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是我的阳光》白小鲸

4、03

　　03：

　　在鸟巢开演唱会是我曾经的梦想，当这个梦实现的时候我却紧张地睡不着。

　　站在鸟巢的舞台上我激动得腿都忍不住颤抖，曾经景夜说有朝一日我会成为全中国最红的偶像歌手，当这一天实现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了。

　　在我们尚年轻的时候我跟着她去过她的家乡，那座闻名世界的山城有别于平原城市的刻板，夜景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美轮美奂。我们仅仅在重庆待了两天时间，其中一天晚上吃过饭她带着我去了奥体中心看演唱会。

　　和景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激动人心的，我们没有提前在网上买票，门口的现场售票点把票价炒得老高，她从黄牛手上拿了票看了看还了回去，凑在我耳边小声的告诉我是假票。

　　今晚的明星从我们年少时候一路红到现在，我拉着她劝她和我离开，她不甘心的去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两个卡套挂在脖子上。然后像大爷一样拉着我一路面不改色的往里冲。

　　到了最后一道关卡我心虚了，我拉着她有点没底，她依然是那副董存瑞炸碉堡的德行，趁着保安不注意居然拉着我从人家的背后绕行了进去。

　　能容纳4万人的奥体中心被歌迷塞得满满的，上座率高达90%。场地前排还有几个空位，她收起脖子上空白的卡套拉着我一屁股坐在了最前排的位置上。

　　一直到开场我的心都是悬着的，所幸是有惊无险，我总觉得景夜的人品特别好，这么侥幸的事情都能让她轻而易举的办到。晚上的演出很劲爆，我跟着她假扮了一次疯狂歌迷，雨下得很大，我们手上拿着荧光棒用力的挥舞。

　　“陈洋洋，总有一天你会比他还要红！”

　　她对着我吼，那个时候我压根没有当明星的念头，我想要的只是平淡的生活罢了。从小父母就教育我要做一个有礼貌懂得感恩的人，我注意到了一个或许很多人都没注意的细节，就是在离场的时候那个明星并没有鞠躬致谢。

　　“感谢所有来听我演唱会的歌迷朋友，如果没有你们，我什么也不是。”

　　我深深的鞠了一躬，90°的弯腰并不是走走过场做戏而是我真诚的道谢。
　　在弯腰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已经十年了，景夜，不知不觉你离开我们已经那么久。

　　就在我一直感叹景夜的运气好得没谱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好运也有用完的一刻。就在她和东方前往美国度假不久，在波士顿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那一场举世震惊的爆炸案里死了无数人，其中就有一对来自中国的华人夫妻。

　　景夜和东方的葬礼很美，不是那种一碰即碎的浮夸，而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她和东方都是讲情趣的人，就在景夜生了女儿不久在所有人的面前他们就规划好了葬礼的细节。

　　新生儿从急救病房推了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景悦肺功能不好，晓晓有先天性的心脏杂音之外一切都好。

　　所有的灾难过去以后他们才敢谈及那天的事情，

　　“那一天吓死我了，我真的好怕你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东方拥着景夜，落地窗外是医院的活动区，好多人都在楼下晒太阳。

　　“别怕。”她摸了摸东方的脸，他脸上的胡茬扎得景夜手酥酥麻麻的，

　　“你一定不可以比我先死。”

　　“如果你比我先死我多寂寞啊，我的葬礼连你都不来参加的话，我真觉得白活了。”她平淡的说，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说起死就和晚上吃什么一样容易，“我的葬礼上你穿白衬衫吧，你穿白衬衫是最好看的，他们都比不上你。”她指着在座的所有男士，毫不掩饰的贬低了每个人。

　　东方低头吻了吻景夜额前的碎发，他们今天算是和死亡杠上了，“你死了我的余生怎么办？我要你出席我的葬礼，穿红色的裙子，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样。”

　　他们的情话太让人恶心，好在昩暘及时的打断了他们，

　　“小裴啊，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她笑嘻嘻的说，裴煜仰着头等待着她说出比景夜更动人的情话，
　　“你要是死了谁帮我买单，所以你不能死。”

