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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史无前例的巫蛊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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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宜修那里吃了闭门羹的浣碧,实在是既凄苦又委屈。因娴贵妃是宫中难得的能以庶出之身居于妃嫔高位的主子,浣碧觉得娴贵妃即使不能对自己的遭遇感同身受,至少可以比其他那些以嫡出身份雀屏中选的小主们更能怜悯同情自己。没想到,临了临了,娴贵妃却对自己不屑一顾。难道就真的除了爬龙床以外无路可走了吗?
浣碧不明白宜修为什么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不只是她一个人不明白。这一日,趁着懿晖宫没什么人的时候,绘春不解地问宜修:“娘娘,恕奴婢多嘴,先前的浣碧,为什么您……”话未说完,却被宜修抬手截住了还未出口的话。
“本宫现在只想独善其身自成一家,至于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本宫一概不理!”换作是以前,宜修会好好把浣碧这颗棋子充分利用殆尽,要知道朱柔则和甄嬛是她最深恶痛绝的敌人了,可是,现在她多了很多牵挂——亲儿养女、知己盟友,她绝不能为了两个贱人赔掉这得来不易可遇不可求的福气。至于曹琴默,聪明才智是有几分,但是是否真有大智慧还不清楚,算了,就看天意了,各人都有各人的运道。
后宫看来还有的闹呢,至少还得闹个三五年呢。说到底还不是全拜显凌所赐,后宫是前朝缩影,后宫不宁,前朝不稳。可是显凌却近两年来全然只把后宫当自己的后花园。也许是因为大周铁骑打败赫赫,导致赫赫分裂为南北两部这件事让显凌飘飘然了吧。也是,太宗灭鲜卑,先帝定摆夷,如今的显凌未及而立之年便已退赫赫,当然会志得意满了。可是,宜修知道,大周离太平盛世还远着呢。昱泠近来也进崇文馆去学习了,和昱泽走得很近,更兼昱泠年长且见多识广,昱泽也喜欢与他呆在一起,昭凛近来又频频出宫无暇顾及昱泠,所以昱泠也乐得常在懿晖宫打转。所以,宜修也能从昱泠那里听到一些外面的事情。昭凛是一向注重历练昱泠的,天下大事什么的都常教导昱泠。从昱泠的只字片语中,宜修东拼西凑的知道了,现在虽然赫赫遭受大周重创元气大伤但是依旧贼心不死;南疆贼寇又暗中勾结妄图复国的西南摆夷,更何况吏治方面的贪贿党争之风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而民间则有遭遇洪涝干旱的灾民饥民要等朝廷安置。大周依旧仍像太宗和先帝时期一样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不,比起那时候更糟糕了,多年的不断征战,民力和民心一样,被磨到快要接近极限了。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些难题,历经三代先皇积累下的债大概就要一次性清算了。
这些都不是宜修操心得来的,所以宜修也只能摇摇头,把这些都甩出去,想让自己的脑子休息一下。可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宜修刚想写几幅字来修身养性,就闻说柔则在晋阳宫大动干戈地要搜宫,誓要来翻个底朝天。宜修暗叫不好,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忙赶到晋阳宫,心想不管如何一定得制止柔则的这番胡闹。
谁知一到晋阳宫,就见晋阳宫的下人们跪了一地,昭凛不在,晋阳宫简直可谓是任人鱼肉了。而柔则身边的心腹则捧着一个盒子,盒盖打开,一眼就看到一个布娃娃。宜修顿时真想晕过去,心里直骂柔则,你搞出什么乱子不好,非得搞这个?
柔则见宜修风尘仆仆赶来,也料到她是想来当和事佬的。可是,这次她可不会让宜修如愿。本来她就是有备而来,故意抓住昭凛不在的空隙来打“空城”的。她也不说话,完全当宜修是透明的,拿住昭凛的近身侍婢心晖就要打道回宫。
宜修本来不打算搀和的,这种疑似“巫蛊”事件,简直就是烫手山芋。但是,挑事的是自己嫡姐,自己又有贵妃之尊,而且还在场。无缘无故把晋阳宫掀了个底朝天,现在还搜出了禁物,若是自己任由柔则把心晖带去拷问而什么都不做,那么过后昭凛能不在恼了柔则之余顺势迁怒自己吗?
