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周之梦为胡蝶与？ ...
-
昭阳殿外，昭凛的养子立人与大皇子昱泽玩得不亦乐乎。而殿内，昭凛一边搂着雅真帝姬皙华，一边很高兴地逗着福裕帝姬甜甜说话。听竹心里却很没底，宜修知道听竹非常在意甜甜，所以暗暗朝听竹点点头，示意她不需要操多余的心。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姑姑您啊？”甜甜为这个突然间出现的姑姑感到好奇。
“因为姑姑一直都在宫外游历啊！”昭凛回答道。
“家里很舒服的，姑姑为什么要一直在宫外游历呢？”皙华回过身，仰着头问昭凛。
“人一定要出去游历，尤其是女孩子。古语“穷养儿，富养女”。“穷养儿”是指让男孩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避免养成奢华习气。“富养女”是指让女孩多见世面，培养出品位不凡的女性，有识人之明，处事不惊的镇定。一个女孩子见识很重要，你见得多了，自然就会心胸豁达，视野宽广，会影响到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旅行让人见多识广，对女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它让你更有信心，不会在精神世界里迷失方向；它让你有眼界，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给你一个小蜜枣，你就屁颠地跟着跑。”昭凛对着皙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抱着打趣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应付了事，是昭凛从她的父皇身上学来的品质。
宜修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顺便用茶杯遮挡住了嘴角的笑意。不愧是以女儿身与各权贵世家周旋的昭凛公主才能说出的话。启元四年，也就是摄政王一派垮台之后，朝中各世族各派系忙着趁机争夺摄政王一派空出的地盘与官职，加紧安插党羽扩张势力。那时显凌的后宫中皇后凤位虽尚且悬空，但是太后母族朱家的女儿宜修已经进宫贵为正二品娴妃了，显凌年仅14岁，太后之前的雷霆手段众人都已经彻底见识，怎么会不知皇后之位朱家是志在必得的了。眼看已经无缘成为皇上的岳家，在朝中实际上无足轻重的朱家却在可见的未来要“家凭女贵”，众人眼红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候要和皇室成为亲家也就只剩下一条路了，也就是成为显凌的姐妹的夫家。而此时，先帝的皇长女乐安帝姬早已下嫁，太后所出的皇次女贞宁帝姬也远嫁了，唯一剩下待字闺中的只有先帝幼女第三位帝姬。
于是年仅17岁的皇三女昭凛公主便利用她未婚待嫁的身份，对先后向其求婚的齐家、苗家、甘家、万家和陆家等家族虚与委蛇，以自己的婚姻为筹码，在这些世族大家之间，特别是以虎贲将军齐敷为首的齐家和自大周开国便是手握天下重兵的苗家这两大之间进行权力平衡，为显凌最大限度地谋求权力和利益，为显凌把文臣中的楷模“相族”甘家和武将的魁首“将族”苗家牢牢握在手中奠定了基础。
十年前，是启元五年，是显凌亲政的第一年，也是昭凛离宫的那年。十八岁的昭凛，将晋业宫全权交托给了忠心耿耿伴随自己身边十多年，被自己视为“半个亲娘”的乳娘董嬷嬷，自己一人抱着刚过周岁的养子立人，在与她同岁的近身侍婢心晖还有年过二十的公公郑念这两人的陪伴下，轻装踏上了游历天下的旅途。昭凛曾与显凌约定，“十年之后，若朝政渐上轨道了，昭凛会回宫与皇弟团聚”。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启元十五年了，昭凛也如约而归。
可是，听竹却在旁边听得魂飞魄散。她可一点也不希望甜甜听了昭凛的话然后照样画葫芦，要是甜甜也学昭凛当一个将近三十岁都还没嫁人的老小姐她会晕死过去的。于是，她借着去亲自去小厨房做些糕点出来为由，把甜甜和皙华这两只小馋猫给带了出去。
