱花和清水用筷子搅拌均匀,放在煤炉上用大火蒸十分钟就好,老赵家虽谈不上顿顿都吃,但也是经常上桌的菜色。

      赵霙的不满之言赵雨壮没有听到,在下班铃响后,他就走出木屋,坐在小圆爬爬上面等着赵远山回来。其实赵雨壮的想法很简单,早上赵远山上班走的急,赵雨壮没来得及看清赵远山的容貌,他就是想多看看自己的父亲,多看看那个午夜梦回中才清晰可见的容颜。
      没几分钟,赵远山就从木船河上回到家,赵雨壮喊了一声“爸”,赵远山点了点头算是听到,并没有多做停留的走进木屋,而后赵雨壮就听到父母两人的对话。
      赵远山说:“梅啊,你辛苦了,东西都买好了?”
      陈喜梅说:“不辛苦,你上班辛苦,就是路上有点事耽误了时间,饭要迟点。”
      赵远山说:“没事,我看到外面木盆里面还泡着床单被子,我先去洗了。”
      陈喜梅说:“也好,你洗好就放在外面,下午我自己来汰。”
      接着赵雨壮就看到赵远山脑袋上的狗皮罩耳帽已经不见,端着肥皂碗走到大圆木盆旁边,顺手将一个小爬爬拽了过来,一屁股坐下后,开始用搓衣板呼哧呼哧的洗木盆里的脏物。
      赵雨壮起身将屁股底下的小爬爬拉到赵远山的身侧,面对着赵远山坐下。赵雨壮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一点都不成熟,一点也不像年龄奔四的成年人该有的举动。可是,这又如何?上辈子陈喜梅一直说他永远都长不大,那他就永远也不要长大。
      赵远山撇着眼珠瞟了赵雨壮一眼,继续埋头苦干,虽然心下有点疑惑儿子的怪异反常,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赵雨壮默默的看着父亲身上还穿着出工时的工作服,有些污垢,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默默的看着父亲的侧脸满是青色的胡茬,长长的络腮胡茬估计有好些天没有刮了。
      一九八一年的年底,是赵雨壮被老太婆扇聋一只耳朵的那一年,也是陈喜梅和老太婆闹分家的那一年,陈喜梅的父母陈守仁和刘兰英还没搬到木船社来住,整个木船社对赵远山一家子来说就是无依无靠。
      那年,赵远山和陈喜梅头一回存了八十块钱的存款,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个丰年,结果年前一个月,赵雨虹染上风寒得了恶性急性肺炎伴高烧不退,在镇江康复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住院三个多星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和借来的钱,家里几乎是一毛不剩。
      大年三十,赵远山跑到高资镇上的大理石厂给人打短工,帮忙切割大理石,等他回到木船社中的小木屋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凌晨一点半,到了新年的第一天。
      赵雨虹四个姐弟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早已饿得哇哇大哭,陈喜梅一边搂着姐弟四人一边安慰着说道:“你爸一会就会回来,你们忍着点。你爸一会就会带东西回来给你们吃,你们忍着点,别哭了啊。”
      在陈喜梅的安慰声中,赵远山终于出现,浑身湿漉漉的,还带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馒头。赵雨壮欢呼一声,抢下一个包子几乎两三口就吞了下去,噎得差点背不过气。
      赵远山端过一碗温水,顺着赵雨壮的背脊轻轻的拍着,喂他喝水顺气:“壮壮,慢点吃啊,还有呢,别着急。”
      赵雨壮从来没想过大年三十的夜里,零下七八度,到处都是寒冰冷雨,父亲赵远山却带回来了热包子和热馒头。
      赵远山去世的时候,陈喜梅坐在床上连哭三天三夜,向儿女们诉说着他们父亲的苦,他们父亲的悲,他们父亲的爱。赵远山自小就苦,没爹疼,没娘爱,结婚后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得好点,宁愿苦自己累自己,平生没买过一件好衣服,平生没抽过一包好烟,平生没喝过一瓶好酒,平生没吃过一碗五花肉。大年三十的夜里,他带着体温的热包子和热馒头回家却不肯吃一个,因为明天大年初一没活干就没有吃的,他要省下来给他的四个儿女们吃。
      字字似血,声声如刀,陈喜梅哭诉的言语戳得赵雨壮心如刀绞,痛恨自己犯上中二病,把父亲当仇人一样看待,悔恨自己完全不懂事,导致连挽救认错的机会都没有。当时,赵雨壮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第一次发精神病,好在并不强烈,之后昏迷了一天一夜。
      上天终究是怜悯他的,让他有了挽救的机会,赵雨壮看着父亲满是硬胡渣的脸,泪如雨下,右手不自觉的伸出,抚摸上父亲的脸颊:小时候父亲疼爱自己的举动就是抱着自己用这硬扎扎的胡茬蹭自己的脸颊和额头,蹭得自己哇哇大叫。
      赵远山正专心的洗床单,感到赵雨壮在摸自己的脸,就转头看了过去,看到赵雨壮的小脸挂满泪珠,吓得连声问道:“儿子,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呢?哪不舒服了,快跟爸说说?快别哭了啊,给你妈看到要骂的啊!”
