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如意传》孤独小姜

22、第二十二章

　　牛大壮的悲痛逃不过如意和四妞的眼睛，这件小事成了她俩寂寞生活中难得的八卦，就这点事，如意和四妞就研究了好几天，各种版本的分手戏码都念叨了一遍。几天后，牛大壮偷偷带了江五福给如意看病，兰花花也溜出来探望如意。江五福对如意很客气，对四妞就熟捻的多；如意看着江五福热情的态度和四妞羞涩的表情，暗暗在心里许愿，就算自己这辈子出不去了，也要想办法把四妞送出去。江五福留了几副预备好的治疗风湿的膏药，又写了个药房给兰花花，让她去药房抓药，并约好了下个月复诊的日子。牛大壮护送江五福走了，如意就把那出分手大戏八卦给兰花花。兰花花努力的回忆了下大玲子的相貌，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罗存钱看上了大玲子？

　　自从罗廉死后，李富花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白天她还勉强让自己多关注罗晃和罗静，晚上她总是梦见罗廉在对她笑、要她抱，醒来就一身的汗；碧莲、翠莲和李嬷嬷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大玲子则是沉浸在未来姨娘的美梦中、美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梦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烫到罗晃的手；李富花一怒之下就把大玲子贬到花房去养花；大玲子不好意思再回头去找牛大壮，只得每日里在花房长吁短叹。

　　高喜悦现在几乎完全担起了管家的重任，但她这回知道怕了，她爹高老头已经几次嘱咐她，别蹬鼻子上脸，要是得罪了李富花，就等于得罪了李荣保和李富贵；因此高喜悦反倒比别的姨娘都恭谨，早晚请安一次不落下，不但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李富花，还亲自侍奉李富花吃药。李富花心里清楚，嘴上却感叹道：“日久见人心啊，真正尊重我的也只有你了。对了，你的身子也不好呢，到现在也没能怀上一个，记得多吃温热进补的东西，别耽误了。”高喜悦每次都是点头道谢、说些姐妹情深的话、笑得是那样的谦虚。

　　这天，高喜悦正在和李富花唠嗑，碧莲进屋道：“粽子在院子外面候着给太太请安。”李富花挥了挥手，示意碧莲领粽子进来；高喜悦脸色便不大好看。李富花见高喜悦理了理衣襟的褶皱、又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纳闷道：“怎么？这么庄重是做什么？”高喜悦没好气道：“您病了不知道，我也没好意思说，她现在可得宠了，一个月里老爷倒有半个月去五院的，有时候说是看看四少爷，然后就睡在粽子那屋了。我顶看不上那副狐媚子霸道的样子。”李富花似笑非笑得倚在软枕上：“那么你呢？老爷可还眷顾你么？”高喜悦脸上微微一红：“还行，一个月里总有五六次吧。”李富花淡淡“哦”了一声道：“那也不算少了。现在你是帮着老太太管家的姨娘，不必去和她们计较，没得失了身份。”高喜悦只得答应着。

　　门帘一掀，盛装打扮的粽子带着一股浓浓的香风进了屋。李富花勉强忍耐着这股味道，高喜悦却直接拿出手帕捂着鼻子。粽子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大安，口中道：“太太万福。我听说太太这几天身上大好了，特意过来看望您。”李富花含笑吩咐：“起来坐吧”。粽子方才敢坐了。高喜悦看着粽子那白里透红的脸，心里就一阵嫉妒，忍不住讥讽道：“粽子姑娘好大的架势，这请安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爷刚赏了你法兰西香水，你就来，还洒了这么多，生怕我们闻不出来么？”粽子低着头不去接她的话。高喜悦看在眼里，却觉得她是一味地得宠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是愀然不乐。

　　突然，高喜悦想起来高老头和她说过的一件事，便问道：“今年咱们府里还没吃过蟹呢，你爹也不送点来。”粽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吾道：“卖的太好了，我爹一时忙不过来，就忘了送，我会和他说的。”高喜悦仔细的打量着粽子的表情，笑了笑道：“是卖的太好了？还是卖不出去了？”粽子猛地一凛，脱口而出道：“我爹养的蟹还能卖不出去么？”高喜悦还要再说，李富花却和颜悦色地笑道：“好了好了。你爹替咱们罗家做了那么多的事，谁还能忘了不成？喜悦不过是和你说笑罢了，也是把你当个亲近人儿。咱们年底盘账的时候，你爹的分红肯定是上上份的。”高喜悦唇边凝了一点笑涡：“可不是，咱们不指望着老桂家，还能指望谁呢？”粽子讪讪的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她走得又快又急，一阵风儿似的奔回到五院。

