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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坐贾行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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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珮早早起来就跑去厨房,肖府厨房里的人还真是不多,这大清早就看见厨娘在厨房里烧水洗锅。
阿珮撞进来看见厨娘忙活的背影,“姐姐,忙着哪?”
厨娘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来,“闲着呢。”
她年纪可不小,一头头发已经是黑白相参,可听阿珮这声姐姐可真是甜到心底,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漂亮?
阿珮笑嘻嘻地道,“老爷说早上想吃些甜的,我来报声。”
厨娘洗锅的手一停,疑惑地道,“老爷许些年不吃甜食了。”
阿珮也奇怪,这事儿可是肖老爷昨天说的,可不是她乱掰,“突然又想吃了吧。”
厨娘又问道,“红枣糕还是甜酥?”
阿珮闻言,机灵地道,“姐姐做哪样拿手?”
厨娘停下手,在衣服上蹭干,回头带笑地看她,“都拿手。”
“……那就各来一样!”阿珮道。
厨娘在柴堆里坐下歇息,“早上可不能吃太多甜食,割喉咙。”
阿珮也在她身边坐下,玩笑道,“莫担心,老爷吃不完我再偷偷替他吃。”
厨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捋了捋阿珮的鬓发,笑得祥和,眼角和额上是皱纹深深的纹路,“真是机灵的姑娘,你若喜欢吃以后就来厨房里找我,可别再拿老爷当借口了,老爷都十几年不愿吃甜食了。”
阿珮听厨娘这样说,心中一喜。
可她离开厨房才突然记起来,肖老爷是真的突然想吃甜食,这可得怎么交代?
……
“少爷,你的信。”钱满小心地把从门房手里拿到的信递给徐七。
徐七接过,淡淡道,“出去。”
钱满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溜到门外站着。
“再出去。”徐七道。
再出去?钱满看着院落那个大门,硬着头皮道,“我是来伺候公子的。”
徐七抬眼看他,没有说第二遍,可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这可苦了钱满,他又胆小,头皮都在发麻,“少爷……”
徐七起身,把门关上。
钱满看他走来被他吓到,看他原来是关门,才松了一口气。
信是阿珮写的,汇报给徐七她每天在肖府遇到的人和事。
往日皆是叫徐七多吃饭多睡觉多穿衣之类啰啰嗦嗦的话语。
徐七眼一扫,竟是与以往不同。
研磨回信——多与厨娘接触。
徐七搁笔,把纸折了几下,打开门,刚要把信交给钱满却顿住了。
钱满也不敢和他说什么,一句不说地跟在徐七身后。
徐七回头看了他一眼。
钱满对徐七的冷眼不明白,脚步还不停。
徐七道,“别跟我。”
钱满这才明白他刚才眼神的意思,全身笔直成一根竿子站在原地。
徐七离开。
手上的信他亲自交到门房的手里,叫其送去肖府给阿珮。
徐七不欲让这件事给徐夫人知晓,院里奴仆这些事是徐夫人管,徐夫人若是问起,钱满必将信件一一交给她过目。
几天来,李远榕也有些疲累。
他做账倒是一丝不苟,颇得徐夫人赞赏。初时李远榕记的是小帐,徐夫人之后遂把徐府多项账目压给他。
不当家不知累,账目要巨细靡遗,李远榕如果是做这个的料,早就被李管家拉去。
李远榕仔细是有,可没事练剑看书的闲适日子一去不回,整天被这些细细账目扰得烦不胜烦。
稍一劳累,就容易弄错,最后总计的时候怎么算都不对,李远榕正烦躁着要重新算一遍,钱满就进来了。
钱满慌张道,“出大事了!”
李远榕转念就知他是为徐七来,“怎么?”
钱满连忙道,“少爷不肯吃饭!”
徐七偶尔一顿两顿不吃实属平常,李远榕答道,“没事。”
“这还没事?昨天我刚去伺候少爷,他昨天一整天没吃,在屋里关了一整天!”
李远榕站起身,脚还麻着,“你做好饭了?”
钱满点了点头,“嫌我做的难吃?……不会是在房里饿晕了吧?”
