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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身已入庙堂,江湖不辞远 ...


  •   自古以来,人性中“吃不到说葡萄酸”的心理总是源于几分嫉妒。展昭绝非江湖中人投身朝廷第一人,但却是名气最大之人,天子亲封“御猫”还恩宠有加,这是多少人暗里所期冀的事情。对“权势”的渴望,无论是江湖抑或是庙堂,都不会因时境变迁而消减分毫。展昭太过“好运”地得到了这些许多人终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足以令世人垂涎以至嫉恨。

      然而,展昭成为“御猫”之前,毕竟还是扬名江湖的“南侠”,武功之高令江湖中人不敢轻撄其锋。是以,江湖中人再在背地里辱骂于他,敢当面摸老虎须的却是少之又少。

      眼前这几人显然颇识时务。

      展昭坐在桌边,看着绑了一地的往昔江湖同道,心里忽觉疲惫。江湖事江湖了,但江湖与庙堂的界限却总是难以把握。这些人脸上的不安,不是对擅闯牢狱重地的罪行即将接受的惩戒的害怕,而是源于对自己的防备。在他们心里,这不是庙堂的办案,而是江湖的过节。

      飞镖客吃不准展昭的意思,见对方清亮的眸子在自己身上逡巡,却半晌不语,当下按耐不住讥讽道:“怎么,展大人也觊觎那无上神功?我们倒是忘了,南侠出身江湖,怎会对武功不痴迷,自然也要分一杯羹了。”

      展昭微感诧异:“什么神功?”

      飞镖客道:“你不知道?”眼见展昭摇首,神态不似作假,看来自己之前所料有误。

      展昭见他不吭声,眼神透出几分揣摩,慢慢道:“你若说出来意,我便放你们离去。”

      飞镖客低头思量,此事江湖上已经传遍,想来即使自己不说,展昭日后也必定知晓,此时不妨卖他一个人情,于己并无害处。想至此处,他便娓娓道来:“南侠可知风陵老人?”

      展昭面色一凛,纤长的睫毛微颤,眸底是不经掩饰的震惊之色:“传言风陵老人武功深不可测,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他一生未有传人,只有一个随侍的老仆。风陵老人仙去之后,老仆便失去了庇佑,被昔日仇家追杀,逼迫他将风陵老人生平绝学著成书作交予他。风陵老人习武从不避忌老仆,便是武功心法也倾囊告之,因而他可算是风陵老人唯一的传人了。只可惜老仆早年被人断了筋脉,终生不能习武,否则也不会被仇家逼迫。但是听说老仆留有后手,后面高深的武功心法被他改动数句,致使那仇家练功时走火入魔,心智大变,最后将自个与秘笈一同焚烧殆尽。这事在江湖上算不得秘闻。”

      飞镖客赞许道:“南侠果然博闻强识。只是你有所不知,那老仆的仇家有个儿子,见父亲因练武而疯魔,便偷偷将秘笈誊抄了一份。他本是要拿着质问老仆,却不料老仆听闻仇家已死,竟跟着自绝身亡。仇家之子无计可施,只能将秘笈压下。然而秘笈上的武功实在精妙无比,仇家之子按捺不住,便潜心研习起来,除却后面记载的高深内功心法,前面所练不过十之一二,却已独步天下。这人南侠必有耳闻,便是关外人称‘飞云剑’的郭崇天!”

      展昭“啊”了一声,吃惊道:“怎会是他?”郭崇天名震江湖数十年,盛名不坠,便是自己也甘拜下风。忽又想到半年前震惊江湖的大事——郭崇天一家老小一夜之间被人屠尽,难不成便是因这秘笈,可是他人又如何知晓?

      飞镖客继续道:“南侠必然疑惑他人如何得知,说来便是因果报应。郭崇天有一朋友,两人素日爱饮酒,那日郭崇天酒后失言,说起自己武功来历,他那朋友立时起了歹念。其实,说什么朋友,此人乃是郭崇天父亲的仇家,见打他不过,便以朋友之名假意结交,夺了秘笈之后便屠杀了他一家老小。这人夺了秘笈,却无福享受,竟被关外马贼所杀,秘笈自然随之流落。几经辗转,江湖上最近得到秘笈的却是‘福禄不长’弘山禄。”

      展昭眉头紧锁,渐渐明白了其中缘由。

      “弘山禄被人掘了坟,发现他是被人以掌力震碎天灵盖而亡,后心中有铁砂掌,身上多处剑伤出自昆仑剑法,但听闻他死前最后交手之人乃是昆仑派少主魏平,那么这秘笈自然与他脱不开关系。”

      这些人离去后,展昭倚案思索,烛泪满落,不觉间天已大亮。江湖中人对武功秘籍的痴迷,不咨于世人对金钱的天生渴望,魏平本就疑窦丛生的案件缠上江湖秘笈,更难把持。如今消息还未传开,但时日一长,此后若想太平,便是绝无可能了。

      轻嘘出一口气,展昭苦笑,果然人情不能欠,他与魏平也算是有缘了。

      正自感慨,赵虎急急赶了过来,待要说话,展昭挥挥手起身往外走,笑道:“四哥,听说洛阳的羊肉汤味道极好,你我去吃一碗吧。”

