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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往事如歌 ...

  •   石可嘉和威远的相识本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阴谋。
      袁南彦、石可嘉、华标是从小厮混着长大的。袁南彦十四岁时接掌家业并拜千面鬼手为师,十八岁回京,自然又和阔别四年的好友混作一团。
      只是出于好胜,他将原本只勉强算清秀的石可嘉易容成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绝色。不过是不是绝色可不由当事人说了算,于是在华标的提议下,威远王爷成了倒霉的受害者。
      石可嘉顶着易容的脸轻而易举地混入威远王爷府;然后轻而易举地获得王爷的殊宠——但是王爷从来不曾碰过他,最多只是在寒冷的晚上为他披一件衣服;然后轻而易举地占有他;最后轻而易举地离开。
      袁南彦的易容术倾倒了威远王爷,令他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绽放,雌伏在他身下。石可嘉、袁南彦、华标只当他是真的迷上那绝世容颜,谁知道他第一次看到石可嘉,就知道他的脸是假的,也认出了他是石将军的幼子。以后的沦陷是真的为了石可嘉这个人。

      “我也是从轩轩刚才的话里推论出威远王爷其实什么都知道……那时候年轻气盛,也没多想就那样做了。”袁南彦沉声道。
      薛临松略皱眉头问:“……那威远王爷陷害石将军也是为了报复咯?”
      沈正则细想了一会,缓缓道:“不,如果轩轩没骗人,只怕威远王爷不仅没有陷害石将军,反而是维护他的人。”
      “会吗……”袁南彦迷惘地望着好友。

      “那么石将军……”任饮水情不自禁地问道,抬头看见轩轩乌青的脸色,又识趣地闭嘴。
      轩轩深深吸进一口气,才道:“石将军是真的协助诚王谋反了,不过那是李
      蛟诓骗的。华标将石可嘉与威远的事告诉李蛟,李蛟威胁石将军不反就把石可嘉的真实身份告诉威远。谁知道威远早就看出来了呢!”
      “再后来就是诚王谋反,追随的人全部被捕,也包括石将军。一切只不过是李蛟和华相为了夺取兵权而设下的陷阱。”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诚王一干人等被处决那天的漫天血腥。那血腥似乎附骨难去,永远难忘。
      哽了一下,轩轩道:“最笨的就是那个威远。本来石将军是要满门抄斩的,他在皇帝寝宫前跪了三天三夜,交出了兵权才换得石将军一线生机。没想到等他赶到刑场石将军已经被李科斩了。石可嘉被袁南彦救下又被华标出卖,威远得知消息去求太子,太子自小就极喜欢他的王叔,于是以自己手上的兵权为代价换得了李蛟放过袁家和石可嘉的承诺。”
      门外一声痛苦的□□,任饮水打开门,是石可嘉,他抹去脸上的易容,神色铁灰,毫无生机,见任饮水出来立刻抓紧她,喃喃道:“假的是不是?是假的……你们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轩轩冷笑一声,道:“让他进来。”
      任饮水领命将他拖到轩轩面前,一松手石可嘉便跌在地上,他脸上一片青肿,唇角还有干涸的血迹,但他没有察觉自己此刻又多狼狈,只是疯了一样地叫道:
      “假的……都是假的……”
      轩轩怜悯地看着他,摇摇头,说:“他把你保护得太好。你却听华标的话以为他是害死你全家的人,甚至不惜陷害他勾结敌国残害忠良。其实你和华标一见面他就知道了,你放那些假证据的时候他就在你身后看着。他没有申辩,而是将一切诬陷都担下,固然因为当时敌国入侵,怕边关将士得知主将谋反动摇军心,何尝不是对你死了心了无生趣,更怕你知道自己的父亲叛变而伤心。”
      石可嘉早就哭花了脸,整个人蜷在地上,不时发出极为压抑的低泣声。
      轩轩走到他跟前,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在西域,根本来不及赶回。太子也不在京城,他回京的时候王爷已经被赐死了。他是被生生杖毙的,听说太子赶到时看到的只有一团血肉模糊。连我也没想到他的灵魂没有归入地府,因为执念太深而不能转世,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在人间徘徊,他依然爱你,总在默默地看着你,直到今天灵魂消散,再也回不来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有石可嘉的抽泣。
      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极轻极轻的两下,石可嘉从地上跳起来扑到门边打开门,是——失望。
      “你以为他还能陪在你身边吗?”轩轩冷冷地讽刺。
      胡冥威低声喝止她:“轩轩。”然后拍拍石可嘉道:“进去吧。有些事发生了就无可挽回。”
      石可嘉几乎要晕倒在他身上,最后还是被任饮水半推半拉地送到桌边。
      胡冥威在轩轩身边坐下,轩轩马上像一只倦猫一样依偎过去。
      石可嘉浑浑噩噩地坐在对面。
      胡冥威低声问道:“不是答应了我不说吗?”
