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君传》华莲紫

4、亲事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叫来丫鬟伺候我起身，正在梳头的时候，两个妹妹一前一后的就来了。小妹妹莲棠笑嘻嘻的说“：大姐，今天我们可比你起得早呢。昨天夜里是不是在想自己的亲事，所以睡得晚了吧。”两个妹妹虽是庶出，我却一向待她们很亲的。人天生知道谁对自己好的，故而她们对我也很亲昵，尤其小妹妹，有时也跟我开些有点小过分的玩笑，譬如今日的情景。那时丫鬟正在梳头，我不好回过头去，只是笑得和蔼。二妹莲依已经出声拦住了小妹的话“：莲棠，不懂规矩。不能跟大姐这么说话。”莲棠也只是笑了笑说道“：大姐不会怪我的，大姐待我最好了，舍不得为了这点子事情怪我的。”这时我已梳妆完毕了，转过头来对两个妹妹说“：好了，你们俩就别在我面前作怪了。咱们去吃饭吧。”娘一向无视两个妹妹，我自从懂事起就一直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吃饭，一起穿衣，一起做女工。
　　我带着妹妹们吃完饭然后去了娘房里。娘那时正在抄写佛经，见我来了就放下笔，问我亲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怨娘乱给我定亲事，回说“：婚姻大事理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自己做主，父亲疼爱女儿，故说叫女儿自己选，实际上是要娘来做主。不过听昨天娘和父亲的话，二位各有想法，女儿一时不知听二老谁的好。想二老还是商量一致了，再跟女儿说吧。”娘冷笑道“：你也会跟我打马虎眼了。商量一致？他只想着太子是他的学生，却不想深宫里有多少冤孽。昨天你也看到了，皇上想给太子攒些人气，所以叫给夫人们敬酒。贵妃娘娘却想要太子背上品行不端的名声，叫他带着小姐们逛花园。皇后娘娘就拉了长公主作掩护，还拉上二皇子，要不然你们怎么会有机会叫两位皇子陪着逛花园？恐怕这相亲春宴背后的缘由你不知道吧，那是因为长公主要把李清儿嫁作太子妃。太子倒是很中意这个表妹，可李大小姐偏偏就要嫁给二皇子。皇上本来很满意这个外甥女给自己做媳妇，却在两个儿子之间决定不下，最后是贵妃娘娘想出了相亲宴的法子。昨天二皇子落水是你救的，可你知道原因么？太子要把九龙佩送给李清儿做信物，李清儿推辞，两人推搡着就把九龙佩掉进了湖里。李清儿又急又愧，就哭了。这事就惊动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咸不淡的说了太子两句，却要二皇子下水把九龙佩捞上来。二皇子下水久了，就体力不支了。你知道二皇子在水里捞了多久吗？一个时辰。知道这些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昨天你们去花园后，皇后娘娘就跟贵妃娘娘在窗口看你们。我们则留在席上听戏，这些都是夫人们一言一语透出来的。光这些就已够了，光这些就已经叫人够揪心的了。你也想过这种刀尖上的日子吗？娘给你安排的是条安稳的路，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了。你就听娘一回，好不好？”娘的这番话有哄有吓，有人物有故事，说的有事实有猜测，全是小道消息，却不由人不信。与我昨天所见，也都符合，昨天的疑问也都解开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其中的曲折也太多了，我需要仔细的思量一下再做决定了。娘见我傻愣着，就叫我回去仔细想想。我回了个礼就回去了。
　　回到屋里实在心烦，我仔细理了理娘给我讲的这个故事。故事中有两个娘娘争宠，各自带着一个儿子做依仗。皇上在中间并没有倒向任何一边。皇后娘娘这边一方面是发妻的情分，一方面皇上的亲姐姐长公主与皇后娘娘也很亲近，而长公主为了自家的富贵体面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皇后一派。众位大臣一向是支持正统的，也该算是皇后娘娘这边的。皇后这派的儿子是已经是太子了，算是被承认的正统继承人，并且太子一直以来都是端方守礼的表率。贵妃娘娘这边却有皇上的宠爱以及颇受皇上宠爱的李清儿小姐的支持。从前闺中总流传着二皇子的风流传说。但从昨天我的所见来看，二皇子倒是比太子更有男子气概，至少是更健硕些。现在总得看起来皇后娘娘还是占着上风，但势力越大，皇上反而会有戒心，会支持另一边。这么看来，贵妃娘娘却也并不会彻底地输，且两方还未到该鱼死网破之时，暂时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那鱼死网破之时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来。这中间那么多时日，会有很多变数，还真说不准最后鹿死谁手。要知道这是皇位之争，成王败寇。那失败的最后会有多惨想想就知道了。这么复杂的斗争我真的做好参与进去的准备了么？我不禁自问。想了大概半个时辰，我最后选择了放弃。我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那些大人物的是是非非我干嘛要参与？不过我还是不能随便同意母亲给我给我定的那门亲事，我不能随随便便嫁一个莽夫然后熬日子，至少我要见见这位公子才安心。
　　我把这个想法说给两个妹妹听，妹妹们虽然表示了我的念头实在太大胆，最后却也都表示理解，毕竟女子嫁人如同再生。之后我去找了父亲，跪着把我的想法、其中缘由连着那日二皇子要带的话全盘托出，父亲听完只叹了口气“：真是我的女儿，小小年纪这么通透。我女儿再多心思，也不过是想有个好归宿。为父再不通情理，总归是你的亲生父亲，女儿这点子心愿还是能满足的，好歹为父还当这个官，有这点面子。这样吧，后天为父过寿，就把京城里所有的少爷公子们都请来。让你一个个看，挑你最中意的，为父去请皇上赐婚。你看可好？”我听了很是感叹，毕竟我的父亲还是疼我的，平日里只是在与母亲置气斗法。
　　晚上睡的时候，听值夜的丫鬟议论说大小姐要在老爷寿宴上相夫婿，三姨太听了说二小姐也已经及笄了，也该一起相，三小姐虽不急着嫁出去，但也可以相个先定下，到时候再嫁出去也不迟。于是我又想着三姨娘总算还有点长辈的样子，可这下三个姐妹就要分离了。以后嫁了人，再想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么想着，心里也酸酸的，慢慢的就进入了睡梦之中，梦里边我嫁了个好夫婿，生活安逸，还有一群子女去膝下承欢。我只觉得很好，就是想梦里看不清我嫁的人长相如何，但那爽朗的笑容真的是叫我记忆深刻。美梦容易醒，醒来更觉失落。我那天醒来的时候只觉空空的，真想一觉不醒就好。