      说着,赵远山连忙把手擦向自己的裤子,肥皂水擦干净后用粗糙的大手笨拙的给赵雨壮抹眼泪。可是他越抹,赵雨壮掉下的眼泪越多,直到赵雨壮觉得哭够了,这才笑着对赵远山说:“爸,我没事,就是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然后就把自己给感动得哭了。”
      赵雨壮打懂事起就跟陈喜梅和赵霞最为亲近,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屈居第三,赵远山被赵雨壮这句似真似假的无厘头的话弄给得手足无措,无可奈何的笑道:“小淘气鬼,别瞎耽误我功夫了,先坐到一边去玩。”

      赵远山把床单被罩刚洗好,陈喜梅也把中饭菜做好,招呼着一大家子上桌开吃。大方桌一边紧贴着北面的木墙,一家六口,两人坐一条长木凳,正好围城一圈。
      素炒老青菜、青蒜段土豆片炒肉片、水蒸鸡蛋、平菇肉丝榨菜汤,三菜一汤,素中带荤,这是赵雨壮的最爱,虽然米饭粗糙得有点难以下咽,但并不妨碍赵雨壮的好胃口。令赵雨壮吃得爽口爽心的原因比较多,最主要的还是两点:一是纯绿色食品,没有任何污染,二是陈喜梅此时做菜不放味精,当然是为了省钱。
      前世生活条件好了之后,赵雨壮都不爱吃大鱼大肉,除了鱼、肉没有小时候的味道好之外,平常也不缺荤,没必要用大荤来漾【肥腻】自己。幼年时盼望过年,陈喜梅常说“大人忙种田,侠子忙过年”,只有在过年期间,老赵家的孩子们才能够大快朵颐;工作后讨厌过年,陈喜梅就说“年饱年饱,只喝白水也能饱”,到了过年期间,老赵家的孩子们已经瞧不上陈喜梅弄的一大桌全荤宴,都没人愿意动筷子。
      老赵家饭桌上的规矩大,四姐弟默默的吃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过从四人动筷子的速度就知道老赵家应该有两周没开荤了,四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你今天跟秦昌荣打声招呼,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老赵家的规矩是针对未成年的小孩子,大人及长辈是不需要遵守的,陈喜梅端着碗筷扭头冲赵远山说道。
      秦昌荣是木船社杂工组组长,赵远山归他管,这个人平时有点乌儿歹鬼【做事不光明】(注2),赵远山在他手下没少吃苦头,因而赵远山有点迟疑的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昌荣这个人不好说话,前面答应我提前下班,后面就算我旷工。”
      “他敢!”陈喜梅立刻拔高了声调,冲赵远山喝道:“下午我亲自去跟他说,他要是敢算你旷工,老子就把他狗卵子拽下来塞到他□□里!”