一时之间，热热闹闹的昭阳殿便只剩下宜修和昭凛两人独处了。终于还是昭凛打破了寂静：“启元四年，你我合力分工安定前朝和后宫。当时我就看出你并非池中物。本以为太后把你送进宫不过是为了抬举她老人家的母族朱家，不想却意外获得一个天生凰命的六宫之首。当时虽你仅位列正二品娴妃，但我却是将你视为未来皇后了。不想，最终的皇后姓朱，却非能屈能伸的朱宜修你，反而是那位娇生惯养的朱柔则。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但今天看到你的气色风貌，还有你身边教养地如此出色的大皇子昱泽；我还是想说一句，能当得起我一声‘皇嫂’，能胜任这大周国母一职的唯有你一人而已。至于太后也好，皇上也好，我本来是想说几句的，现在看来反而没机会说什么了。也罢，就说与你听吧，当是忠告也好，提醒也罢。那就是，当一个手握重权的人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那就是在作死。”
作死？的确是作死。宜修回想起她在得知显凌要娶柔则进宫为后被气晕过去之后所做的那场梦，那一次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梦中的情景如此逼真，以致从宜修醒来至今，仍不敢确定何为梦幻何为现实。但是对昭凛的话，她不由得心中暗暗点头。这话虽狠，道理却正。若不是先帝对舒贵妃母子过分爱重，又怎么会触动当时的琳妃和梁王晟渮联手夺位；梦中那个玄凌若不是对甄嬛动情，又怎会接她回宫，甄嬛又怎会有机会秽乱宫闱，那个玄凌又怎么会被甄嬛为了替清河王玄清报仇而活活气死。可是，宜修心里十二分赞同面上却不能有半分流露。
皇室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为情所害。皇室的男子动情的时候，便是末日到来的时候。从先帝晟澹到摄政王晟渮，再到梦中的玄凌。最后到梦里面的那个清河王玄清，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不可不谓是一脉相传。
若不是那个玄清对甄嬛动情，怎会色迷心窍到明知自己的皇上四哥对自己忌恨有加还敢染指宫妃还与宫妃生下孽种；若不是那个玄凌也对甄嬛动情，怎么会落得一个被活活气死的下场；往远了讲，若不是摄政王对太后情根深种，怎么会被太后轻易诛除。就算是先帝，隆庆帝当年是何等一个少有的狠角色，若不是先帝只顾着钟情舒贵太妃，怎么会让现在的太后当时的琳妃与后来的摄政王给钻了空子，得了天下。当初先帝不顾众臣反对，坚持封显清那流着摆夷血液的生母为舒贵妃，若不是群情汹涌，恐怕立后也不在话下。接着又不停地明示暗示要在百年之后传位于显清，当时的显清不过也还是垂髫稚儿。再怎么天资聪慧，也比不上前面的几个兄长。先帝那般执着立显清为太子，还不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情。话说其实从那时起，当今太后——当时的琳妃就意识到时机到了。可以着手了，先帝已经迟钝了，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任意妄为。而且也必须着手了，否则便是坐以待毙。
然而后宫的女子——乃至皇室中人的妻妾却是注定被帝王皇子的凉薄所伤。先帝对淑妃琳妃这些妃嫔固然是凉薄无情且喜新厌旧的；摄政王也是如此，否则怎么会只有一子一女，仿佛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罢了而已。
那个玄凌的确是薄情寡义的，而眼前这个真实的显凌的凉薄更是千真万确，但那个所谓温润如玉的玄清又何尝不是凉薄。那个玄凌把整颗心给了柔则，但柔则毕竟是他的元配爱妻。那个玄清却略过身边所有女子把整颗心给了甄嬛——皇上的妃嫔。那个玄凌纵使不喜欢那个玄清，也不曾折辱他；反而玄清身为臣弟却行此不忠不义的苟且之事，给了他的兄长玄凌身为男子最大的羞辱。别说是一国之君，即便是寻常男子，有谁可以容忍自己的妾室被自己的弟弟觊觎染指。玄凌没有把玄清千刀万剐抄家灭族已是宽宏大量了。显凌也好，玄凌也好，虽说都是因为一次邂逅便失了信用，甚至不惜夺臣之妻；但终究柔则尚未过门，只是定下婚约。玄清更是荒谬,连一国之君的帽子都敢染成绿色的，让自己的皇帝四哥给他养孽种。若真的让他当皇帝，谁能保证那个玄清不会比他自己的老哥更离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周之梦为胡蝶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