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读者记》萧萧落秋

8、军训风波

　　程孜彻底了解到了江林的毅力。

　　连续六天，江林每天都给他发消息，唆使他加入那个传闻中的文学社。一开始，程孜还秉承着正常的交际礼貌，婉转的表达拒绝。但很快，被骚扰得失去耐心的程孜就直接开启了无视模式。

　　暴怒？这种情绪从来不属于程孜，他是个懒人，懒得发怒，情绪波动小的令人发指。

　　这种无视的行径反而让江林以为他在动摇，信息一封接着一封，不断阐述文学社的好处。程孜很淡然，他的私信经历过比这还猛烈的信息轰炸，应对很有经验。一个清空收件箱，搞定。

　　大学生活程孜适应得很快，唯一不怎么习惯的是，来送快递的小哥果然换了一个。大学有专门的食物配送员，估计再想见到那个快递小哥至少也得是四年后了。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类，程孜还是有点小伤感的。

　　军训的到来使程孜没有心情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江林的消息也停止了。军训时禁止一切通讯，管理得挺严格。据说是为了增强学生身体素质，更好的抵抗愈发恶劣的环境。程孜开始强烈怀疑，自己就算能赚够生存的钱，能否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

　　一个月的军训生活刚开头四天，就使学生苦不堪言。程孜一直都是副懒散的样子，没少挨训。但程孜秉承着坚持自我的原则，每次听训听得认真，却从不悔改。短短四天，竟然在新生间颇有名气。

　　新生三刺头。程孜偶然间听同学议论起自己，还觉得挺逗乐。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理科系，另一个他刚巧认识，就是陈平。经常和他一起挨训，这不，教官又来了。

　　“程孜，袖章呢！”姜教官严肃地呵斥。

　　程孜低头看了眼左胳膊，抬头：“忘了。”好像昨晚手抖，咖啡不小心洒出来，拿去擦桌子了。

　　衣装不整，头发不合格，丢三落四，程孜一般的训斥点都在这上面。

　　“操场十六圈。”姜教官一丝不苟地命令道。

　　程孜头疼地咧咧嘴。操场不一般的大，第一天一圈，第二天两圈，第三天四圈，今天就成十六圈了，明天还怎么过？

　　“军训时禁止带任何书籍！”程孜刚起步，就听见身后教官训斥陈平的话。他是丢东西，陈平是总多拿东西，还总是被发现，但跑圈的惩罚还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程孜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平。

　　在操场上边跑步边看学生在旁边立正稍息是件很有趣的事。至少程孜乐在其中。

　　跑步而已，当年不是没跑过，在没宅之前，多少比跑步更凄凉的事他都干过。虽然这具身体素质挺差，但程孜是谁，能被区区外物困住吗？精神上的愉悦才是最重要的！

　　陈平跑到第八圈的时候就有点使不上力了。腿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抬得极为艰辛。尽管如此，陈平还是咬着牙，板着脸，一丝不苟地跑着步。偶尔陈平会抬头，看到在前方的身影。

　　那个人跑的绝不算轻松，每一步好像都是最后一步，但神奇的，总会继续迈下去。既然对方还在坚持，那他就没有放松的道理！陈平狠下心接着跑步。

　　等第十圈的时候，程孜在前面看到了陈平的身影，第十一圈，程孜超了陈平一圈，并排而行。

　　“要不去休息？”程孜看陈平脸色苍白得很，好心提议。

　　陈平瞪了他一眼，埋头继续跑。

　　程孜耸耸肩，跟在陈平身边，也没加速，就这么缓慢跟着。

　　当年他受过比这严苛到不知多少倍的训练，远不是这些和平年代的学生能想象的。从那个地方退出来后，程孜收敛心神，往坑文界发展。为了不让熟人认出来，宅得越来越理所当然。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差。但这不代表他的忍耐力会有所下降。

　　耐饿耐摔耐打耐疼，程孜的生存能力不容小觑。最关键的是，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二十圈是极限，明天估计就得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了，三十二圈他可抗不来。

　　但陈平，估计再跑半圈就是极限了。

　　果然，跑着跑着，陈平脚下一歪，就要摔倒。早有准备的程孜把人接住，往旁边的观众席一放，拍拍手又跑步去了。

　　时不时关注这边，赶过来的姜教官一看，也不再说什么，回去接着训那堆乖巧的学生。

　　陈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休息了。喉咙干得厉害，但他还是下意识看了眼操场，那个瘦弱的身影还在坚持。陈平挪动的脚步就这么顿住，半响，毅然决然跑向操场。

