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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石激起千层浪 ...

  •   显凌给昭凛养子立人的恩典很快便传遍了六宫。柔则收到这消息的时候,直接就把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她不明白为什么显凌要这么给昭凛面子。若是昔日的华妃也就算了,毕竟慕容家是需要拉拢的。但是那天昭凛完全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的那骄横的样子,真的是大大地伤了她的自尊,那天还没怎么感觉不适,过后真是越想越来气。而显凌却显然是默许了昭凛的那份骄横的了,甚至连她的养子也大力抬举加恩。
      心里一有气就到颐宁宫诉苦,已经成了柔则的不成文规定了。但是太后却无心顾及柔则话里话外的吃味。闻说显凌赐名“昱泠”,太后叹了一口气,“泠”有凋零之意,知道即便摄政王一系已抄家灭族,十年过去了,一切已然时过境迁,但显凌心中却仍存芥蒂。
      眼看朱成碧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柔则越发觉得没意思。其实要说柔则也是过于顺风顺水了,虽然自从进宫后,明里暗里吃了很多亏,从先前的静怡贤妃
      和明肃德妃,到慕容世兰唐婉清,再到现在的甄嬛沈眉庄;但是受到的挫折与磨砺始终太少,很容易就会被情绪和外界所左右。不像宜修自懂事起便要承受庶出的尴尬,早已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不管别人搞什么花样,都能你闹你的,我过我的,不管何时都按照自己的套路出牌,以不变应万变。
      眼看如今十面埋伏,危机四伏的,柔则也顾不得许多了,以前她端着皇后的架子,自恃嫡女的身份,再加上宜修不争不抢的举动,她根本就没当宜修是回事。现在面对四面八方的假想敌,她已经分身乏术了,才想起就算和宜修有芥蒂有冲突,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或许宜修看在她示弱示好的份上,看在一场亲姐妹的情面上,能帮她分担一些。所以她久违地亲自跑到懿晖宫来找宜修说话了。
      “妹妹,姐姐知道姐姐以前曾经对你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该生分了啊!其实有些事情姐姐不是存心的,只是太粗心了,没有考虑到了。妹妹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原谅姐姐以前的疏忽!”喝了半天的茶,踟躇了半天,打了半天的腹稿,柔则终于万分恳切地说出这番剖白。
      十年的光阴过去了,这十年来,宜修对柔则的感觉都没有变过,一样是这样憎恶,不,是憎恶厌烦。这种一心里不痛快,就要来拉宜修下水的小习惯,已经让宜修烦不胜烦了。还有,这种扮委屈扮柔弱的样子也太恶心了吧。怎么,一个沈眉庄分薄了一点宫权,一个甄嬛分薄了一点圣宠,就一副天要塌下来的世界末日模样是要闹哪样啊。柔则有精力演戏,宜修可没时间看戏。于是宜修几乎是丝毫不留回旋余地地表明了态度:“被伤害的人原不原谅对于伤害别人的人基本上是没有多少影响的。种因得果,得到原谅也好,遭受怨恨也好,种下的因终究是要结果的。而那果并不会因为为被原谅或是被怨恨而增一丝或减一毫。是原谅还是怨恨而受影响的反而是被伤害的人。所以真正修行的人,从不会去看别人的过失与缺点。盯着别人的过失与缺点不放,就是自己的一个缺点。人生的痛苦,一部分在于自己的缺憾,一部分在于看不惯别人。修行,就是借完善自己增加幸福;借宽容别人淡化痛苦。”
      既然宜修不肯帮她这个姐姐,那柔则也只能求人不如求己了。宜修和慕容家因为有了一个雅真帝姬,所以才越走越近的。不管是宜修与慕容家哪个,柔则都不希望他们有机会继续坐大。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话并非只是一句漂亮话而已。显凌本以为昭凛的这个年纪,和十年前用婚姻把几大世家大族耍得人仰马翻这件事,一定让昭凛的名声坏到了极致了。没想到,他这边才和宜修商议起该如何尽量给昭凛安排一门好的婚事,柔则就来找显凌说她觉得唐婉清家的嫡子唐岳隐与昭凛相配。
      显凌听完觉得不知该给柔则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他已经不知道该说柔则是故意与宜修过不去;还是该说柔则记仇,慕容世兰已经仙逝了几年了,她还要想法设法地把慕容家搅和得不得安宁。
      其实显凌和宜修已经商定好了,觉得昭凛的婚事是个好机会,可以借此修复皇室与慕容家的联姻关系。慕容家也喜欢个性独立性格硬朗的女子,正好昭凛合适。所以希望能够撮合慕容家次子慕容世柏与昭凛之间的这件好事。