李远榕随着钱满去徐七的院落,徐七房门紧闭,李远榕推了推,还锁上了。
钱满之前已经推门又敲门许多遍了,都没动静。
房里的徐七听见有两人脚步声,“李远榕。”
“嗯,怎么不吃饭?”李远榕问道。
徐七道,“病了,你进来。”
得到了主人的首肯,李远榕把门踹开,锁门的木板应声而断。
徐七躺在床上,瘦削的脸上浮着层浅浅的红。
李远榕扶他起来,斜躺着,去给他倒水。
水壶里的水半滴不剩,李远榕温声道,“我叫了个下人来伺候,你怎么又赶人?”
李远榕又叫钱满烧水,才坐会徐七床边。
徐七道,“我找到一样东西。”他的眼睛里是什么也挡不住的炙热。
李远榕听着他干哑的嗓音,伸指抵在的嘴边叫他别说话。
徐七叹了口气,李远榕扶他起来脱了外衣,“我去找大夫。”
徐七道,“不用,书房左数最后一个柜子里有药方,拿第一张抓药。”
李远榕点头,“你躺着。”
水烧开,李远榕倒了杯扶着徐七喂。水烫,徐七抿了口就别开头。
又是沐浴又是换衣,折腾了好一会,徐七才重新躺在床上。
徐七手脚酸软,李远榕在他手上的穴位揉揉捏捏,徐七道,“给你看样东西。”
李远榕道,“你找到了什么?”
“枕头下。”徐七道。
李远榕伸手在他枕头下摸了一会,碰到了个硬物。拿出来,是把木梳。
“木梳?”
徐七道,“不是。”
说着自己伸手摸索,捏着根东西出来,是根头发。
李远榕疑惑地接过他手里的头发,“有什么稀奇?”
“梳子是在床底找到的。”徐七道。
昨天夜里徐七醒来,身骨酸软,头晕目眩,摔到地上。
头一侧就看见低矮的床底下,借着窗口月光一照,看见一把木梳。
取出来看见木梳上有根发质柔软纤细的头发。
在床底找到的,这个院落徐七没住之前,住的是徐夫人,李远榕就问道,“是徐夫人之物?”
徐七摇头道,“不是。”
李远榕问道,“如何断定?”
……
徐七告诉了李远榕一个法子,李远榕抱着成堆的账本去寻徐夫人。
徐夫人正在浇花,李远榕把账本放在桌上,徐夫人点头道,“这些时日你做得仔细,我与老爷说过,择日他再带你去听听生意经。”
李远榕道谢。
徐夫人对李远榕甚是满意,留他喝茶。
李远榕在徐夫人旁边坐下,“徐家提携之恩,在下永记于心。”
徐夫人笑道,“不必,以后若愿意,就帮徐家商行着手一二。”
说着,徐夫人回过身砌茶。
李远榕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向徐夫人的头发。
徐夫人的头发黑亮,发质也硬,与徐七捡到的那根头发极为不同。
徐夫人还是发现了李远榕的视线,理了理鬓角,问道,“怎么?”
李远榕答道,“想起师娘,待我如生母,也是如夫人般头发黑亮。”
“那要多回去看看,别让你师母想念。”
李远榕但笑不语。
徐夫人道,“我早年头发像杂草,这些年养了才有这样光泽。”
……
徐七好了些,还坐在床上不动。
钱满菜也热了,就是不敢端进去。
李远榕在厨房盛了碗烫,给徐七端进去。
“看到她的头发了么?”徐七问道。
李远榕把汤递给他,“看到了。”
徐七捡到的那根头发柔软纤细,徐夫人现在头发黑亮,且其言早年发如杂草,更加确定了徐七的猜测。
“不会有丫鬟在主人屋里梳过头。”李远榕大概知道徐七的想法。
徐七道,“这屋里还住过别人。”
李远榕把木梳收起来,连带那根头发也收好,扶着徐七去厅里的八仙桌坐。
饭菜摆在桌上,钱满拘束地站在一旁。
李远榕也拿起碗筷与徐七一同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