　　程孜一看，吓了一跳。这小子，对自己真狠。他倒没想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圈跑完，中午休息时间还没过——程孜计算过，剩下的时间喝水吃饭不成问题。

　　下午的锻炼，程孜准时站到了队伍里。那个负责文科系总监督的姜教官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离开。负责历史系男生训练的教官正打算令面色惨白，身体虚浮的程孜去休息，一看总司令姜教官都没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下午的训练没持续多久，教官匆忙令他们原地休息，然后往操场走。程孜看见有医疗队进操场，把陈平搬了出来。

　　太拼不上好事啊。程孜老气横秋地想着。

　　令程孜惊讶的是，半路，姜教官在经过他们班时，点名把他叫了出去。

　　姜教官今年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是四大家族中军事大家姜家的人，也是这次S大军训的总指挥，文科系的总司令。专门负责挑头与犯错误学生的惩罚问题。因为这个原因，四天的军训生活，程孜就记住了这么一个教官。

　　“跟上。”姜教官简短命令道，快步走向医疗队。

　　程孜无奈，他今天可是打算好好训练，不偷懒的，否则明天是三十二圈，他可玩不来。无论如何，还是先跟上吧，有光明正大翘训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坐上医疗车，程孜才看出来是怎么回事。陈平太拼，把自己弄昏迷了，连带着姜教官把有过同样惩罚的他也弄出来，算是放个假。

　　“明天来训练，穿好你的服装！”姜教官最后说道，走了。新生三刺头，两个都弄进医疗室，现在那堆小崽子应该知道收敛了。

　　程孜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看了眼旁边已经醒过来，抓紧时间在看书的陈平，撇撇嘴，打开度仪联网开始刷评论区。

　　环境瞬间安静下来，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停止了下来。

　　“谢谢。”

　　一分钟后，程孜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他说的，随意应了声：“哦。”

　　又过了不知多久，房中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第二天，程孜乖乖的把自己打理干净，而陈平也没有再把书带到训练中去。据说另一个理科系的刺头听说程孜陈平被姜教官打得鼻青脸肿不得不住进医疗室，也乖了下来。

　　程孜对新生流言传播的速度惊叹了一番。就在刚才，他还听见一个“两新生被十来个教官轮流狠揍”的版本。这个世界究竟是对扭曲事实这项活动多么喜爱啊！

　　历史系是少有的知道真相的班级，这届历史系就一个班，所以流言澄清的速度很慢。陈平看样子毫不介意流言把他传成什么样子，沉稳得很。而程孜？他在流言扭曲的道路上出了不少力。

　　看热闹不嫌事大嘛，多有意思的事，能闹起来最好了。

　　以上是程孜的想法，如果被姜教官知道，估计三十二圈是逃不掉的。

　　老实了一天，第二天军训，程孜又被姜教官逮到了。

　　“徽章！”徽章？那玩意好像昨天洗澡——久违的洗澡——后忘在卫生间了。

　　这时陈平走了过来，板着脸从兜里掏出徽章递给程孜，又板着脸转身离开。

　　程孜拿着徽章看了看姜教官，意思是“你看，我找到了”。

　　姜教官哭笑不得。这个学生，有点棘手啊。随即大手一挥，象征性地罚程孜跑一圈操场。

　　军训第六天了，还有人跑操场啊。一时间，整个学校都有点沸腾。

　　这六天，新生都摸到了规律。姜教官罚人的手段就一种，跑圈，但圈数是倍数递增。因为这个手段，好多刺头都安分下来了。这第六天，怎么也得跑六十四圈吧。

　　程孜在万众瞩目下跑了一圈——真的是万众瞩目，姜教官丧心病狂地让他在早晨集会时跑步，整个学校的新生都在呢。魔鬼教官之名，经此一役终于落实。

　　过后，新生间对程孜的遭遇议论得沸沸扬扬，同情有之，幸灾乐祸有之，看不起有之，无视有之。无论如何，程孜这次彻底出名了。

　　江林捧着水杯，听着耳边同学议论的话题，干笑着应和，内心却在感叹。不愧是我看中的社员，刚开学两个星期就有如此人气，一定要把他拉到文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