      轩轩不满地嘟哝道:“我答应了吗,我只是答了一声‘嗯’,又没答应不说。”
      胡冥威递给石可嘉一杯茶,他接过紧紧握在手里,不喝,只是紧紧握住。
      “真是的,我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你给我倒茶。”轩轩有点吃味。
      胡冥威只好又给轩轩倒一杯,等轩轩安分下来,才对石可嘉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无神地看他一眼,石可嘉有气无力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胡冥威应道:“是。”
      “……谢谢……”石可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外走,嘴里不停地重复道:“我要去问问……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目送石可嘉蹒跚地消失在夜色里,房里的气氛渐渐由冷肃转为安宁,轩轩道:
      “对不起,可是我实在忍无可忍。凭什么威远就要牺牲那么多?”
      胡冥威心疼地搂紧她,说:“我知道。可是不管怎样,王叔,还是没了。爱情里就是这样,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那你可不准爱上谁!你知道咱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能受欺负的。”
      “是的,我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灵魂一直跟着你。”
      “对不起,那是他的意思。”
      ……
      任饮水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半晌,胡冥威才道:“我明天见早就走,温蓝温虹就交给你了。”又稍稍停了一下,道:“边疆似乎不大安定我还是要去看看,果真没什么大事就四处转转。”
      “这么快。”轩轩伤感地回答道:“你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她们。不过东加国的事你还管吗?”
      “对不起……我不想插手东加的事了。相比而言西华似乎更好。轩轩,我把温蓝温虹托付给你不假,但是如果温蓝温虹真出了什么事,不要自责,都是命。”
      “没什么对不起,你要小心,仔细让人察觉你的身份。”不放心地叮咛他,轩轩又把他抱得紧些,心里暗暗恨着。
      袁南彦、沈正则、薛临松、李蛟、李科、华标……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威远和胡冥威。还是女人好啊!享受着胡冥威平和的气质,毫无气质地扯个哈欠轩轩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醒来,任饮水告诉轩轩,胡冥威已经离开。轩轩懒懒地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在窗边立了好久。
      轩轩恢复正常的第一句话是“我饿了”。
      任饮水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轩轩吃得很开心。等任饮水撤下杯碗盘碟才命她去东厢接温蓝温虹。
      不一会儿,人便到了。温虹两个眼睛肿如核桃还在断断续续地抽泣,温蓝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不过从她低沉的脸色就看得出她也不好受。
      扬起一抹微笑,轩轩道:“温蓝、温虹,他把你们托给我照顾,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又转头吩咐任饮水说:“去找个人把我在润浪城的宅子给温姑娘指一遍。”
      “是。”
      眼前两个人的眼眶又开始泛红,轩轩笑笑,不吱声。
      听得温蓝道:“……有劳轩小姐。”
      轩轩仍是微笑,一开口声音却有点哽咽,道:“我们都被他抛弃了,应该齐心合力过得舒舒服服的气气他才是,什么有劳没劳,我不喜欢听这个。”
      温虹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倒在温蓝身上,温蓝和轩轩相视而笑,只是笑容是相同的苦涩。  任饮水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只兔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向轩
      轩道:“润浪城主事到。”
      轩轩忙擦擦眼睛,哑着嗓子道:“让他进来。”
      一个着宽松青色儒衫的人跨了进来。相貌平凡,光华内敛,看不出什么特殊。他径自走到轩轩下手处,向轩轩略一躬身又向温蓝温虹一礼,才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轩轩。
      轩轩没接,让他直接递给温蓝温虹,幽幽道:“我身上不大自在,想出去走走。你跟温姑娘好好说说,她们看中哪儿就住哪儿。你也跟着去吧,好好保护,可不准有丝毫怠惰。”
      “属下明白。”
      轩轩上前执起温蓝的手道:“这是知冷暖,他自小跟我长大,人冷是冷了点,心地却是极好的,武功也高,有他在,我和你们公子便放心了。册子上是我在润浪城的宅子的详细情况,你们放心挑选,有什么不好,只管找他。”
      温蓝点点头,实在说不出什么话。轩轩握一握她的手,带着任饮水出去了。
      温蓝温虹最后选了城外的一处小宅,而且坚决不肯让知冷暖跟着,知冷暖无奈,只好另派四个侍童、八个护卫跟着,又给了她们几个竹管,叮嘱有事只要捏碎就可以了。随后为她们整理了行装,又添置一大堆用具、食材、药材。禀告轩轩后派了两辆马车送她们出城。

      轩轩的确有些不自在。一来是刚遇到胡冥威就分离;二来温蓝温虹两个美人已经互相倾心,即使有伤心的事也能互相扶持,这多少让她有形单影只的伤感;三来就是沈正则他们这次实在过分,为了争取皇室的帮助派杀手假冒祁家堡行刺李蛟李科结果害惨了威远;又遇到石可嘉,压抑了很久的愤恨总算能稍稍发泄,但是发泄完了又为威远不值。
      轩轩有点心烦,加快了脚步。

      沈正则一夜难眠,早上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刚合上眼就被震天的敲门声惊醒。
      沈正则难得地没好气地问:“出什么事了?”
