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如意传》孤独小姜

36、第三十六章

　　甄老太太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中隐隐现出一丝防备之色，她端起了如意盛给她的第二碗汤：“兰花花的孩子，怎么能算是你的？你看过戏么？”如意呆呆的点了点头，甄老太太道：“有一出戏，叫狸猫换太子，十个月后，只要你屋里能抱出个孩子来，你就是太太了。”如意吃了一惊：“这不是……骗人么？我不能这么做…”甄老太太看着如意冷笑不语，如意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老太太这是什么馊主意啊？哪有婆婆不在乎孙子的血统的？什么狸猫换太子，看来老太太业务很熟练么！如意现在确认了，罗存钱的生母肯定是李金桂！

　　甄老太太见她没反应，意味深长的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你老姑了，什么都想占着。”如意横下心来，盯着甄老太太道：“就算我说怀孕了，大夫一看不就看出来了？临盆时，我又去哪里找个孩子出来呢？”甄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你只要听我的，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孩子。你要记住，你这个太太的位置是我给你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也可以把你从这个位子上赶下去。”如意头晕目眩，不敢相信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多谢老太太的指点。”甄老太太突然问道：“存钱去过你那屋么？”如意一下子被问懵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罗存钱这几年和她在一起的旖旎情形，点头道：“老爷待我很好，常来。”甄老太太眼前一亮，道：“是吗？你若是想好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如果十天内存钱能留宿在你房里一次，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就让你当太太。”如意见她如此急迫，不由得疑惑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而不是苏六斤她们呢？”甄老太太的表情十分淡定：“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一个女人做了母亲，不管她嘴上说的多好听，实际上肯定会事事以孩子的利益为重，而你不一样。所以，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如意似懂非懂的离去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下个月就是罗家的太太了！

　　甄老太太看着如意眼神迷茫、嘴角含笑的离去，这一瞬间，她有点后悔，她不知道这次押对了没，但是她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在心里低低的咒骂了一声该死的罗锅子！

　　罗锅子是太爷罗永正的堂弟，年轻的时候放荡不羁又会吹笛子，在三村五镇都有风流债，是多少村妞的“村闺梦里人”。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搭上甄大欢；俩人一勾上就撒不开手，罗锅子的娘气得出家了。罗永正极重视罗家的脸面，这事情当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并没有在村里传扬开。罗永正警告罗锅子，滚出罗家村，再也别回来；因此罗锅子含恨而去，而绯闻女主角甄大欢，则是口口声声自己是被逼的，自己根本不喜欢罗锅子；而且她在几个月内及时的又怀孕了，才免于责难。

　　罗锅子销声匿迹了近十年，就连他娘病死他都没回来看过一眼，村里有人说罗锅子是入赘到哪个村子做上门女婿去了，也有人说罗锅子在城里打工劳碌死了……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在罗永正去世前几个月，罗锅子又和甄老太太勾搭上，甄老太太为了能留住情哥哥，俩人合谋杀死了老寡妇来福家的，从此，罗锅子假扮成来福家的留在甄大欢身边。来福家的本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三八婆，别人见了她都躲着走，生怕她听风就是雨的瞎嘚嘚；罗锅子虽然开始扮的不像，但也没啥人发觉，日子久了，府里人也就习惯了，模模糊糊的，罗锅子算是混了过去。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罗永正发觉了奸情，气得脑溢血突发，死不瞑目。甄大欢从二姨娘成了老太太，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和“来福家的”搅在一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彼此真爱对方，还是因为偷情的刺激让人着迷。

　　这些年甄大欢一直很谨慎，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次从江南回来，甄老太太就时常恶心、反酸，吃不下睡不好，月事又连着俩月没来，以她的经验来看，这是怀孕的症状。罗锅子这个没担当的，居然连夜卷着甄老太太的银票首饰跑了。甄老太太从小到大，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打击，本来她还有堕胎的打算，但罗锅子一跑，激起了她沉寂多时的斗志，她不服气，她偏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如意原本就在她的算计之中，现在确认如意无法再生育，那就更合适不过了。

　　如意夜夜盼着罗存钱来，可是一连过了七八天，罗存钱都不去她屋里。如意很纳闷，又不敢喝兰花花说。到了第十天上，如意忍不住去书房找罗存钱，她发现，罗存钱大白天独自在书房喝酒，醉的一塌糊涂，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如意也顾不得害臊，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罗存钱拖到后屋炕上，脱了两人的衣服躺在一起。如意贪婪的呼吸着罗存钱的气息，她抚摸着罗存钱的臂膀，不知怎的，如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奇异的梦，在梦里，她可以肆意的比较罗存钱和牛大壮，这两人对她都是那样的好……

　　罗存钱和如意在书房“白昼宣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甄老太太耳中，甄老太太放心了、满意了、有底了；甄老太太把小容派到如意屋里伺候，美其名曰补四妞的缺；如意知道，这是甄老太太的眼线，因此也不敢十分使唤小容。过了二十多天，罗家村来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中医，名叫温老实——据说曾经给宫里的娘娘们看过脉的——在罗家村挂牌开业，诊金收的极贵，村里人只能望洋兴叹。甄老太太最近总是不舒服，李老根叫了江五福来，可老太太说这些年吃江五福的药，身子一直不见好，根本就是江五福医术不行，以后再不准他上门；不但如此，还吩咐李老根，一定要重金请温老实来。

