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子》夜雨泠

3、血案迷离

　　小木跑得满头大汗，一直追到洞庭湖畔却始终不见叶芷烟的踪影，心中大急，无奈双腿早已酸软，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木暗骂自己没用，但又无可奈何，正自颓然哀叹之际，只见远处一个白色身影翩翩走来，正是叶芷烟。

　　小木大喜，急忙迎上前去，叫道：“芷烟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叶芷烟得知当年真相，心中正自烦闷，但见小木一脸喜色，不忍辜负他一片好意，遂淡淡地道：“我出去随便走走，本想看看是谁杀了那几个人，却也没什么发现。你怎么出来了？”小木答道：“我当时见死了人，一时吓呆了，等反应过来你已经不见了，我担心你有危险，所以赶紧追出来了。”叶芷烟见他一脸诚恳，又如此关心自己不禁心存感激，遂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不用担心，一般人伤不了我的。”小木脸红了红，面有惭色，心想自己本领低微，芷烟姐如果真有危险自己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芷烟似是没有注意到小木神色，忽然想起小木从那个渔民手中夺刀时手法精妙，但老徐头夫妇分明不通武艺，如果二老刻意隐瞒武功更是逃不过自己耳目，心中疑惑，遂问道：“小木，你学过武功是不是？”小木一提起武功顿时兴奋无比，应声道：“也不知道算不算真的学过，是一个老伯伯教我的，不过他只教我一个月，我也只学会了一套拳法而已。”叶芷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知不知道那个老伯叫什么名字？”小木摇了摇头，回道：“他就让我喊他老伯伯。”叶芷烟心中忖道江湖高人不留名号也是常事，便不再追问。小木却兴头不减，主动提议要演示拳法，叶芷烟见他在兴头上也不便拒绝，小木扎了马步，将所学拳法一一施展开来。叶芷烟冷眼旁观，只见这套拳法不过三十六式，但招式确是十分精妙，而且暗合九宫八卦方位，自己也不能全然参透其中奥妙。

　　小木将一套拳打完，额上已经微微冒汗，见叶芷烟尚在沉思，不敢冒然打扰，只好先用衣袖抹了抹额头汗渍。叶芷烟抬眼见小木正望着自己，遂微微一笑，赞道：“这套拳法确实不凡，如果勤加练习，必有进益。”小木虽然不大听得懂叶芷烟文绉绉的话语，但也听出她是在夸奖自己，不由心中大乐，上前求道：“芷烟姐，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也想闯荡江湖，像那些大侠一样，遇到坏人就是一刀。”说完抬起右臂做了一个虚砍的动作。

　　叶芷烟连连摇头道：“江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那里有太多的无奈，你不身在其中是无法领悟到的。”小木却一脸不信的表情，欲要出言辩驳。叶芷烟却望着平静无波洞庭湖水，缓缓地道：“小木，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听完故事之后你或许会明白的。”小木终是孩子心性，听说有故事可听，乖乖地闭上嘴巴。

　　“在风景秀丽的武夷山九曲溪畔，住着一位武功很高的道姑，她收了三个弟子，两女一男，这三个弟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他们一起练武一起游戏，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老人找到了道姑，原来道姑收的男弟子竟是老人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老人此时已经身染重病，希望可以认回儿子享受天伦之乐。道姑不忍老人与儿子骨肉分离，便答应老人将男弟子带走，而男弟子与小师妹感情亲密不忍分开，道姑便让二人的大师姐陪师弟师妹一起去老人家中。

　　“这个老人并不是普通的老人，他在江湖中地位显赫，而且老人家中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英俊潇洒，武功卓越；二儿子才高八斗，但却淡泊名利。五个年轻人见面甚至投缘，老人的大儿子、二儿子也没有嫌弃老人带回的弟弟。他们每天不是切磋武功、饮酒当歌，就是放舟湖上，钓鱼赏月。五个人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仗剑江湖，四处行侠仗义。”说到这里，叶芷烟脸上也不禁显现柔和之色，好似自己也沉浸在这种纵情山水的日子中。“日子过得真快，转眼老人已经病重去世，临终前将家中一切均自交给大儿子打理，大儿子将父亲留下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儿子一直追求大师姐，大师姐也被大儿子的一片真情感动，答应下嫁给大儿子。家中众人本来都十分高兴，不料成亲当日却发生了意外。”

　　小木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五个年轻人艳羡不已，此刻突然听到叶芷烟语调变得黯然，不禁一愕，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芷烟冷冷地续道：“就在拜堂当天，二儿子为了争夺家业杀了大儿子，三儿子目睹了这一切被吓疯了，等大师姐赶到时大儿子已经奄奄一息，大师姐因不堪刺激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十五年，直到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是喝了一种名为千年醉的药酒，所以才会昏睡不醒，而下毒之人就事那个杀死自己兄长的二儿子。”