      来的是个下人,被沈正则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战战,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祁、祁家堡、来了……五少爷、少爷让我来找……”
      睡意全无,沈正则抓起外袍一披,也不梳洗,胡乱抓抓头发,几个纵身向主厅飞奔而去。
      一道大厅便见薛老爷子、薛康、薛仪五姐弟正与一个面色阴厉的男子对峙。袁南彦也到了,显然也是刚到,疲倦的脸上满是莫名其妙
      见沈正则进来,薛临松稍稍放心,悄悄移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是祁家堡堡主祁三京,不知为什么进来了一直没动作。”
      仿佛是听到他的话,祁三京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看见沈正则不畏惧地直视自己,邪邪一笑,道:“这次来是有两桩事。这第一桩,不知何人假冒祁家堡给雾雪山庄下红帖,我祁家堡虽久居西疆,对东边的消息也不是不知道的,所以亲自来查探一番,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冒充我祁家堡。没想到雾雪山庄会摆这么的大场面迎接。”
      听得这话,薛临松心下一松,却听得大姐讽笑着说:“谁知你安的什么心!江湖上杀人谁不知道先叫敌人放松警惕?”
      糟!薛临松又紧张起来,薛仪被付伊和薛康宠坏了,做事从来没个轻重,此话一出,便得罪了祁家堡和一众江湖汉子。想到此不由侧眼看薛康,他也不甚赞同地把女儿一把拖到身后。
      “爹……”薛仪不满地还要说什么,脸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巴掌。
      万万想不到素来疼自己的爹会对自己动手,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薛仪狠狠一跺脚,捂着脸跑开了。
      一直站在角落的轩轩目睹这一幕,不由感叹薛仪虽有点刁蛮,也是薛康夫妇惯出来的,其实天性并不坏,刚才这话虽不中听却是大实话,这一巴掌,挨得委实有点冤枉。
      不过现在还是看大厅的好。
      上次一口气灭了雾雪山庄假冒祁家堡的好手,雾雪山庄对轩轩是又恨又怕,连探子都撤了,倒不是他们想撤,实在是去一个没一个,雾雪山庄总算是清清楚楚地记住了轩轩说的话不仅仅只是威胁,因此即使万不得已,他们也会避免将轩轩卷入事件。
      问题是轩轩已经打算掺一脚了,想到因为他们一个诡计威远就魂飞魄散了,轩轩眼中染上悲愤之色。所以此刻她对大厅里对峙的情况可是充满了兴趣。
      薛康看着女儿的背影摇摇头,转而对祁三京一拱手道:“小女无状,得罪祁堡主之处,有望堡主海涵。”
      祁三京傲然道:“这个好说。其实我这第二桩事也与薛大小姐有些关系。”
      听得与女儿有关,薛康有些奇怪,道:“愿闻其详。”
      “久闻薛姑娘才貌双全,近日一见惯然名不虚传。”祁三京脸上满是虚假的笑,“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庄主能否答应?”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片哗然。这不是明摆着看上了人家的女儿嘛!也不想想自己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了,薛仪作他女儿还差不多。有些直爽的江湖汉子甚至直言不讳地骂开了。
      轩轩轻轻皱了皱眉,直觉他的要求不是大家猜测测的那个。
      祁三京不为所动,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悠然自得地晃起来。
      薛临松毕竟少了点阅历,若不是袁南彦拦着,差点就冲上去了;沈正则微微捏起了气决,因为自他进来祁三京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直到刚才才移开。
      祁三京慢悠悠地看够了众人的表情,才缓缓道:“再下……想给薛大小姐和沈正则沈公子保个媒。”
      ……
      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什么时候祁家堡堡主改行当冰人了?薛康也惊讶了一番,但是这话其实正合他意。自从女儿及笄以来,上门做媒的并不少,但是没人做过沈家的媒。而他最中意的就是沈正则。
      沈薛两家世代交好,他是看着沈正则长大的,对他的品行、能力都十分满意。原以为女儿及笄后沈家会来提亲,但沈家这些年来却一直没有动静。女儿也中意沈正则,对上门提亲的总是一口回绝,是以至今仍待字闺中,眼看就要过了嫁人的年龄。好在沈家一直没有给沈正则安排婚事,薛仪与沈正则的事也就这样拖下来了。
      不过祁三京一个外人突然说要保媒,真的那么单纯吗?