“皇后娘娘,此事非同小可。不如等公主殿下回宫来再说,这样也能以示公正!”宜修一看不能耽搁了,便上前启奏,算是暂时拦住了柔则的脚步。
柔则意味深长地看来宜修一眼,皱了皱眉,刚要发威,转念一想,宜修所说并非全无道理。昭凛能言善辩,万一反咬一口,说布娃娃是她朱柔则栽赃陷害,虽说她有的是办法让这个宫婢招认,但是就怕到时就算有这个贱婢的供认和指证,昭凛也能说是她这个皇后严刑逼供。
想到这里,柔则决定把看管晋阳宫这些下人的重任交由宜修来负责,让昭凛误以为宜修是和凤仪宫同出一气的,这样懿晖宫和晋阳宫想不掰了也不行。反正证据已经到手了,铁证如山,这次她这个皇后一定能让昭凛好看。于是,柔则笑着,赞同了宜修的看法,把包袱扔给了宜修。
柔则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宜修一时倒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不管如何,宜修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也就没去多想。反倒是回懿晖宫后,她又被惊了一次。
“你们跑到棠梨院去装神弄鬼?”宜修揉了揉额角,这几个皮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连这种把戏也敢玩。如果不是昱泽和昱泠听到皇后抄检晋阳宫,心虚自己装神弄鬼的东窗事发,一时胆怯来认错求救,宜修还不知他们如此胆大包天。
倒不是说,折腾棠梨院有什么大不了。宜修近来算是瞧明白了,虽然显凌赐予甄嬛“莞”这一封号固然有因为甄嬛酷似当初那纯情似水的柔则这一原因,所以把柔则的小字赐予甄嬛;但终究来说,也只是因为显凌早已因为柔则的原因把甄嬛当做消遣的玩物了,“莞”者,水葱也。正经的封号,自然是以贵重为准,哪有这么儿戏的?所以,宜修早已不觉得显凌会把甄嬛当回事,谁会把花花草草当回事啊!
“这件事先放着吧!等公主殿下回来,我再和她一起把你们端恭夫人找来商量怎么处罚你们和昱瀚。现在风头正劲,你们也先别去养德宫了!”宜修只能先安抚住昱泽和昱泠,省得他们干些不打自招的蠢事。
翌日,凤仪宫中,妃嫔云集。因为昨日的动静也算闹得不小,虽然柔则未免显凌和朱成碧出来袒护昭凛,有意不让仪元殿和颐宁宫知道,但是也并不是无人知晓。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比如端恭夫人齐月宾;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比如昭仪唐婉清,容华沈眉庄与曹琴默,婉仪甄嬛。今日凤仪宫中有一场无硝烟的血战,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所以的帝姬和皇子都没有来。而在往日请安中本来寸步不离地跟在宜修身边的也由雅真帝姬皙华变为晋阳宫的大丫鬟心晖。
唐婉清看心晖举动沉着稳重,没有一丝慌乱;心里不忿:不就是狗仗人势而已嘛,倒在凤仪宫摆起气度来了。这么想着,便情不自禁地越俎代庖起来:“戴罪之身的贱婢,不知道老老实实地去跪着等候处置,倒站在一边置身事外,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里是凤仪宫,皇后娘娘都还没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大呼小叫的?更何况心晖是昭凛殿下的近身侍婢,什么时候轮到你越俎代庖来教训昭凛殿下的人?”糟心事一件一件都堆到一起了,宜修正为此心忧不已,心烦意燥,偏偏有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即就恼火了!
“贵妃娘娘,您可真令人费解啊!昨日,皇后娘娘要夜审这贱婢,贵妃娘娘您拦着。今日又出言袒护这贱婢。明明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妃娘娘和昭凛殿下才是同胞骨肉!”宜修平日给唐婉清的印象就是个好摆布的软柿子性子,今日忽然间一向沉默寡言的宜修突然发威,她有点脑子发懵,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下了面子,冲动之下言语便不分轻重起来,还带着暗指宜修与巫蛊有关系的意思。
“唐小主,是名门世家的嫡女,怎么会不知道嫡庶之别呢?”昭凛笑盈盈地走进正殿来,声音温和却没有一点温度:“皇后娘娘是高门嫡女,又是一国之母,怎是娴贵妃所高攀得起的?本宫就不同了,本宫也是庶女,正好和娴贵妃物以类聚!这个解释,唐小主还满意吗?”
“嫔妾不敢!”婉清脸上涨的红红的,赶忙起身告罪。
“不敢?连贵妃都敢取笑,对本宫这样区区一介庶女,有什么是你们这些尊贵的嫡女们不敢做的。恐怕不是不敢是不屑吧?唐小主,请坐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您的女儿现在是皇后娘娘心尖上的人儿,得罪你不就等于向皇后叫板,本宫哪敢啊?”昭凛不阴不阳地揶揄着,宜修看这情形,知道了昭凛被气狠了,否则不会像变了个人一样,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逮谁挠谁。
婉清也知道,此时不管说什么都得被一通猛扎,索性闭嘴赌气地坐回原位去了。既然婉清知情识趣,那么昭凛也不穷追猛打,反正她不是来找唐婉清的。
“本宫来晚了是因为昨晚整个晋阳宫就像是遭了贼似的被人翻了个儿,弄得晋阳宫的下人们收拾到大半夜,本宫也不得不等到大半夜才能安歇,所以今早起晚了。”昭凛扫了凤座一眼,冷笑了一声:“好巧啊,皇后娘娘也起晚了。该不会凤仪宫也和晋阳宫一样吧。可是,料想也不大可能吧,哪个这么不长眼,连凤仪宫也敢折腾?”
