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朱公三味

12、石屋里的绅士娇女（1）

　　卫嘉印再一次强制自己停下对未来不十分乐观的预期，拍拍两人间的座位，示意小棠菜靠近他一些。直到她在自己的注视下，磨磨蹭蹭，不甚情愿地朝自己挪近了那么点儿距离，他才继续主动开口：“知道瘦，以后吃饭就要注意。太瘦了对你我都不好。”

　　卫嘉印这话就说得带了些儿荤热，可对上了小棠菜，一是她年纪确实还小，二来她之前自认为谈过的恋爱实际却是有名无实，不说深度的身体接触，就是寻常情人间的言语互动，她也没借着孙健仁知晓了一丝半点儿。弄得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家，空顶了个嫌贫爱富攀高枝的恶名儿，心智却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多大差别。

　　卫嘉印连着几番言语挑逗，发觉她次次不懂，心下也有了底儿，筹划着大概自己在以后的几年里，得多花些心力和功夫慢慢调弄她了。佛家所说的缘大抵就是如此了吧，他想，谁让那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掐着点儿撞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正好是这么个蠢蠢的小姑娘呢？

　　小棠菜自是不知道一旁男人的心思，听到卫嘉印训诫的话语，又是细声细气地答应一声，之后便又偏了头，去瞅那在卫嘉印眼里根本就是光秃秃的窗外了。

　　卫嘉印苦笑着摇一摇头，只能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书册。

　　汽车行驶一阵后，停在了一所石屋前。卫嘉印推门下车前，对着旁边的女孩留下一句：“你先坐着别动。”

　　小棠菜不明所以，就看着男人说完话后下车，又经过车头绕着汽车走了大半圈，最后来到了自己这一侧的窗外。

　　卫嘉印从外面打开车门，一手撑在车顶处，另一只手摊开放在小棠菜面前，这才示意她可以扶着自己的手下车了。

　　下了车，卫嘉印虚搂了她的腰，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比起刚刚在大厅里自己揽上她的肩头时还要自然。他心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小女孩面皮薄，对着堡里一大群人还怕羞，适应了也就好了。

　　到石屋门前，卫嘉印推门先让小棠菜进去，又对身后不远处的司机吩咐一句：“下午过来接我和小姐。”

　　“是，先生。”

　　卫嘉印一只脚都跨进了屋里，停了一瞬后又加了句嘱咐：“不用太早过来。”

　　“好的。”司机恭敬地应下，直等到男人也进了屋，才转头朝车子走去。

　　边走还便想，同为男人，他看卫先生这表现，和老房子着火也没甚差别了。怪道人都说美人帐下英雄冢，何况那美人还比英雄小上许多！看看卫先生刚才伺候人那架势，啧啧，哪像成年男女谈情说爱，倒和父亲娇宠女儿差不离了。那个不知出身哪里的小姑娘，能这样受宠伺候卫先生这一阵子，以后即便男人过了这劲头送出去了，以后的生活也不用愁了。

　　冷风这时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寒颤。男人快走两步坐进了汽车，离开前四下再瞅一回，嘿，这荒郊野岭的，一男一女挤在个小屋子里头，还不知该怎样颠鸾倒凤不要命地折腾，自己下午还是得等天黑透了再来，千万别扫了那位的兴才好。

　　这厢司机带着满脑子的绮靡幻想离开了现场，屋里头那位据说正该“颠鸾倒凤不要命折腾”的老男人卫先生也确实正在折腾，可抱在他手里的不是女孩子白香软嫩的娇躯，却是根粗砺斑驳的老树桩。

　　当年卫嘉印回国后买下这座城堡，连带周围的大片土地，就是想能在闲暇时段里有个私人休养的地方，可以偶尔小住。古堡买下来自是要找人重新整修，后来等住下后，又因为各种需要，不时就得大大小小地修葺一番。

　　这个小石屋就是他有一回住在这儿出来骑马时，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的主意。当时想着万一骑马打猎回来得晚了，也能停脚在这儿小憩一下，喝杯热茶。赶上数九寒天，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小棠菜自被卫嘉印从前任雇主卫平山带到了这里，大半年来几乎都呆在城堡里，只有学习需要时才能出来在近处游走一番。她是在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性格虽腼腆文静，可也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闺秀。这时得了机会出来，虽然旁边还杵着个卫嘉印，却依旧难掩兴奋。

　　卫嘉印则是在她生病的那几天里，下了决心以后要对小棠菜循序渐进，等着两人水到渠成，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所以他也没有闲着，又是自己回想琢磨，又是上网左找又找，就是想要安排一个能让这小姑娘对自己消除戒心，亲近起来的计划日程。这个小石屋，就是他想到的第一处地方。

　　这里地方小，不用人跟着伺候，更接近她平日成长起来的氛围，她会比在城堡里更放松；二来自己当初建造这屋企时也用了些心思，她被拘了这么久，到了这样的地方玩，很容易就会有兴趣；最后，孤男寡女共在一处，小棠菜还是个小姑娘，心智未开，卫嘉印自认也不是全无魅力的铜臭商人，只要放出水磨工夫，他就不信陶熔不出一个爱恋自己的姑娘。