      沈正则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好半天才狠狠道:“我的事不劳堡主费心。”
      薛康也假意推辞道:“这……小女的事向来自己作主……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祁堡主不如暂且住下,我们从长计议。”天知道他有多想速战速决。
      祁三京“哈哈”笑着摇摇扇子,道:“在下可没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在下独子倾慕的姑娘对沈公子可是仰慕得紧。沈公子不定下来,她也不会死心,犬子大了,也该筹备婚事了,所以在下不得已做这个媒,庄主可不要多心才是。”
      轩轩暗暗想道,凭薛仪和她母亲付伊如出一辙的好妒,是万万容不下丈夫纳妾的。所以只要沈正则娶了薛仪,祁家堡的少堡主就能抱得美人归了。不知是谁家女子能让他非卿不娶?
      再看沈正则,轩轩竟被他脸上的狂怒下了一跳。眯了眯眼睛,轩轩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简单。
      薛康只是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来人,还不快给祁堡主看座!”然后没了下文。
      祁三京打着哈哈,毫不客气地在仆从刚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众人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见薛康表了态,也不好多说什么,暂把怀疑压下
      听他说话。
      祁三京慢条斯理地取过茶呷两口,才道:“若果真是我们的红贴,那按规矩必是杀人前一个月下的,这离一个月还远着呢,就算我是要害你们,那也有十几天好商量;若不是我们的红帖,你们防着我也没用,倒不如想想得罪了什么人的好;我看这下贴子的人是打算让我们两家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查一查有什么人跟你我都结了怨的好。”
      轩轩暗自点头,这祁三京比其他人聪明得多,至少这十来天他要做什么是极方便的。恰巧祁三京正在上下打量她,轩轩不躲不避,傲然迎着他的目光回瞪过去。祁三京略带欣赏地笑笑,移开视线。
      大厅里又冒出小小的喧哗声,大家都在暗中揣度祁三京的意图。任饮水突然对轩轩低声道:“薛二姑娘邀您到内花园一聚。”
      意料之中的事。见大厅里的人又开始废话,轩轩心知留下来也得不到什么信
      息了,于是应道:“我们走。”
      内花园位于薛康、付伊及薛康五个子女住的院落中间,建造时狠费了番功夫,建得极为奇妙。内花园并不大,中间成片地种着竹、枫、牡丹、栀子、桃树,北
      边有个亭子,叫湖昕亭,湖昕亭北面临水,是一大一小两个连成葫芦状的池塘,靠近湖昕亭是小池塘,再往北是大池塘,大池塘北岸就是海韶亭。
      薛娥正在湖昕亭里焦急地转来转去,见轩轩自石子路上走来方才放心,忙迎上去,满面飞红,刚开口,又期期艾艾地把话吞下去。
      轩轩看出她的尴尬,笑着让任饮水先退下,自己非常自觉地在亭里坐下,笑嘻嘻地盯着她。
      薛娥越发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在轩轩对面坐下,倒一杯茶,递给轩轩,道:“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轩轩接过茶放在桌上,“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不怀好意地笑道:“还有呢?”
      薛娥见她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脸上红晕略微散去,道:“你不要怪沈大哥他们。是我偷听他们说查不到双凤居,只有你能做到才自作主张的……轩妹妹,对不起。”
      轩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茶吐了一桌子,道:“这一样的米一样的水怎么就养出这么不同的人来!你姐姐飞扬跋扈,你五弟一肚子坏水儿,偏你安安静静的,又单纯,真奇了!”
