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读者记》萧萧落秋

7、S市第一大学

　　时间一闪而过，八月的骄阳烈日给街道留下了怎样的印记，埋头闷在小窝的程孜一概不知。但当九月份稍显清爽的微风袭来之际，程孜却不得不收拾好行装，准备出远门。

　　突然觉得真的好远啊。

　　程孜站在窗前，望着1000米外的校园。

　　S市第一大学，原主轩辕孜是怎样考过去的，好歹也是所政府办。这年头挂着政府名头的东西其实都挺不好进的。

　　特意抽出时间预习过进大学的常识，程孜只装起一个小包，里面随便装了几件原本轩辕孜的衣服。包裹好弄，但形象问题，着实令程孜头疼了一阵。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除去一开始的心血来潮和改名那次，他就没出过门。同理，头发也就这么疯长了三个月。轩辕孜留下的那张还算清秀的脸被他弄得颓废异常，刘海几乎盖住眼睛，乱糟糟的，比鸟窝还鸟窝。

　　“知道去哪儿理发吗？”程孜问除了网络外唯一会给他回答问题的人。

　　“知道。”快递小哥和蔼地说。

　　“……”平时这种问题都会得到还算正常的回答，但这个回答，正常得一点用都没。程孜拨了拨刘海，努力把眼睛露出来。“去哪儿理？”

　　“理发店。”快递小哥温柔笑道。

　　“离这儿最近的理发店在哪儿？”看来今天快递小哥打定主意降低回答智能了，还是把问题细化吧。

　　“你猜？”快递小哥的笑容一如既往，招牌式微笑。

　　……程孜干脆把刘海捋到头顶，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心情不好。”陈述句。

　　快递小哥笑而不语。

　　“那算了。”程孜放下刘海，重新盖住眼睛。“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谢。”快递小哥的业务从来都是金牌级别，这种礼貌程孜一辈子都学不会，当然，他也不会去学。

　　关门后，程孜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说。重新打开门，看见人还没走远，扬声：“我明儿开学，有事联系。”他晃了晃夹在指尖的身份卡。

　　快递小哥保持着完美微笑点点头，走了。

　　挠着乱蓬蓬的头发，程孜重新头疼起来。他一点都不想出门，外面的空气越来越糟，据说年底还会更糟，然后除夕夜会有政府的什么机器开动，统一处理环境，迎来一年中空气质量最好的新年。这就意味着，每年的空气质量是随月份的增加而变糟糕的，九月份的街道比五月份的街道杀伤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看着镜子里的家伙，程孜最终下定决心，拿起剪刀咔嚓咔嚓了一会儿，又狠狠梳了梳。错落有致的刘海程孜没敢动，拨了拨头发，感觉能出门见人，程孜就不再管了。

　　恩，维持在能见人的水平就行，要求不高。

　　以这样的低水准搞定全套，下午与负责搬运新生行李的工作人员交接，程孜一身轻松地出发了。

　　社会福利就是好，上大学还有专人负责给你搬宿舍。

　　国家注重教育，在这方面投入的多，程孜也乐得享受。据说寝室条件也很不错，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得住俩人。这意味着程孜将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室友。

　　要不进门就把人吓出去？该怎么吓呢。告诉对方自己特别邋遢？把头发弄乱装个猥琐的学生？说起来现在这幅样子就够猥琐了。要不直接把原本的名字放出来？轩辕孜，一定会被认为是中二病晚期，说不定对方就受不了这个会自动申请转宿舍。

　　一路想着乱七八糟的，程孜把网购面罩的事在心底列了一遍，跟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报到完，对比着腕上度仪显示的地图找到宿舍楼，领钥匙，317，进门。

　　行李在角落整齐摆放着，政府办搬家公司效率奇高。再看旁边，有着一模一样的箱子，估计就是室友的。

　　自顾自选好房间，程孜在卧室接上自己的电脑，连上网就开始不问世事。

　　傍晚时，程孜肚子饿，打算出来觅食时，发现角落摆放的箱子已经不见了。与之相对，另一个房间的灯亮着。程孜思索了会儿，决定好歹还是去和未来要一起生活四年的室友打个招呼，从包里拎出两罐饮料。

　　敲门，自动开。现代科技很照顾懒人的情绪，开关门这种事遥控就能搞定。程孜站在门口，也没进，看着坐在书桌前貌似在读书的少年，示意手里的罐装饮料。

　　“喝吗？”

　　对方摇摇头。程孜得以看清全貌。戴着黑框眼镜，休闲服，面容线条柔和，很普通的一个十八岁青少年。但不喜欢说话。而且很难相处。

　　程孜打开饮料，喝了一口。“我叫程孜。”

　　“陈平。”对方微微颔首。

　　“不喝？”程孜再度示意。

　　陈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程孜没进门，把饮料扔过去，看人接住，打开，遥遥做了个碰杯的手势。陈平也抬手回了个碰杯的动作。两人各自喝了一口饮料。程孜不再打扰，关上门回自己的房间。