      陈喜梅在骂人或吵架时喜欢自称“老子”,从来不说带有女性化的“老娘”,在她固有的词典里,“老子天下第一”可以喊得震天响,满是豪气冲天,“老娘不做第二”,明显就矮上一大截,输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听到陈喜梅的抢白话,坐在陈喜梅夫妇对面的赵雨壮没忍住,一口饭从嘴里喷了出来,幸好他迅速低下头,否则要喷了父母一脸,倒是赵家三姐妹没听到似的依旧稳如泰山。
      赵雨壮清楚自家老娘是个泼辣火爆脾气,住在木船社时没人敢轻易招惹,但陈喜梅年老后脾气收敛很多,且常年不在其身边,也很难见识到陈喜梅跟人发火的场景,时隔二十年重新听到自家老娘的满口粗话,赵雨壮还是一下子给逗乐了。
      赵雨壮的举动可以算作大不敬,犯了家规数条,陈喜梅举起筷子就要冲赵雨壮的脑门刷下去,赵远山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孩子小,吃得快,呛到了也是常有的事。再说,孩子顶门嫩,你别把他刷出个好歹来。”
      赵雨壮咳嗽了几下,抬起头看到几乎顶着自己脑门的筷子,觉得十分有必要改变自家老娘定下的那些不合理的规矩,有必要改变自家老娘动则武力伺候的坏脾气,否则自己迟早要跟老娘闹个天翻地覆。
      陈喜梅缩回手,不悦的瞪了赵远山一眼,没有就赵雨壮吃饭失仪及不尊重父母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继续原来的话题:“上午我给你买了一块料子,你晚上早点下班,我们一家子去杨瘸子那里把尺寸量了。过年做衣裳的人多,不提前几天把料子送过去把尺寸量好,新衣服都赶不上过年。”
      “你给我买料子做什么?我前几年做的衣服不是还能穿的,又没坏,就是旧点罢了。”赵远山担心妻子给自己买东西肯定要短了儿女的,迅速咽下嘴里尚未嚼烂的饭菜,有些急促的说道。
      “买都买了,你瞎操什么心,这个家我当的好好的,还能出什么差错。”陈喜梅这头跟赵远山搭话,那头却冲着四个儿女一脸苛严的说道:“你们几个小的,都给我把嘴管严实点,让我听到你们在外面嚼什么蛆的话,别怪我这个当娘的不讲道理。”
      赵家三姐妹对陈喜梅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摸不着头脑,相互之间面面相觑的看着,只有赵雨壮知道陈喜梅是在警告自己,于是小声的“噢”了一声,算是给陈喜梅一个不太满意的答复。
      此话撂过,一家六口继续吃饭的吃饭,喝汤的喝汤,期间陈喜梅跟赵远山商量着后面几天的安排,所谓的商量就是陈喜梅说,赵远山听。
      “今个腊月二十五,下午先把被窝勾好,再把洗好的床单被面汰干净,晒在外面吹,没有两天的大太阳是晒不干的。”
      “腊月二十六,斩占肉,熬荤油,炸占肉【狮子头】,炸蛋饺。”
      “腊月二十七,掸尘【打扫卫生】(注3),把坏报纸全部撕下来,打一锅浆糊,重新贴一遍。对了,大丫头和二丫头,你们两个下午就到赵雨广那里,抱一摞旧报纸回来,之前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会给的。”
      “腊月二十八,夜里三四点钟就要爬起来,要到妈那里去蒸包子。”
      “腊月二十九,我们娘儿四个在家洗澡,你跟儿子去理发,再到高资镇上澡堂子里去洗把澡,顺便带两块豆腐回来。”
      “三十那天,把菜烧好,敬过祖宗就没得事了。”
      一大家子吃完,赵雨虹和赵霞姐妹俩收拾碗筷,陈喜梅从墙上网兜里拿出整条南京烟,拆下其中一包,夫妻两人一人点上一根“饭后神仙烟”,云里来雾里去的吞云吐雾,直至上班铃响。

      注1【护头】:当自己的孩子与别人家的孩子发生争执或者冲突的时候,父母不论对错都对自己的孩子进行辩护和维护的行为,就称之为护头。
      注2【乌儿歹鬼】:镇江方言,原指一个人外貌肮脏、形象极差,后来引申为一个人做事不光明磊落、卑鄙龌龊或者乱七八糟。
      注3【掸尘】:年前几天要将屋子上下全部打扫一遍,称为“掸尘”,有着新年新气象的好寓意,同时换干净的被子和新衣服也是有着同样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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