　　我抬起头望着昩暘，裴煜吃瘪的表情让我心头大爽。

　　葬礼上每个出席的女宾都穿着红色艳丽的裙子，男士们则是白衬衫配上西装领带。大家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交换名片，讽刺的是门外还有我的歌迷，她们蹲在人家葬礼外就为了见我一面。
　　我坐在角落发呆，这才几年的光景啊，他们终于不用为了谁比谁先死这个问题纠结了。
　　两家的老人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女一眨眼就没了，葬礼还被搞成这个样子。说是葬礼，就算有人说是婚礼也不为过，哪家人缺心眼会在葬礼上挂婚纱照！

　　小璨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妹妹，他眼里有泪却一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景悦和晓晓似乎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昩琬哭她们就跟着哭。

　　昩琬小学毕业了，东方还答应了她从美国给她带小礼物回来。她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礼物，虽然她和东方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了。

　　东方这一生过得挺失败的，他没有多少信得过的人，甚至他连他妈都不尽信。他每一年都帮家人买了巨额的保险，除开公司购买的保险，景夜的赔偿金比东方多出来几十万。

　　景夜曾经告诉我，东方这一生最大的理想是做一个好爸爸，可是他没有办到，上天剥夺了他最后一点做梦的权利。

　　在梁瑞谦的强烈要求下东方家那三个小淘气被他收养了，他们两家隔得近，仅仅是门对门。方便、合理、理所应当，他做出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包括东方的母亲。

　　昩琬要上初中了，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年华就是这一阵。昩琬的学业和感情都有得她忙，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孙子孙女，梁瑞谦正好称了她的心意。

　　景夜的父母也没有强行要抚养外孙，也许是怕面对他们勾起不好的回忆，也许是觉得在北京他们能够过富裕的生活，接受更好的教育。

　　梁瑞谦和郁萌是孩子的干爹干妈，对待他们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小皓和小璨一起惹事，他们会责打小皓，对小璨则是宽容处之。景悦和晓晓喜欢的东西，不论价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都一一满足。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东方的小孩那么好，直到这场具有时代意义的演唱会结束之后，在我心里埋藏了十年的秘密，终于摊开在了阳光之下。

　　“喂，陈嘉洋。”庆功宴上东方晓跑到我旁边，她伸出青葱玉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我有个家长会，麻烦你帮忙出席一下呗。”

　　我望了一眼在一旁拆歌迷送我的礼物的景悦，她是个识货的姑娘，那些奢饰品统统落入了她的口袋，我连见都没见着就归了她。小璨越长越有东方的影子，他身材挺拔的坐在席位上，很多年轻的小女生都对他投去了青睐的眼光。

　　我向来是不管他们学业上的事情的，对于他们我能做到的就是金钱上富足，每次景悦看上什么限量版的东西旁敲侧击的告诉我一声我都会买给她。

　　“怎么不去找梁瑞谦？”我反问她，她一下子就拉下了脸。我看着她像川剧里变脸绝活一样的表情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她从来都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在这一点上景悦不如她。

　　她拉着我跑到了包厢里，包厢黑漆漆的一片，她没有开灯，我就坐着不去问她为什么。“我们学校有两个男生为了我打架，老师让我找家长。”她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说，“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陈嘉洋，你说我冤不冤。”

　　柏颜推开门闯了进来，灯光洒在东方晓的脸上，那一刻我才惊觉，她已经长得那么漂亮了。
　　她吸收了东方和景夜身上所有的优点，她很小的时候就会画画，她身上有属于艺术家的忧郁气息，还有来自于她妈妈遗传的好皮肤和36C的火辣身材。

　　晚上她依旧锲而不舍的打电话给我，我累得瘫在床上只能敷衍的听她说。我知道她会拼命的说服我，因为我不出席她只有找梁瑞谦，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她最后打动我的是那一句话，她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陈嘉洋，你该不会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吧，连帮我开个家长会都要征求柏颜的同意。”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柏颜早就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敬她，可是我也烦她。就像东方晓说的那样，她的确禁锢了我不少自由。

　　哪怕她是我工作上最好的伙伴，有些隔阂也是没办法否认的。
　　“我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

　　东方晓继续说，“我高中想去上海读书，我不想在北京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