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客》十九里霜落

3、叁

　　东边锦绣阁还没建起的时候，七年前的亭兰苑，还是汴梁最好的茶酒坊。

　　亭兰苑地段好，楼建得精致，老板娘年纪轻轻，长得如花似玉，打扮和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是讲究的人。托了她的福，亭兰苑也是从名字到里面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的摆设布置都极具风雅，装饰精致，刚刚开张，便成了汴梁最高雅的去处。

　　去那儿的人看中了那儿的好酒好茶，还有一份清净和闲宁，原本苑里多是文人墨客，气氛融洽，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里面多了江湖的味道。

　　“你听说了吗，那锦毛鼠已经到了京城了！”

　　“这事儿不早就闹开了吗？方圆百里谁还不知道啊！要我说，这事儿做得对，也就锦毛鼠能干出来！展昭是谁？南侠！只要稍稍动枪动棒的，谁不知道啊。他可倒好，也不管身份了，竟然跟了朝廷，这不是打我们江湖人的脸么！”

　　“我们自由自在，何必当个小官看那些大人的脸色，给他们做牛做马？！”

　　“哼，我看啊，那白玉堂也是和展昭一样的，看展昭被封了官不痛快，这才想着灭灭他的风光，自己也顺便谋得个什么好处。你等着吧，白玉堂迟早也要做官的。”

　　“锦毛鼠会入朝为官？你别在这儿说瞎话了。”

　　“是啊是啊，说锦毛鼠干什么我都信，可当官儿？诶哟，想不出来！”

　　“那你就瞧吧，迟早是这样的，都是皇帝的走狗。”

　　“你说话小心点儿。”

　　“你小声点儿，这可是京城！”

　　“知道了知道了，净瞎操心！”

　　“哼！一群小人，背后嚼舌头，当面还不知道怎么恭维人家呢。”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苑中响起，不大不小，刚好入所有人的耳，一听这话，刚才说话的几人顿时噤了声。

　　“怎么不说了？我又不是展昭和白玉堂，你怕什么。”那人悠悠地抿了口茶，余光环顾四周，“这白玉堂当面质问展昭，要与他比武，且不说对错，却是做了你们这些江湖人最想做的事儿。人家敢想敢做，你们却在这儿指指点点，不是小人却是什么？况且若不是你们这些人竟日嚷着什么‘猫抓耗子’，有的都欺到卢家庄了，这白玉堂会一怒之下来京么？你们因为五鼠的名号心里不服，却又比不过人家，碰巧见南侠当官，只能趁机灭灭他们的气焰，这一招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倒用得好。你们这一闹，白玉堂不来憋着一股子气，来了也是理亏，赢了不好，输了也不好，你们倒是算准了他的性子，算盘打得很好嘛。”

　　他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语气平淡，却让所有人听得不敢漏掉丝毫，想插口也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他悠闲地喝茶，听他再道：“光明正大比完了对谁都好，展昭早有‘南侠’之名，不也是比试比出来的？不过一场比武而已，谁输谁赢又不关我们的事儿，白玉堂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官家也不会真的撤了御猫之名，他输了展昭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你们这些人说着却如武林争霸一样，瞧瞧这亭兰苑都成什么样儿了，倒也真有闲心！”

　　有些良心血性的曾经这么在心里想过的，听了这话便面色一红，再不敢抬头看他，刚才叽叽喳喳的几个人也是鼻尖都快埋到酒杯里了。那人话一说完便再不做声，也不在意一些时隐时现虎视眈眈的目光，又喝了好几壶，才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示意结账。小丫头数了数了茶酒钱，刚收好，就不见那人的踪影了。

　　最近几天，汴梁的高手越来越多了。

　　白玉堂不屑地看了几眼那些嚼舌头的人，从角落处站起，起身结账。

　　刚才那人的身影比较陌生，应该不是自己熟悉的门派，不过话倒是说到他心上了。江湖之大，互不相识又有何妨？那人也不过是恰好坦诚，听了这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天下之大，能懂他的，也不过这么寥寥几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