　　室友虽然看起来古怪沉默了点，但是个正常人，不用调（使对方调）宿舍了。

　　两人都默默在心底做下这个判断，随即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

　　陈平和程孜一样，都是历史系。这一栋宿舍楼都是文科系的，到了夜晚还在吵吵闹闹,而317却一直寂静得很。

　　第二天开学典礼，程孜套上学校发的校服，戴好学校专用度仪，看了眼紧闭的另一扇门，径自出了门。

　　学校专用度仪是个比手表稍大一点，戴在手腕上的奇怪仪器。据说里面是微型处理器，能够连上校园网，最大限度保证学生的安全，并给学生提供便利。度仪内可以插入身份卡，有简单的通讯功能。而程孜觉得最方便的就是，这个度仪可以网购，买吃的很方便。

　　教室的设施也很便利，看起来很高端。程孜在教室第一排看到了坐姿极为标准的陈平。

　　上课倒是和原本的世界没什么不同，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或听或玩，差别不大。前一个星期是新生互相熟悉的时间，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躁动不安，兴奋地和周围人探讨着未来。但没有人来打扰程孜，或者说有人来打扰，但被程孜不冷不热的态度激走了。和小朋友交朋友，程孜暂时没这种趣味。

　　与程孜的状况相同的还有坐在第一排的陈平。程孜被无视可能还有自己糟糕的外形衣着缘故，但陈平完全就是因为性格了。具程孜观察，去找陈平说话的人碰壁后脸都是黑的。

　　不过这不是程孜在意的地方，一个星期后，将会开启魔鬼军训。程孜有点怵那个。

　　老师讲了程孜听得断断续续，他的目标是混个毕业证，反正现在他能养活自己，其他方面就没什么需求了。说起来，《污垢吞噬》的存稿还有整整一个月，要不要加快速度，缩短到半月呢。

　　现在书评区平和的他这个捣乱专业分子都想哭了。

　　不行，得忍住诱惑。先把《倾天覆地》存够稿，等《污垢吞噬》断更的时候正好接上，这样比较有责任心。

　　捣乱的责任心。既然要玩，就要玩大的嘛。想到届时可能引起的轩然大波，程孜有些迫不及待了。

　　万恶的校园，修建这么大干吗，想回去写个小说都得跑这么远。

　　“啊，那个是……橙子！”

　　“喂喂，别走啊，程孜！”

　　程孜顿住脚步，似乎……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过头，程孜眯着眼，仔细回想，终于从记忆深处调出了眼前人的资料。

　　“江林？”

　　“对！是我！”江林喘着粗气，他是一路跑过来的。“早就知道你在S市上学，但前几天事情有点忙，忘了来打招呼了，还好刚才看到你。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江林略带得意地说。

　　“哦。”很厉害啊，三个月前只见过一面的人，居然还能认出来。程孜认出江林完全是因为他这三个月只接触了寥寥几个人。

　　“你在哪个系？哪栋宿舍楼？室友怎么样？教授怎么样？大学的感觉超好玩吧，有没有兴趣加入社团，我今天看有好多社团都在纳新，要不要趁着大一还有时间到处玩玩？”江林倒豆子一样不停说着话，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回应。

　　这人的自来熟还是一如既往。程孜自顾自往宿舍楼走着想道。

　　“你也住21栋？真巧，我也是。”江林看着不远处的宿舍楼惊喜地说。“对了，我是环境调节系的，在二楼，221室，有空了可以来找我玩。”

　　环境调整系，这个人对环境真的很执着啊。

　　“橙子有想加入的社团吗？我……有一个朋友，在二年级，可以给我们提供意见。”江林提出。

　　“社团啊……”课余时间还是拿来写小说吧，那个是生存大计，耽误不得。程孜原本就是打着来学校混日子的念头，对这种丰富课余生活的活动没兴趣。他的兴趣在看读者哀嚎上，目前学校的社团都做不到这一点。

　　“对对，我的朋友是文学社的，S大的文学社相当有名哦，橙子有没有兴趣？”江林引诱道。

　　这种拉人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不过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自然地称呼起自己的外号了？程孜又等了会儿，江林没有接着往下说，终于给了他开口的机会。

　　“我不打算加入社团。”

　　“别着急着拒绝啊，你再认真想想，这年头作家可是非常吃香的，基本上只要写东西都可以赚钱哦。能考入S大的文笔都不会太差，写出来的东西有人看就能维持生活，不用再依靠家庭了。经济独立后想干什么都行，社团还免费提供训练指导，来试试吧！”江林一口气都不带停的。

　　这些都是你想要的吧。程孜知道江林是大家族出身，估计这都是这小子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些对他都没用，他早就过了为温饱挣扎的层次，进入到为看读者挣扎而挣扎的层次了。

　　“宿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