      赵虎搔搔脑袋,憨厚一笑:“昭弟这么一说,俺觉得饿极了。便去吃他几大碗。”

      两人携手出了府衙,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卖羊肉汤的,呼喊着来两碗汤喝。很快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大骨熬制的汤色微亮,上面浮着翠绿的葱花,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赵虎将烧饼掰碎泡进碗里,又挖了一大勺牛油熬制的辣酱伴进汤里,一边唤着“过瘾”,一边吃得大汗淋漓。吃完一碗,赵虎意犹未尽地又叫店伴添了一碗汤,照样大口大口吃净。

      待他吃到第三碗时,展昭才低声问道:“四哥昨儿查得如何?”

      赵虎假意埋头痛吃,也低声道:“俺打听的可清楚了。引起通判妲将由与魏平争端的人叫晚照,那可是因化巷卿卿馆的头牌,也是魏平的相好。六天前,几大妓馆花魁在卿卿馆斗艳,妲将由灌了些黄汤脑子就不清楚了,出言调戏晚照。妲将由是官,老鸨可不敢招惹,偏巧魏平那时正在对过儿客栈下榻,晚照的贴身丫鬟就跑去向他求助。两人一见面,自然就不好啦,吵了好大一架,不欢而散。随后,通判就走了,魏平气愤难平,尾随而去,在一条街巷里,他又看见通判在轻薄一个少女,就现身救美。通判脑子不灵光,说什么已经派人把晚照捉到了自己府上,任人践踏,激的魏平怒火飙升,因而将人杀死。之后提剑往通判府上而去,反被府上下人捉了住。”

      展昭捧着碗,袅袅雾气将眼睛晕染的水亮,眼睑微合,沉吟道:“这么说来,他既有杀人动机,也是人证物证俱全,罪行也供认不讳……或许真是凶手,并无冤屈……”

      赵虎扒拉两口泡馍,满足道:“俺也没发现啥不对。这两个人证都与他无冤无仇,也没有交情,应是不会诬陷他。哦,说起来,那个人证小翠,还是在卿卿馆长期卖唱的流莺,跟他还有些交情呢。”

      展昭放下空碗,叹口气:“那便请四哥回去开封府向包大人覆命,此案并无疑点,只是江湖一节不好相与。魏平被判秋后问斩,这期间意外怕是会接踵而至。”终究是押解回京些好。

      展昭与赵虎又说了几句,便亲送赵虎到东城门口,却见官兵正在严密排查来往行人,更有不少百姓聚在城门布告栏前看热闹。

      赵虎喃喃道:“又出了什么大事?那边好像下了海捕文书……”

      展昭推推他,示意他先走:“四哥先回去覆命,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转身去看布告栏,却是只扫了一眼,登时僵立不动。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惊疑和激动,城门口排查的官兵头头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异样,立时带人围将上来,呵斥道:“你这汉子从哪里来?去往哪里?什么来历?快说与我听!”

      展昭被他一声大喝,方才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官兵头头急切道:“你们缘何要抓他?”

      官兵头头被他随手一抓,疼得冷汗直冒,使劲甩了两下竟没甩开。这人看似文弱,力气却这般惊人,不由惊骇道:“兀那汉子,快快松手!”旁边官兵呼啦啦举起长矛向展昭刺去。

      展昭陡然回神,放开那人,身形向后一飘,左手随意一挥,长矛便被他夺下,随手一掷,脚下一点上前一步,复将欲逃离的官兵头头抓在手中,重复道:“你们缘何要抓他?”

      赵虎听闻这边躁动,循声望来,却是展昭与官兵起了冲突,他已出了城门,此刻忙打马回转,好赖没忘了城内不能骑马的禁令,翻身下马边跑边喊:“不可伤了展大人,他乃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后围上来的官兵闻言都怔住,长矛再不敢递出。待赵虎亮了印信,官兵方才相信,退到一边。赵虎上前拍拍展昭几乎要把官兵头头手臂捏断的手背,大声道:“展大人,出了何事?”

      展昭似乎这才明白过来,松开那人手臂,道声“对不住”,然后指着海捕文书上的画像,第三次颤声道:“你们缘何要抓他?”

      官兵头头此时不敢不答,恭顺无比:“回展大人,此人刚刚劫狱,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封闭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劫了何人?”其实他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

      “杀害通判大人的死囚魏平。”

      展昭倒退一步,这个结果他其实在一开始就隐隐有了预感,但他没料到劫狱之人大胆到如此地步,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入府衙劫人。可话说回来,若不是如此胆大妄为,也不是那人的性子了。

      赵虎也看到了海捕文书,他的震惊并不比展昭小,他为人粗爽,但粗中有细,立时去看展昭的脸色,展昭却已经飞快转身,也顾不上路人诧异的目光,轻功施展开来,转眼人便消失在街道尽头。看来,回开封府覆命之事,还得等上一等了。又看了两眼文书上的画像,赵虎顿觉头大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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