　　小木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愕然道：“芷烟姐，难道你就是……就是那个大师姐？”叶芷烟舒了一口气，冷然道：“不错，我就是那个大师姐，而那个二儿子就是当今凌波阁的阁主--骆随枫。”

　　小木见叶芷烟提到“骆随枫”三个字时眼中充满了恨意，自己好似体会到叶芷烟现在的心境，冲口道：“芷烟姐，我去杀了骆随枫，帮你出气。”叶芷烟蓦地一惊，双眼呆望着小木，但见小木一脸诚恳，心中大为感动。叶芷烟脸显温柔之色，牵起小木的右手，轻轻地说道：“小木，谢谢你。” 小木本来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起来，想到自己这点微末本领如何能够杀死声名显赫的一阁之主，但见叶芷烟却毫无取笑自己的意思，还握住自己的手道谢，顿时又惊又喜。
　　叶芷烟挽着小木的手，认真地道：“小木，我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理会。还有，刚才那几个黑衣人就是骆随枫派来的，所以我若还住在你家中只会连累你们。”小木听了大急，大声道：“芷烟姐，你不要走，我才不怕什么凌波阁。”叶芷烟却神色严肃的道：“小木，你一定要听话，无论如何姐姐都十分感激你的一片好意。来，我先送你回去。”说完不由小木申辩，施展轻功拽着小木往其家中而去。

　　小木一路甚是沮丧，叶芷烟却假作不见，二人赶到小木家时已近天明。叶芷烟放开小木，正要让他进院，忽然觉得一股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叶芷烟不由警惕起来，将小木拉到身后。小木似也觉得有些不对，低声道：“奇怪，这会儿爹娘和哥哥嫂子应该早起了，娘和嫂子怎么没有生火做饭呢？”

　　叶芷烟隐隐觉得不安，遂握紧手中绸带，打手势让小木噤声，当先走进院中。院子同二人离开时并无分别，只是四个黑衣人同渔民的尸首已然不见。叶芷烟感觉血腥味越来越浓，而这股味道正是从屋中飘来，叶芷烟挥出绸带将门击开，映入二人眼帘的却是可怖的一幕：一片凌乱的屋中，老徐头夫妇和小木的哥哥嫂子四个人被绳子高高吊在屋顶，四人的胸口均有一个碗大的血洞，心已被人挖走，身上的衣服沾满血迹，鲜血却已经流干。

　　叶芷烟虽经历过不少江湖风浪，但也被这恐怖的场面吓得愣在当场。小木长大嘴却久久发不出声音，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冲进屋中，踮起脚抱着父亲的双腿，大哭道：“爹、娘……”小木泪流满面，想将父母兄嫂的尸体放下来，只是人矮腿短，始终够不着绳子。叶芷烟此时也从刚才的惊怖中清醒过来，见小木费劲欲解下尸体，遂飞身而起，将四具尸体一一解下。

　　小木望着平放在地的亲人尸体，哭声反而渐渐止了下来，双手握拳慢慢攥紧，突然转身就往外走。叶芷烟大惊，忙伸手拉住小木，问道：“你要去哪？”小木却用力摔开叶芷烟，大声喊道：“别拉我，我他妈的要去找凌波阁那帮混蛋算帐。”叶芷烟第一次听见小木粗口骂人，微微一讶，手上不由一缓，小木已大步走出院子。

　　叶芷烟情急之下追上小木，出手点了小木的昏睡穴。小木只觉眼前一黑，随即丧失知觉，身子也向后倒下。叶芷烟上前一步扶住小木，将其抱回屋中放在床上，望着小木脸上的泪痕，只觉心中愧疚无比，缓缓地道：“小木，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天色渐明，叶芷烟怕小木家中发生的惨案惊扰村中其他渔民，遂动手先将老徐头四人掩埋在后院，又将屋中大致收拾干净。一切妥当之后，叶芷烟斜靠在椅子上，心中自责牵累了小木一家，但是经过一晚辛劳，困意渐浓，合上双眼昏昏睡去。

　　叶芷烟一觉醒来，已是正午，遂先走进里屋去看小木，可小木竟已不在床上。叶芷烟大惊失色，一边喊着小木的名字，一边在屋中院外找了一圈，均不见小木踪影。叶芷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寻思小木定是去凌波阁找骆随枫报仇，以骆随枫今日之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小木。想到这里，叶芷烟不由匆忙向凌波阁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