　　回到房里，粽子将梳妆台上那瓶香水狠狠摔在地上，霎时满屋子都是香味。丫鬟小新吓得脸都白了，捡起那碎片道：“粽子姐，这可是老爷赏的，您怎么能……”粽子气咻咻地挥着绢子：“老爷赏我的？老爷赏我的多了去了！”小新忙赔笑道：“可不是。就算咱们老爷不赏赐，桂老爷还能不捡好东西送进来给姐姐用么？再说了，老爷虽然常来看看四少爷，但到底还是宠爱姐姐您的呀！”粽子呆呆的问道：“你也觉得老爷是宠爱我的么？”小新喜滋滋道：“可不是，咱们府里不是都在说，论宠爱，谁都比不上您呢。”粽子忽然发飙，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宠不宠爱，也是你能议论的么？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小新捂着脸，十分委屈：“可是……不是您问我的么……”粽子一瞪眼，小新便不敢再说话。

　　失恋的牛大壮借酒浇愁，巡逻时他酒意上来、在黑屋门口吐了一大滩，吐尽了人也累了，他就倚在院门口眯了一觉。这味道实在太难闻，北风一吹，屋里的如意和四妞都被熏醒了，又出不去，只得用棉纸搓成团子堵住鼻子勉强接着睡。谁知到了后半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意屋里居然溜进来一条蛇，而且爬上了炕，四妞先察觉了，随即如意也醒了，两人尖叫起来。

　　牛大壮被惊醒，脑袋里还昏昏沉沉的，但他还是本能地从腰带上解下钥匙开了门直冲进去。眼前所见几乎让他目瞪口呆，如意缩在墙角，四妞一脚踏在蛇头上，那蛇被踩住了头动弹不得，尾巴却不停的甩来甩去。四妞见了他进来，如见了天降神兵一般，几乎是喜极而泣：“牛哥！快来救我们。”牛大壮乍一听到“牛哥”二字便如同打了鸡血了一般，二话不说就抓住了蛇尾巴，四妞叫道：“抓七寸！抓七寸！”牛大壮刷的一下拔出腰刀，只见寒光一闪，那蛇被砍成两段。

　　那边牛大壮才手忙脚乱处置了死蛇，却听得四妞又叫起来“姨娘的手背怎么都黑了？”忙转头去看，只见如意脸色灰暗，显然是被蛇咬了，牛大壮想也不想，就吮着如意的手背将毒液一口一口吸了吐出来。四妞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说男女大防，但牛大壮所为，一切都是在救如意的性命。她愣了半晌，赶紧倒了碗水来给牛大壮漱口。牛大壮见如意手背上的黑气尽数散去，脸上也只剩了苍白，他松了一口气，脚下微微一软，坐在了地上。

　　如意脸上微红，带了一点羞涩，侧转身去不再看他。牛大壮也觉得有点尴尬，还是四妞打圆场道：“谢谢牛哥的救命之恩，麻烦牛哥，尽快找江大夫来。”牛大壮也不敢看如意，呐呐的说了声：“你个小丫头也挺虎的，估计我不来，你自己也能把蛇弄死。”说完转身就走，还没忘了锁门。如意躺倒在炕上，悄悄的问四妞：“他走了么？”四妞扒着门缝看了一眼，回来说道：“还没，在外面打扫。”如意哦了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心底浮上一丝异样的感觉。

　　第二天晚上江五福和兰花花都赶来，江五福仔细给她搭了脉，连声道：“幸好昨晚救治得快，大壮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说着看向四妞道：“也是我的大恩人！”江五福留了些雄黄，嘱咐四妞撒在了角落处。江五福走后，兰花花纳闷道：“眼瞅着天都凉下来了，怎么还能有蛇呢？”四妞掩了门道：“你疑心是有人故意害我们？”如意极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还能是谁？我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那几个人！”兰花花皱眉道：“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啊。”如意气愤道：“要什么证据？她们陷害我的时候又拿出什么证据了么？还不就是一包故意栽赃的药，和一个背叛我的黑心贱婢！只是如今我们哪怕想到了是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要不明不白丢在这儿就是了。”兰花花不断的劝慰如意不要生气，又留了些财物才走了。这件事过后，如意对牛大壮的态度突然好了起来，她有时候给牛大壮纳双鞋垫，有时候让四妞给牛大壮打个络子。牛大壮也不再自怨自艾，逐渐恢复成了以前那个精神的小伙子。寒冷的冬天来临，但如意二人有着兰花花的照顾，日子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