　　父亲寿宴那天果然来了很多人。父亲叫我们三姐妹在绣楼上坐着，寿宴就摆在楼下的院子里，我们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下边的各位公子，三姨娘陪着我们，有媒婆给我们指这是哪家的公子，那是哪家少爷。媒婆说那是定国公家的大公子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身穿一身蓝色袍子腰里挂着一柄短剑，并不是我想象的莽夫，倒是个很精神的少年。那公子喝酒的时候十分豪爽，颇有阳刚之气，想来是军营里的做派，却也不是有酒就喝的。我想起娘的话，这是条安稳的路。想来娘是有把握才会把我嫁过去的。我也不再怨娘了。这时候一向文静的二妹妹却说“：大姐，果然看看还是对的。你看那公子喝酒撒了一身，真是不讲究。你不能嫁他。”三妹妹和我终于看了看彼此，忍不住笑了。我便问二妹“：那你觉得哪个公子好？”我本以为二妹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却不料二妹指着以为身着白袍，手里拿着扇子的正在题诗的秀气少年说道“：那位公子就文雅多了。”媒婆介绍说那是王御史家的大公子，我想到了王雪嫣。我和三妹又笑了二妹一回，三妹还说“：那就把这个留给你自己吧。”这时，二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过会儿又点点头。我见她认了真，就劝她说，“：你再考虑下吧。毕竟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谁知她含羞带笑的说了句“：不用，就是他了。”我觉得这样的人家至少是过安稳的日子的，妹妹又如此喜欢，就没在阻拦。三姨娘见我和二妹都相得差不多了也急了，就问三妹相中了哪个，三妹却说“：娘，这些公子少爷都太平常了，我要相个世间少有的男子，才不要在他们中间找呢。”三姨娘气的受不了，用手使劲戳了下三妹的头，转身就要下楼去给父亲报信。
　　这时候却见一群太监拿了圣旨进了院来。酒席上的人立马都看过来。父亲先把客人都安排好，然后叫全家人都去正堂接旨。不一会儿全家人就都跪在正堂了，接着太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说华阁老有一女乃是羲和元年正月初一生，生辰甚是吉利，且品行端方，秀外慧中。嫁与太子陆则然为皇室宗妇，封为太子正妃，择吉日五月初九为嫁娶之期。钦此。”“阁老接旨吧，这可是大喜事。”父亲尚且镇定，只是身形晃了晃，仍旧笑着接旨谢恩。母亲已经是昏过去了。我也受了打击，只得强装镇定，想着过会儿留个小太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余人已经是懵了，不知如何日反应。好在那太监是见过世面的，只说夫人欢喜过了，竟晕了，又来向我道喜。我赶紧拿出银子给那太监，并说要留他喝寿酒。那太监也推辞不过，被父亲留在了酒席上。

作者有话说

　　大戏已经开锣了！！！！就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