      笑归笑,轩轩心理一点也轻松,她现在有点理解威远王爷了,对于纯净的东西实在不想让她受污染。但是,想想石可嘉,单纯不能作为长不大的借口。于是轩轩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你武功如何?比之沈正则他们又如何?”
      见轩轩突然一脸正经,薛娥也正色道:“说来惭愧,我素来不喜欢打打杀杀,也没这天赋,习武不过求自保而已,所以武功不过三流之末罢了。沈大哥自然是人中龙凤,在青年一辈里面算得上是顶尖的。”
      轩轩冷笑道“既是如此你偷听他们的墙根儿他们会不知道?摆明了是故意的,一来诱着我去查胡公子的底细,二来转移我和胡公子的注意力,他们好趁机浑水摸鱼。亏难你不晓世事,连这也看不出来。”
      轻轻叹一口气,薛娥语气陡转,道:“我看出来又能如何,看不出来又能如何,不都是得替他们受这一遭。轩轩,我知道你不简单,也知道想蒙过你比登天还难,只有那一伙从小不知道失败是什么回事的才会捋你的虎须。倒不如就当不知道,省得他们防着我,再者,若是我,你倒不见得会生多大气。”
      轩轩惊讶地挑挑眉,道:“你却是个水晶心肝儿!敢情以前都在扮猪吃老虎呢。现在你跟我这样坦诚,倒不怕他们偷听了去?又不怕我卖了你?”
      深深地看轩轩一眼,薛娥侧过脸道:“有你在,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偷听。你卖了我若有好处,或者能消气,卖了又何妨?你不卖,总有人卖,谁卖不是卖呢……”
      轩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原谅我了吧?”薛娥站起身走到亭外,摩挲着一根竹子。
      “你又没做错什么,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薛娥收回手,慢慢走着,边走边说道:“哦……那么,我先告退了。其实我多么希望我是你,可以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谁见了都恭恭敬敬喊一声‘小姐’,但我知道,越厉害便要付起越大的责任,否则什么都不能长久……”人影消失在
      竹林里,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轩轩苦笑着,还真让她说对了。
      内园风景好,最好是湖昕亭。北望绿水,白粉红荷箭浮碧叶,池边假山上一片葱茏,鸣禽相戏,高蝉嘶绕,南有竹林,绿叶翳天,枝叶间隐隐一带灰败的粉红,是过了季的碧桃花。一只蝴蝶晕头晕脑地从竹林里钻出来直直扑到轩轩身上,
      不动弹了。
      轩轩顿时来了兴趣,用指尖拨拨它,不动,拾起来一看,原来是撞晕了。把它扔在桌上待它醒了便可飞走。
      任饮水不知何时站在轩轩背后,轩轩没回头,只是吩咐道:“让人把桌子收拾了吧,小东西别动它。我今儿不想用午饭,你给做点小点心什么的。胡公子留了两包茶,你挑多的那包拿点泡了,少的不要动。完了不要靠近,让我一个人想
      想。”
      “是。”简短的回答,背后一阵风过,任饮水走了。
      自嘲地笑笑,轩轩暗道,早知道以前教她武功,便不叫她飞来飞去,大白天的装神弄鬼一样。话说回来,大家都在装神弄鬼吧。
      环顾西周,风景虽不错但入不得轩轩的眼,只是此景此行,不由让她想起多少年以前的相似场景。
      “啪”地打开一把折扇,轩轩起身在亭里踩起莲花步,右前小步,左手持扇,轻轻抖开
      细想来当年公子也是这般慢慢抖开一把折扇,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扇子,他
      一展手,便是碎金裂玉的气魄;
      右手缓缓上抬经鬓角下划搭在折扇上,水漾的目光亦缓缓上挑
      当年公子,形容不及现在十之一二,那一双眼却妩媚风流,天下无双;
      慢慢背转过身,运气于胸,恍惚间似乎看到当年场景,曲子不过是只小调,但公子启唇间气势磅礴,却似有战歌一样的魄力,如何能模仿得来……那一种傲气天成……
      轩轩手下一滞,像是着了魔一样,学着当年公子的样子,唱道:“思量东风非善意,身沾艳满衣,袖笼春一枝……柳高空浮杏花开,水清好载鱼儿去……云来人之西,残阳青山起……休看这良辰美景,却原来是非之地……”
      哪里不是是非之地!
      面色阴冷地收拢折扇,一曲唱罢,轩轩又是人前那个捉摸不透的西府主事,完全看不出刚才情绪外露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存货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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