柔则其实早就梳洗打扮好了,只是闻知昭凛还没有到,所以故意拖着不出来。刚听到有人报说昭凛到门口了,这才慢吞吞地由静秋扶着走了出来。恰好听到昭凛指桑骂槐骂她不长眼,顿时气得脸煞白,指甲差点陷到静秋的小臂里去,疼得静秋直咬牙。
待柔则在凤座上坐稳后,早已起身的众妃嫔由宜修带头向柔则行礼请安。昭凛因为被特许只需向皇上太后行礼,于是动也不动一下。本来昭凛是愿意起立的,但是柔则抄检晋阳宫这一举动实在是触犯她的底线了,所以她也不打算给柔则这个情面了。
“公主今日驾临凤仪宫,令凤仪宫蓬荜生辉啊!”柔则心里虽被昭凛的傲慢激怒得恨不得上去给昭凛两巴掌,但是面上还是得把该演的演足了。
“皇后娘娘客气了,如若凤仪宫是蓬荜,那晋阳宫就是陋室了!”昭凛明知柔则是皮笑肉不笑,但也不得不承认,柔则这一笑,实在是令日月也为之失色。
“听说皇后娘娘在晋阳宫拿走了一件物什,特意来讨要!如若是寻常物件,皇后娘娘就是拿走一两百件都无妨,只要皇后娘娘看中了,整座晋阳宫昭凛都愿双手奉上。”昭凛也懒得转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柔则摆摆手,宫人便拿上来一个盒子,当众打开:“公主殿下是否指的此物?”
“是的。”昭凛看了一眼,坦然答道。
“这东西当真是公主殿下所有吗?事关重要,公主殿下可不能说着玩?”
“这东西乃是从我寝殿搜出,自然是我的了。”昭凛见柔则眼中闪出厉色并且嘴角也微微扬起,于是不紧不慢地又加了一句:“更何况,这娃娃背面还绣着本宫的生辰八字,证据确凿!”
“你的生辰八字?”柔则脱口而出,就像鹦鹉学舌一样重复了一句。那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表情让昭凛差点笑出来了。昭凛真的没料到柔则竟然连后面的生辰八字也调查都没调查一下。
柔则其实不是调查都没调查一下,她是压根就没仔细去查看那个布娃娃。在柔则眼中,这是巫蛊之物,连碰一下都怕被邪气缠身了,所以她是尽可能有多远离多远的。
其实不仅仅是柔则,包括宜修在内的妃嫔也都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句话给噎得不知该作何表情。而心晖这个早已对此事了然于胸的则有了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就把娃娃背后的生辰八字抄写下来,或者直接把娃娃呈到颐宁宫,自能分个青红皂白。本宫的生辰八字,想必母后应该还是记得的!”昭凛见柔则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又轻轻地补了一刀。
“你,胡说八道!在布娃娃上绣自己的生辰八字,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随随便便就糊弄吗?”柔则厉声质问。她才不信有人会拿这些神鬼之事和自己的性命来闹着玩。
“皇后娘娘误会了。昭凛再怎么不省事也知道不能随便在布娃娃上加生辰八字。这娃娃是本宫在外时友人所赠。我这个朋友不通晓常识,所以犯了点没有恶意的小错误。”昭凛不疾不徐地解释。
唐婉清笑了一下,插了一句:“公主殿下交朋友的标准都是这么不合常理和反其道而行的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月宾不悦地打断婉清:“所以啊,公主殿下是万万不敢和唐家的人相交的……”
“端姐姐是什么意思?”婉清皱了皱眉,不甘示弱道。
“端恭夫人的意思是,本宫和你并非一路人,所以本宫说话的时候,你就别瞎搭话!”昭凛瞟了婉清一眼。
宜修暗暗朝月宾摇摇头,月宾也就识趣地不瞎掺和了。场面再度安静下来,昭凛便继续说道:“本宫的朋友就是这么奇怪不行吗?本宫就专门交奇奇怪怪的朋友不行吗?本宫的朋友送本宫一个写着本宫生辰八字的布娃娃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宫的这个朋友还送过另一个朋友曼陀罗。日后哪一天他送棺材给本宫,本宫也不觉得奇怪。本宫都不介意了,谁又这么喜欢越俎代庖替本宫瞎操心呢?”
柔则脸上开始发白了,如果说昭凛说的是假话,那么这种很容易就能验出真假的假话只有傻子才会说;但若说是真话,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谁相信呢?难道真的拿去问太后,若是生辰八字真是昭凛的,太后会相信这东西真的是自己带人在晋阳宫昭凛的寝殿搜出来的吗?不会吧,八成会觉得是自己贼喊捉贼之余还弄出个大乌龙的破绽吧。正当柔则在踌躇不定之时,就听说颐宁宫的竹息姑姑来了,宣皇后娘娘去颐宁宫。这下好了,不用柔则自己揣测了,朱成碧帮她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