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吟》思彼垂银

3、度日

　　洗漱梳妆完毕，便是拜见长辈的时刻。
　　我和琮忆虽然穿的是日常衣物，装扮却丝毫不马虎，从头到脚尽显王子和王妃身份。
　　我们并肩来到正堂，各位家中长辈已然入座。正中是鹤发慈目的祈王，祈王右侧是雍容平和的侧妃庄氏，左侧便是大王子越琮铭。
　　我偷偷的望了他一眼，只见他低着头，不看我，面容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他是否将昨晚的事通禀了祈王。我看了看祈王，他望着我满眼笑意，并无一丝愠怒和怨责，想来越琮铭并未出卖我。
　　我恭敬的跪了下去，敬上香茶，为公婆祈福。然后，端着杯盏走向琮铭。
　　“弟媳槿容给大哥见礼，大哥请喝茶。”我尽量谦恭温和的说着，依然忍不住饱含探究的看向他。他略带觊觎的看着我，笑了笑，接过我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我不动声色的退回自己的座位，仍然不安的瞄了他一眼，他竟然也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接触到他目光的一刻，我立时收回眼神，安分的坐在琮忆身边，不敢再四处张望。

　　接下来，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祈王和王妃对我很好，总为我夹菜，问我喜欢的口味和菜式，吩咐仆人记下，向我一一介绍王府上下诸人，接受他们的参拜和庆贺。期间，我再没有看过越琮铭一眼，只是，隐隐可以感觉到时常有一抹不经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和师父在一起的10来年，师父待我非常好，只是，终究和父母之爱有所差别。这一个平凡的早晨，我一下子拥有了父母和大哥，接受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
　　忽然，我觉得很幸福！即便是虚凰假凤，一场名义上的婚姻，能够和这样的人们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也该是我此生的一大幸事吧。

　　听风、步月是庄姨娘指派给我的贴身丫鬟。她们和我年纪相若，听风年长步月1岁，亦比她早几年入府，故而多了一分沉稳。不知何故，我一眼便很喜欢这两个丫头。几天下来，我们很快熟络，私下里我不许她们叫我王子妃之类尊称，而喜欢他们直唤我名字。

　　日子闲散的过着。每天早起给公婆请安，然后便是我的自由时光。
　　看琮忆作画已成为我每天必行之事。自从当年遭受重创，且身中奇毒后，琮忆唯一没有忘记的是画画。也许，只有在天马行空的书画世界里，才能找到些许自幼名满京都的越琮忆的影子。他话不多，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对我已经没有丝毫戒备和生疏，把我当成他除了大哥以外最为亲近的朋友。
　　听风步月常常会给我将琮忆从前的事情。比如他精于音律，善箫；诗词书法绘画堪称京城一绝；又比如他待人和蔼可亲，毫无架子，常常指点府上的丫鬟仆从们认字练功等等。每次说着说着，两个丫头就渐渐红了双眼。
　　琮铭偶然会过来我们的小院看望琮忆，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些好玩好看的物件，有两次他也给我带了小礼物，一次是景泰蓝的酒杯，一次是青玉扇坠，最搞笑的这个扇坠居然是一个酒壶的形状，分明就是在提醒我他没有忘记新婚那晚我的荒唐行迹。接到礼物的一刻，我很想冲上去揣他两脚，却硬生生忍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谢。不过，他应该感受到了我凌厉的眼神，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恨不能大卸八块而后快的念头。

　　听步月说，琮铭当下在兵部任职。
　　自幼在西南边陲长大，耳濡目染下，对两国交战史素有耳闻。
　　近年，西南番国亳夷几次三番在边关小镇挑衅，兵部派兵镇压，亳夷却丝毫无收敛之意，两方战事终有一日不可避免。到了那时，越琮铭领兵出战在所难免。我回想当晚他轻巧的身形，想来武功不在我之下，只是不知这领兵打仗，作阵攻阵他是否在行，要成为战无不胜的将领，光有勇气远远不够。琮忆的没落，让他一时成为能和连王之子越琮熙匹敌夺储的唯一竞争者，一朝失利会让他万劫不复。

　　师父曾让我跟随滇池“菅命医老”学习医术和毒理。我私下为琮忆探过脉，奇怪的是他的脉象并无一丝不妥，失忆失智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或许，太多事情是我们这些凡人无从企及，无能为力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让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