　　李老根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多少次“败家老娘们”，但毕竟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李老根也不多说，就派双喜去送帖子请这位宫廷名医。温老实架子很大，双喜去了三次，才出来接了帖子。“太医”坐着轿子出门的时候，村里人都惊动了，大家说，到底是罗家，一般人哪里请的动宫廷御医。温老实的轿子一直抬到了甄老太太院里，温老实下了轿，一掀帘子就蹬蹬进了堂屋，一屁股坐在榻上，掏出水烟袋，噗的一下吹燃了纸媒，呼噜呼噜的抽了几口后，把渣滓倒在手心里，“嗖”的一下扔在面前的痰盂里，扔的又快又准；然后再吹纸媒再吸烟，这么呼噜噜的洗了三四袋，温老实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尖细：“怎么拉？这是哪一位不舒服啊？”

　　这下连罗府的人也畏惧起来，不愧是宫里呆过的御医啊！这派头！啧啧啧！甄老太太也很客气：“最近总是没有胃口，您给看看。”温老实扬一扬脸，打了个喷嚏，一旁的药僮忙递上一块帕子，甄老太太把帕子垫在左手腕上，温老实摸了摸脉，沉吟道：“这是积食的症候，清清净净的饿两顿就好了。”罗存钱目瞪口呆：“啥？我娘本来就吃不下饭，你还让她饿两顿？”温老实眼皮一翻：“别说你家老太太，宫里的皇上娘娘，比你们金贵不？还不是照样饿着！”罗存钱唯唯诺诺，不敢再辩。

　　甄老太太点头道：“存钱不得无礼，温太医说的是。您看，您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您顺便给我家人都看看？”温老实从鼻子里哼了一下，药僮道：“我家老爷的规矩：一趟车马费只看一次脉！”罗存钱有些心疼银子，便说：“我没什么，就不看了。”甄老太太对温老实道：“您头次来，本来这车马费就该给双份的，既然我家老爷不看，劳烦您给二姨娘看看？”温老实端起茶，缓缓的喝了半盏，道：“今天破例一次吧，哪位是二姨娘？”如意有些忐忑，她不确认这个“温太医”是不是甄老太太的人，但“太医”点名叫她，她便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走上前去。温老实切了一会儿右手的脉象，又换了左手来诊，又看了看如意两眼，如意被他看得发慌。

　　温老实站起身来，笑道：“恭喜罗老爷，二姨娘这是喜脉！”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兰花花第一个站起来，笑道：“恭喜老爷，恭喜姨娘！”苏六斤等人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站起来恭喜如意。如意又惊又喜，难道自己真的怀孕了？直到小容在后面拍了一下她，她才意识到，这个“温太医”可能是老太太雇来的。罗存钱眉头拧的死死的，纳闷道：“您没断错？”温老实一瞪眼，药僮怒道：“我们老爷可是给太后老佛爷看过病的人！你们好大胆子！竟然质疑我们老爷的医术！”罗存钱道：“可是……”甄老太太打断了他：“没什么可是的，存钱，对宫里的太医，怎能如此不尊重？”罗存钱不想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和甄老太太顶嘴，便气鼓鼓的不说话。甄老太太对温老实说：“太医，您看我们家这一胎是男是女啊？”温老实捋着胡子，沉思了半天，一语双关的盯着甄老太太说：“我看这胎像是个男的，不过孕妇年纪大了，这胎比较险；我这儿有个宫廷秘方，对孕妇是极好的。等下你们派个人跟我回去取药。”罗存钱问道：“大夫，您这秘方要多少钱？”

　　温老实扬一扬脸，斜眼瞥了药僮一眼，药僮会意，便说：“怎么？罗家还在乎钱多钱少么？宫里的娘娘们都吃这药，吃了的都怀上了，怀上的都生儿子了，你说该多少钱？娘娘的药现在给你们家这些村妇吃，不说感激，倒嫌长嫌短的！不怕和你们说，只能给你们成药，不能给方子！这方子若是传了出去……”药僮比了个砍头的动作：“大不敬！诛九族的！”屋子里的下人们“轰”的一下子散了，生怕自己听见一味药名，被连累砍头。温老实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咳嗽了一声便起身出门，药僮跟在后面。李老根看着罗存钱，罗存钱挥一挥左手，李老根懂了，忙出去找双喜，让他拿着银票去取药。罗存钱又挥一挥右手，如意便起身告退，兰花花高兴的扶着她走、大梅子一脸复杂的跟在后面，苏六斤、金大艳两人嘀嘀咕咕的也出门了。罗存钱走到甄老太太对面坐下，叹了口气道：“我真没想到，如意居然会怀上。”甄老太太冷笑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如意的孩子不是你的？”罗存钱想起那次午睡醒来，自己真是吓了一跳，怎么就会稀里糊涂的和如意睡在一起呢？偏偏这次就种上了，真是没法说了，不由得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