      唐家是世家大族,祖上根基最厚,如今厚积薄发,而且朝堂正是用人的时候,但后宫已经有一个唐婉清了,显凌目前还不认为需要这般厚待唐家。不过宜修得知柔则和唐家要插一只脚进来后,倒不觉得有什么。她也不表立场,直接就推掉了。昭凛会怎么选择,宜修心里有数。若是昭凛日后得知曾有人拿她的婚姻大事来斗气,宜修可不想被她无端迁怒。所以宜修提议昔日昭凛在宫中的时候与月宾私交不错。不如这次就由端恭夫人来做媒。显凌听完,也暗暗对宜修的想法点头称赞。唐家女儿唐婉清生的帝姬养在皇后身边,唐婉清和唐家无疑是被烙上皇后这一边的印记。同理,慕容家的女儿慕容世兰留下的女儿现在是由娴贵妃来抚养,自然慕容家也会被看作是娴贵妃这边的人。此时,由皇后还是娴贵妃去向昭凛长公主提亲都有失公允,不如就由端恭夫人这个后宫之中仅次于皇后贵妃的妃嫔来承担这个任务,既庄重又公正。
      “慕容善战,唐家善谋。果然名不虚传!”昭凛喜怒不明地感慨道。对仗着几分小聪明就想把其他人当成傻子玩弄于鼓掌耍着玩的这种人,她恨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他们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玉能静心,剑能诛邪。萱亲,这两件礼物,都很是下了一番苦心的。”昭凛不动声色,然而立人却始终是小孩心性,好奇心一起来,便围着那暖玉和宝剑,一个劲地打量,最后好像生怕昭凛会拒收似的,代人做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事情来。
      “哦。立人也懂这些啊!那立人就顺便告诉萱亲,这两件礼物,你更中意哪件?”
      齐月宾闻言,心立马提了起来了,她虽然颇有耳闻,昭凛对立人这个养子宠爱有加,但竟从未想到,竟宠爱到如斯地步,居然连未来夫婿,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先考虑立人的取舍。
      但立人似乎也相当敏感,马上就觉察到了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几分变化,乌黑发亮的眼睛在昭凛和齐月宾脸上打了几个转之后,小小声地怯生生地回道:“立人两样都喜欢。”
      昭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暗道:这小子果然是聪明伶俐,无师自通。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但是,明面上却笑嗔了一句:“小鬼灵精,这会子就学会了贪心不足了!”
      “心晖,你说说吧。我身边也数你最爱财识货了。你就说哪件礼物更好更妙?”昭凛笑着把心晖拉下水。
      “公主殿下已经有主意了,还问?”心晖也不上钩,不肯回答。
      昭凛见心晖不肯说,也不勉强她。心晖的确聪明,她确实是有主意了。早在端恭夫人把来意表明之后,就有主意了。
      也许唐家确实有报效国家,为国为民的雄心壮志也说不定;但是想借她镇国长公主的身份与影响力来经营势力,这一点的确也让昭凛恶心不已。更何况,既然唐家是有政治野心的,沾上了就等于再度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里;而且唐家还会像狗皮膏药一样,一辈子粘着她,甩也甩不掉。
      而事实上,昭凛想到的也并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昭凛的情况确实让唐岳隐有几分膈应,但是这不重要。唐岳隐需要的是一位长公主,而不是什么贤惠的妻子。唐岳隐追求名利,甚至希望位极人臣。因为从小他就知道,没有权力,就是有心要为国为民,那也是力不从心的。想叫百姓不要再遭难,便要做一方权臣。岳隐从来都不是个善心的人,更从来不是个由着人拿捏的人。但他忘了,皇家的人,哪怕只是个皇女,生来也比他要高傲自矜得多,更何况是身为镇国长公主的昭凛,岂是他能拿来当垫脚石的?
      昭凛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十分聪明用掉九分的人;不喜欢任性张扬的人,却喜欢随性爽朗的人。昭凛特意接过世柏献上的那柄宝刀,抽出一看,竟是一把闪着慑人寒光的宝刀,那刀锋一看就知道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若不是昭凛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般深宫里的女子,手上拿着这样一把杀气毕现,锋芒毕露的利刃,早已被骇得大惊失色了。看来,这慕容世柏是想借着这刀来个下马威:试探自己这位位高权重的公主是否有资格入他们将门虎子之家。若是昭凛自己被这样一把刀吓到了,自然也会对献刀的慕容世柏和慕容家倒尽胃口,自然也不会想到要下嫁给他慕容世柏了。若是自己这位昭凛长公主能毫无恶感地收下这把刀,还愿意下嫁,那么慕容一家也会对这样既有胆量来接受利刃也有胸怀来包容别人给的下马威的长公主欢迎之至。
      “最近皇上国事操劳,恐怕心情定是心浮气躁的。所谓玉能静心,这块暖玉正好,不如就借花献佛,献给陛下如何?”昭凛把宝刀收进刀鞘内,却并未去碰那块暖玉。
      端恭夫人看到昭凛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她这是下了决定,借此暗示。于是也笑着点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这件任务比月宾她想象中更简单和迅速地完成了。她不知该是庆幸还是不安!
