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广记》禾少

7、第六章

　　小清新凭虚御风随我渐飞与下，忽而又问我：“唔，上神要不要去山月里看看？”
　　虽是我并不晓得山月里终究在何处，然，作为一位上古的神仙，表现出自己没文化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不用多想我便点头答应了。
　　我真真懒得吐槽了，那个我道是居住了一万多年的下界小林子便是传说中的山月里，兜兜转转，我竟又回到了此地。
　　如此一来，我这一万多年并非在下界，而是在一个被称为六界之外的地方。
　　下界前，为了装备我那匮乏的可叹的六界之地常识库，我特特翻阅了《六界博物志》。书中所述均为六界中奇事异闻，而书的第一篇，介绍的便是这山月里。
　　“鸿蒙太初，四极玄虚，混沌何清。六界之外，净空山月，风花穹林。”两句廿四字生生占去了一页篇章。我得出的结论是，山月里被孤立在天界四极之外，别称“终极”，全名，山月风林，极为流弊。
　　小清新道，山月里是太古上神广陵诞生之处，神仙灵气是充盈丰沛，本是修仙成神的极好去处。却因着广陵不喜他人烦扰，设下了结界，莫说妖精鬼怪，便是三十三天以下的神仙，亦不好妄进。再，此处本可日日常春，广陵却照着自个儿的喜好，施法让山月里照着人间四季生存，春荣秋枯。
　　一番话下来，我些许凌乱，昔日的广陵是个极为自私，极为极端，自以为是的中二神仙。那些年的我哪有这么中二。
　　因着未曾见到小画眉，我只停留些许，便和小清新下界。
　　恰着正月十五，沿河市街琳琅，灯明繁华如昼，长袖满带当风，人间正好时。见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风姿各异的花灯，本仙不觉感慨，都欣羡神仙，一生长得无际，殊不知这漫长的一生乐趣为何，倒不如那人界短暂，却是能享尽繁华世事。
　　“唔，有人放花灯，上神我们去看看罢，去么去么~”小清新抱着兔子拽着我的衣袖，圆润的双眼泛着点点亮光。
　　我本便有此意，又见他如此，点头答应。
　　故而，小清新拖着我在人群中艰难地挤着，奔至河边，一时引来行人注视，这种儿子实是中二少年的感觉让本仙极其无奈。
　　沿河蹲或站着些许姑娘少年，对着河面上密密集集漂浮着的些许花灯轻声许愿。
　　新年的第一个月圆，放花灯许愿许会被那些出来闲逛的神仙看到，很有灵验的可能。我自是无谓，活至今日，我还有何求。亦或是，我根本不晓得我该何求。
　　小清新不晓得甚辰光变出一荷花灯盏，小小一盏却是精致细巧得很。他吹口气，将花灯中的烛火点亮，蹲下.身，将其静静置与河中，随波逐流。
　　我亦蹲与一旁，见着他的目光仍随那花灯向河流尽头的圆月流远，问道：“你有何心愿。”
　　一出口，便觉着真真唐突了。我本是见着他对那花灯甚是执着，心想着定是有何特特的缘由，讲出来许是我亦能帮上些，不想如此一问却是探了他人私隐，致人于难堪的境地。
　　我正欲再说些甚转移注意力，小清新却缓缓地开口道：“上神有没有倾慕过一个人？”
　　我一愣。他的重点究竟是，倾慕过，还是人。若说倾慕，前万些年我是不曾记着的，后些日子便是我还未曾想到世间竟有倾慕一说；若说人，是真真没有过的。便道：“不曾。”
　　小清新便笑了：“既然没有过，那上神就不会晓得，倾慕两个字，该当何解。”
　　我还真真无法具体生动形象地解释出倾慕二字，你意所指，是让我回去翻阅字典细细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嘛。顿时觉着我弱、爆、了，这么些年白活了。多谢指教。
　　他已然站起身，我抬头看他，灯影幢幢，绿衣白衫，恍惚间，只觉着眼前的，许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会脸蛋红红当广陵上神脑残粉的小清新。
　　“唔，我说得好深沉，好害羞的……”小清新忽地说了如此一句，继而脸蛋红红，一手抱着小兔子一手捂脸跑掉了。
　　我照旧蹲在原地消化，信息量太大了且让我缓缓。