　　这会儿，卫嘉印把手上的树桩挪对了地方，便半转过身朝站在身后一侧的小棠菜招手示意。小棠菜进了门就被卫嘉印伺候着把外套脱了，这会儿身着衬衫长裙软皮便鞋，长发披肩。屋里暖气充足，她一张桃心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手上抱着雪白的小猫，亭亭玉立，如同一支刚刚绽放不久，新鲜娇嫩的百合花。

　　她按照卫嘉印的意思，过去坐在了木桩小凳上，卫嘉印拿着自己特意带来这里的拍立得，开始给她照起照片来。

　　“脸再朝左偏一偏，对，好”

　　“笑一笑。”

　　“把糖糖往上举一举，你们脸贴脸，我给你俩拍张合影。”

　　……

　　不得不说，卫嘉印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种按下快门后，相纸就从一阵索索沙沙的摩擦声中被相机缓缓吐出，只稍稍几秒，一团漆黑的相纸便慢慢变幻出鲜明色彩，她和糖糖的身影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让小棠菜感到极度的好奇兴奋。

　　不到一个钟头，屋里的一男一女已经在卫嘉印有意识地贴近下，开始并头抵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欢快。

　　“这一张糖糖根本没在看镜头，我还被它的爪子遮住了半只眼。”这是女孩带着抱怨却甜蜜蜜软糯糯的声音。

　　“还有这张，我们都还没有摆好表情，你就已经照了。”

　　眼前晃着女孩子滑嫩的粉颊，鼻尖处闻着她身上莲花柑橘的香氛味道，再听得这样甜蜜软糯的声音，别说她只是抱怨自己照相技术不行，就是当下拉下脸子怒骂撕打自己一番，卫嘉印也觉得是无比受用的。

　　“这张糖糖正对着镜头，眼睛又圆又大，好可爱！”

　　卫嘉印也不出声，只是笑眯眯听着女孩不断地说话。

　　终于等到她再也没话说，开始重新翻看新一轮的照片时，卫嘉印开口了：“挑一张你喜欢的照片吧，要有你也有糖糖的。”

　　“为什么啊？”小棠菜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接话接得有多顺口。

　　“你先挑，挑好了我再告诉你。”卫嘉印的手臂在小棠菜脑后伸直，摸向了自己挂在墙上的大衣。

　　“哦。”

　　没一会儿，小棠菜挑好了照片，示意让卫嘉印看。

　　卫嘉印就着她的手扫了一眼照片，嗯，不错，一女一猫，女孩娇媚，小猫可爱，正好合适。他打开自己之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的钱包，让小棠菜把照片装进去。

　　小棠菜弄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心头一慌，脸便又红了。

　　卫嘉印却存心和她嬉弄，不顾小棠菜羞臊绯红的脸色，一味问她：“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思么？”

　　小棠菜哪敢开口应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摆脸。

　　卫嘉印便握着她的手将照片塞进了自己钱包，搁在一旁，又放开臂中的小棠菜：“叫我一声。”

　　“……卫，卫先”

　　卫嘉印睨她一眼。

　　小棠菜看他紧绷的脸色，头皮发麻，余下的那个“生”字就这样硬生生咽了下去。过了半天，才又颤巍巍改口道：“嘉……嘉印。”

　　卫嘉印的脸色还是一派肃冷。他原本就生得身形高大，轮廓硬朗，脸若刀削，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加之出身不凡，自己又在商场里征仗几多年，生生养出了一身迫人的气势。平时即使不刻意板脸，那些下属雇员和旁的人在他面前，也难免战战兢兢，心里打鼓。

　　这会儿对上原本就胆小害怕的小棠菜，他还摆这种样子出来，小棠菜几乎就要被吓哭了，心里更是免不了又想起自己初来乍到和他后来回国当天晚上的两次场景。

　　两人一个肆意瞪眼，一个忧心生受，僵持了好一阵后，卫嘉印突然哈哈大笑，又握起她的手，摸着她的小脑瓜：“刚才顽得开不开心？”

　　“开心。”小棠菜其实也是有进步的，比起她刚来到城堡里的日子，对着卫嘉印也敢说出自己的情绪了。或许，她也开始觉出了卫嘉印对自己和别人的不同，被人娇惯久了，自然胆子就慢慢养出来了。

　　“你以后，”卫嘉印出口觉得不妥，想到之前说的慢慢来，又改口道：“我们恐怕是要在一起一段日子了，至于以后，如果你愿意留下，我自然欢迎。”

　　小棠菜脑袋微垂，睫毛轻颤，默默听着。

　　“我对你的心思，你虽然小，可也应该觉出点味道来了。是不是？”卫嘉印抬起她的面孔，郑重地问道。

　　小棠菜长长的眼睫毛抖得愈加厉害，半个身子都快软倒，强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卫嘉印说着放开了她的脸，将她抱到自己怀中，“你是个好孩子，不像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卫嘉印说着，神色开始怔仲起来，透过石屋的小窗看向外面，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声音也带了些飘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