      “还有件事要借端恭夫人的名义行事。唐家的暖玉如若真能助皇上凝神静气也是大功一件,我想拿一些西域传入的布匹来赏赐唐家。只是我毕竟是闺阁女儿,不方便以自己的名义,当然了,我会让心晖和郑念亲自送过去。不知端恭夫人能否同意?”昭凛见端恭夫人点头后,随即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布匹”,恐怕是想斩钉截铁地把“不”这一拒绝的意思传达给唐家吧。到底是什么让昭凛如此不待见唐家呢?端恭夫人霎时间想不明白。可是,既然昭凛要借她的名号去回礼,她也只好答应。好在她和齐家都与唐家私交不深,倒不用怕夹在当中左右难做人。
      “全凭公主殿下安排!”这位小祖宗,端恭夫人自认是惹不起的,当然是昭凛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谢谢夫人了!”昭凛并非不知人情世故的人,今天端恭夫人的这份情她领了,也记下了。
      自从昭凛的晋阳宫里出来后,端恭夫人便开始思索昭凛的用意。昭凛的思维速度太快了,刚才在晋阳宫她的脑子根本就跟不上昭凛的动作。现在从里面出来了,终于不用再被昭凛带着跑,也终于可以静静地思考了。
      端恭夫人本以为慕容家是将门,慕容世柏又还比昭凛年纪小,而且小了三岁。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是总归是招人话柄。没成想,昭凛还就偏偏弃了唐家选慕容。
      但是现在想想昭凛的取舍也并非不明智,慕容家的族中男丁虽常年征战在外,但胜在家中都只有正妻,一门家里人口简单,夫君忠诚直爽,绝对不用担心会受妻妾相争的困扰,身为皇帝亲姐的昭凛嫁过去,只会将慕容家和皇家紧紧地连在一起,休戚与共。让皇帝对慕容家减少些许忌讳。慕容家对昭凛这位长公主只怕是要当做宝贝供起来呢。
      端恭夫人不明白的,心晖也不明白。心晖一直以为昭凛是厌战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白昭凛为何选择了将门的慕容家。她不像端恭夫人一样,直接便问了昭凛。
      昭凛还未回答,便听得立人一边插嘴了:“军人善战只是本事,文人好斗才是本性。从某种角度看来,会惺惺相惜的更多可能是军人与军人之间。而文人相轻的可能性更大。军人要分出高低标准很明确,杀敌多,胜仗多,则更强。文人要分出高低则难多了,因为标准不确定,所以只能灭掉自己不认同,或不认同自己的人表示自己正确。”
      昭凛没想到立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大为惊喜:“说得好,立人。善战是本事,好战是本性,善战并不代表好战,更并非不可能是厌战的。”昭凛很是赞同立人的看法。慕容世柏,比昭凛年轻三岁,至今未娶,还可以说是因为常年征战,赫赫未灭,何以为家。可是,唐岳隐,一介文人,与昭凛同岁,却也没有妻室,这简直可笑。更何况,文人对女子的名节之类的,相较军人,要求只高不低。昭凛十年前利用婚姻为筹码,在各世族大家之间来回穿梭,这种事情,近几年才厚积薄发异军突起的后起之秀慕容家不清楚还可,他唐家,堂堂的后族世家会不知道?而且如今的昭凛更是一个老小姐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疑似为私生子的养子,唐家竟半点也不觉得膈应,反而上赶着来求亲,昭凛暗笑,唐家莫非真当自己是瞎子,真当她不知道他们唐家打着什么主意?
      心晖也是蕙质兰心的,很快便反应过来,只是她又不明白了:“公主殿下,奴婢不明白既然公主殿下不满意唐家,为何还要奴婢和郑念一同去送回礼如此礼遇他们?”
      昭凛不想解释了,问题应该自己去想,如果一有问题就先问人,这样永远也不会有长进:“心晖,就是因为本宫不打算接受唐家的求亲才会要你和郑念两人一起走这趟。当做是安抚也好,礼数也好,都无所谓。如果是反过来的,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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