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香先晓》久茈

2、第二章

　　林函有点无奈。
　　吴丽娜哭累了已经睡着了。外面的雨声依旧很大。来时的路估计已经断了，看来要想回到营地必须要绕点路了。可是现在雨下这么大，自己的腿还受了伤……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
　　昨天去卫省那儿取帐篷的时候，还调侃卫省千万别洗车，一洗车就下雨。然后是林一彦那小子发烧了，掉链子缺席，但是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直到看见吴丽娜跟着上了车。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叫上这丫头，她的那点心思虽然没说透，但林函不可能没感觉，怕是正借着这个机会要有什么行动……果然让他预料到，帐篷还没支好，吴丽娜就把他约了出来，碍着大家的面子，自己也不好拒绝。
　　“林老师，我喜欢你。”
　　“额……小吴老师……”林函在脑子里转着拒绝的话。
　　“你看，你也没女朋友吧？不如喜欢我试试啊！”吴丽娜倒是不介意林函拉下的脸，继续游说。
　　“咱们不太合适，你看，我大你好几岁呢……”
　　“年龄又不是问题啦！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这个……还是不太合适吧……”林函发现自己是不太会拒绝别人。
　　“难道……难道真像他们说的……你、你和小林老师……”吴丽娜有点心虚，学生之间的传言她本来也不相信的，但是……但是……
　　“哎？！不是！那个真不是！”林函急忙辩解，这个林一彦，自从把他骗来了学校，就总是黏在自己身边，搞个项目把自己掺和上不算，还把卫省搞成了他的研究生……真是服了他……
　　“那既然不是，为什么就不能选我试试？你又不吃亏！”
　　林函一头汗，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直率，跟他们年轻的时候可不一样了。不过卫省要是听见他这么说，肯定又要说，“才30几岁而已，要不要我给你添把土啊。”
　　想到卫省，嘴角不由得上扬。
　　轰隆——
　　林函抬头看，山上的树很密，没注意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雨打树叶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响，看来是真要下起来了。
　　“咱们走的有点远了，回去吧。”
　　“等、等一下！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啊！到底怎么样！让我当你的女朋友试试看好不好？”显然吴丽娜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知道也许注定会失败，但是总要试一次才甘心。雨已经大了起来，她想她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
　　“姑奶奶你看这天上来了！你不是想让雨冲走给山神当女朋友吧！快点走！”林函有点急了，不知不觉他们刚刚已经走出很远了，他也只顾着看景色没有在意……他还捡了几篇漂亮的树叶准备带回去给卫省，那人就跟小孩子一样，喜欢这些漂亮但是丝毫没有价值的东西……
　　雨声越来越大起来，吴丽娜也害怕了，穿着凉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林函后面。
　　没常识……林函心想。他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不拉还好，这一拉……
　　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现在身处……嗯……怎么说呢，应该是一块低洼地，然后正好一块大石头在他们的头顶上，勉强可以挡挡雨，但是林函当然很不放心，不知道头上的石头牢不牢，不会再发生滑坡吧……刚刚拉着这位大小姐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她拖着滑下了石头铺成的步道，顺着山势滑了好几米，停下来就听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石头翻滚落下的声音。
　　吴丽娜是给吓坏了，瘫坐在地上愣了一下，哇得就哭了。林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腿上火辣辣的疼，活动一下，还好没伤到筋骨。
　　“行了，别哭了！你站得起来吗？”他伸手拉拉吴丽娜，吴丽娜倒是借势站了起来。“咱们往前走走，嘶，你能走么？”这一步，腿上拉着疼。吴丽娜点点头。可是林函一看，大小姐的鞋都丢了一只，还能往哪儿走啊？
　　两个人磕磕绊绊，还顶着雨，走了一共不到几十米，两个人都有点支撑不住，走到这个暂时可以避雨休息的地方，谁也不愿意再走了。手机没信号，对讲机也没带，没想过会出这么大的岔子，林函想，他这次真是失败……
　　“对不起……”吴丽娜回过神来，先是道歉。
　　林函叹了口气，他不敢真的休息，时刻观察着周遭的情况，还要安抚受了惊吓的吴丽娜，腿上还牵着痛。
　　“林老师，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说了，我跟林一彦不是那种关系……”林函心不在焉。
　　“我是说……其他喜欢的人。尤其是最近，你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在想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她才不顾一切的跟他表白，其实也是不想让自己后悔。听他们说要来山上玩，以为只是随便上来走走，接过发现每个人都是整装待发，背着帐篷，接过也是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喜欢的人吗？”林函陷入了沉思。

　　卫省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这个问题最近总是跳出来。
　　林一彦告诉他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在他心里卫省是他弟弟，是他的家人，他也喜欢卫省，但是是家人的喜欢。但是当他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外，听见卫省面对林一彦的质问坦然承认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感动多一点。他是了解卫省的，卫省的声音都在发抖了，一定也握紧了拳头给自己鼓劲儿。但是他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给了他什么错误的暗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身为同性的自己……
　　从那时起转眼三年过去了。三十岁又过去了两年。期间林函甚至差一点就结了婚。
　　未婚妻是他在美国时的前女友。林函回国时两个人分了手，都是成年人，谁也不想用远距离的感情困住彼此。后来女友也回国，落脚在这个城市，又捡起了几乎被遗忘的感情。那时林函30岁刚出头，结婚的时机正正好。他自己也许不承认，他心里有个苗头，也许只有结婚才能把它浇灭。结果还是出了那么一点点岔子。
　　女友说，婚后还是想两个人一起回美国。
　　林函不肯。他问他的父母怎么办？
　　可以一起接去美国。
　　那还有弟弟呢……连爸爸妈妈都走了，卫省怎么办，卫星就一个人了吗？
　　女友笑了。放下面前的咖啡，只是淡淡的问他：“那你要跟我分手吗？因为卫省？你的弟弟？”
　　弟弟两个字被她重读，听着刺耳。

　　喜欢的人？他有吗？
　　现在实在不应该考虑这个问题，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回去。同伴们应该已经发现他们出状况了吧，营地地势高又开阔，应该很安全。那卫省呢，会不会也正在担心自己？
　　怎么又想起卫省了……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烟放在上衣的口袋里，早都湿透了；打火机，关键时候还能生个火，如果还能找到干燥的助燃物；手机，没信号。钥匙竟然还在身上，林函拿在手里掂掂，一把银色的哨子闪闪发光……

　　其实，他不是对卫省没有动摇过。甚至差点擦枪走火，不对，是擦枪，但是没走火……他甚至到现在还记得卫省嘴唇的味道，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事后两人又决口不再提。
　　那是一个太深太缠绵的吻，卫省已经动了情，却被他一把推开。林函，与其说是不敢，还不如说是他不能……他跑去问林一彦，林一彦也不能给他一个解答。
　　那就是没有那种感情。他倒是给自己定了性。
　　比起这个，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被逃跑的自己丢下的卫省……
　　但是卫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以为卫省会生气，但是卫省没有，只是在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两个人都明白的，越过这条线，往前走没有路，也在也不能回头。那一条明显的界限……林函不喜欢这样，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竟然在比普通朋友还不如，甚至卫省后来执意要离开学校，不再考虑博士学位，肯定也和他有关……
　　可是那林一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根本不给他任何帮助。

　　好你个林一彦，好死不死的今天发烧，不然也不至于没人给他解围……真是越想越可气……
　　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懒得去想林一彦，伴着大雨敲打在树叶和泥土上的巨响，他是真的有点怕了，家里还有爹妈，如果再也见不到卫省的话……真的没有遗憾了吗……要回去的……一定要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