　　却是，心中一跳，不、会、罢。我眯眼惊恐地抬头。该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人品。
　　白夜行许是早便见着我的，对我点头道了声：“上神。”
　　我惊魂未定，僵硬地回道：“凤帝。”我说服自个儿，实着凤帝是好人，真真的好人，只我对他第一印象颇差，以致甚有偏见，不，是颇有偏见而已，他真真是好人。好罢，打死你我便信了。
　　他却不多搭理我，撩了衣袍于我身侧蹲下，手上托着一盏漾红的莲花青灯，轻轻置在水中。
　　这不科学，为何似他这样的人都会来放花灯，他今朝忘了吃药罢。
　　“上神下界而来，所谓何事？”他忽地发问，却并未看我。
　　“……寻宝。”
　　“上神可是又看中了什么宝贝？”
　　“……”好罢，随便被套几句便暴露了自个儿意图实是本仙之过，是我傻。
　　他眉眼盈盈，“这天上谁人不知晓广陵上神是个极爱宝贝，又极爱寻宝贝的。”我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就如此了啊喂。
　　“莫不是檀枢仙镜？”
　　“……”
　　“檀枢仙镜原便是上神之物，上神今朝虽是归了上神的位，却不见这宝物。又盛传檀枢仙镜流落人间，想来上神听着信息，定是会去寻的。”
　　一般。“凤帝可晓得些许线索？”
　　他笑道：“不曾。”我点头，我不过随意问问。

　　他静静蹲在河边，我亦是无事，便胡思乱想起来。
　　我虽是本文的主角，但由在作者的描写而甚有自知之明。我自觉存在感极弱，打酱油路人甲小透明体质，我委实琢磨不透他阴魂不散纠缠在我的用心。
　　“你，”我转头看他，他亦抬眼看我，眸黑得就像天幕一般，烟波流转，万千思绪在其中，“倾慕我。”用指尖指了指我。
　　他许是万万没有料到我会如此问他，先是一愣，继而转过头去，颀长的手指拨弄着正月冰冷的河水。
　　为何我会问出来啊，定是被小清新方才的话洗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不，我便是这个意思。不对不对，并非如此表达，我快哭了，我觉着自个儿快要死掉了，太丢人了啊。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好、好尴尬。好想站起似方才小清新一般捂脸逃走。
　　“嗯，”这个辰光听见他言语，我仍是不由转头看他，只见着他的耳根渐红，似桃花般氤氲初开至脸庞，明媚娇艳。竟是会红，太不科学了，“我倾慕你。”他的声音甚轻，甚轻，仿若来自东方既畔，在热闹的人群之中，极快地消散殆尽。
　　……倘是我说风太大我没听清是不是对不起这么好听的声音。
　　继而，正月的冷风吹起，丝丝凉凉，拂起我额前凌落的青丝。我不住抖了下，太少女好嘛，这根本就不是这篇文章的风格好不好，作者你醒醒啊。【呵呵，这文哪里来的文风。】
　　我老脸不禁一红，转头不再看他。归位以来，还是初初听着有人跟我告白。尼玛，太刺激。本仙的左边的胸腔不停得跳动，脸烧红一片，不晓得该做何反应。我开始慎重地考虑着是不是该回你一句“你神经病啊”。
　　“你，为何倾慕我。”
　　他桃花眼弯弯，不复方才娇羞的小情态，笑道：“上神，可相信一见钟情？”
　　我摇头，“弗相信。”
　　他冲我笑道，“我也不信，不过，”他抬头，我亦抬头，月华笼罩风夜当空，“我对你，一见钟情。”那句话一字一顿说出，我已然笑不出来。为何又是这种狗血的情节，这是一部雷剧不是正剧罢。
　　“我初初见着上神，是在山月里罢。”
　　我急急将他打断，“然着，你便对本仙一见钟情了。”
　　“噗，”他笑出声来，“上神倘是这么认为，便是如此罢。”愈听便愈觉着他是在寻我开心，不玩我会死嘛。
　　我起身走开。不曾想蹲得太久腿部神经麻痹，却又起身太急，竟是要摔下。一急之下便忘却了自个儿是神仙，随意施个小法术什么的便可免着皮肉之苦。
　　右手被拉住，继而整个身子落入温厚的怀抱中。回过神来，我已是在白夜行怀里。
　　请不要再出现这种推动故事发展的神情节了，摔死我算啊。
　　“昔日觉得上神只是身子瘦弱，不曾想，”他抱着我，缓缓说道，“臀部亦没丰满多少。”
　　本仙很是气愤，你个禽兽，谁让你摸我屁股的啊，那里已是本仙全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了，双手推开他，理了理衣袍，“多谢凤帝。”
　　“嗯。”你说句不用谢会死啊，我以后再也不向你道谢了。
　　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却极快被拉住，听得他道：“上神便是要走了？”
　　“嗯。”我挥去被他牵住的手，续续走。不想他竟是跟在了我身边。我停下问他道：“凤帝可是有事。”
　　他桃花眼弯弯，笑道：“无事。”
　　“凤帝跟着本仙又是作何。”
　　“在下并非跟同上神，不过是，我们一道而已。”
　　“你晓得我欲往何处去。”
　　“不晓得，”他笑道，“不过去寻檀枢仙镜罢了。”
　　你将将才道倾慕我的啊，这个辰光便和我抬杠是怎地回事啊，你不是应该继续娇羞脸红等着我给回答你的么，果真是在寻我开心嘛。好嘛，你赢了，你脸皮厚地我无法企及，我不计较。
　　走着，却觉着身边似是少了些。
　　啊啊啊，老子本来想先去寻小清新的啊，檀枢仙镜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