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史传》苦涩的蜂蜜

19、笑话闹剧背后的阴谋诡计

　　朱成碧没有拐弯抹角地直接问柔则为何要去搜检晋阳宫。她最近已经越来越不耐烦柔则的唯恐天下不乱了。朱成碧不是没有觉察到柔则开始培植出了自己的一派了。但是明明拥有皇后的优势，明明最有资本能稳中求胜的柔则，却越来越有急功近利和鼠目寸光的迹象了。朱成碧希望朱柔则能有助于延续朱家的荣光而不是相反。
　　“钦天监季惟义进言主女阴之祸，直指皇上身边的地位极尊贵的人。臣妾也只是为了皇上，为了家国天下计，料想最近新出现在皇上身边又地位极尊贵的人只要一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朱成碧把柔则召唤到了颐宁宫，柔则知道朱成碧是要指责她，无奈之下，只能抢先把显凌和大周搬出来了。
　　“够了，阿柔，你要哀家说多少遍才明白？你是大周的国母，后宫之主，而昭凛她只是一个镇国公主，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和她过不去。昭凛她纵然有让你下不来台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想出一口气。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她。”朱成碧怎么会相信这等子虚乌有之言。如若扎小人能够咒死人，那么她扎破了那么多小人，怎么阮嫣然那个贱人至今活得很好的。所谓的巫蛊咒术，罪在其心而不在其行。昭凛是没有理由去起谋害显凌的心思的，更不可能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害人。此事朱成碧一看就一目了然，是有人在陷害晋阳宫，又挑了凤仪宫去做出头鸟。更何况，历朝历代，巫蛊一旦祸起，后宫永无宁日，奸佞之辈便趁机浑水摸鱼了。如若不能在显凌插手之前尽快压下去，幕后之人便要奸计得逞了。
　　柔则有苦难言，她自然知道昭凛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一个等着外嫁的女子，但是她受不了昭凛和宜修走的那么近。昭凛是要下嫁慕容家的，昭凛和宜修关系好，就等于在宜修和慕容家的关系再加了一层保险。说到底她最无法容忍的是宜修和昱泽。皇家，子嗣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后宫的女人，即使是皇后也只是附属品。但是偏偏她却不能再有子嗣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宫代有才人出，现在的柔则是真的很怕了。先帝的皇后不就是子嗣艰难吗？最后不就是被废了吗？这种恐惧，这种担忧，压得她几乎要崩溃了。那天显凌笑着对柔则说“菀嫔类卿”，柔则忧惧交加；但是让柔则寝食难安的是宜修，她不停地做噩梦，梦到显凌百年之后昱泽继承大统，而宜修则成了母仪天下的圣母皇太后；而自己这个母后皇太后却只能独守佛堂，孤独终老。
　　所以，柔则早就磨枪砺马，明里暗里地备战。这么多年历练下来，柔则的功力早已是脱胎换骨的了。可是不管她在嘴皮子上占了宜修多少便宜，不管在身份上占了多少优势；她的那些挑拨离间和借刀杀人，都损害不了宜修一分一毫。因为宜修的无为而无不为，她连宜修的把柄和空子都抓不到。这么久以来，虽然宜修和昱泽没有太得宠，但地位可以说是稳如泰山，和长杨宫养德宫的结盟也固若金汤。即便是她凤仪宫屡屡拉拢节华宫，也无法彻底让节华宫与宜修断了关系，更无法让汤静言效忠于她，因为昱漓至今还是和昱泽昱瀚手□□好。时至今日，她已经无法容忍宜修再增加一丝一毫的筹码了。
　　太后知道柔则在想什么，柔则没有皇子，可是后宫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都得喊她“母后”，不管哪一位皇子即位，她都是板上钉钉的母后皇太后。所以是否是昱泽即位对柔则而言根本不重要，不，应该说如果是昱泽的话，柔则的处境会最艰难。所以柔则对下届皇帝的想法是，谁即位都不要紧，只要不是昱泽就行。但是，朱成碧却不能允许柔则只顾自己的荣辱，在她看来，即便她是真心把柔则当侄女来疼，但是比起柔则的安危，朱家一族的兴衰更重要。
　　“事已至此，要把这件事压下去，要把昭凛的怒火压下去，只能把那个把季惟义办掉吧！就以妖言惑众为罪名！”朱成碧在那一瞬，恢复了当年的杀伐果决。朱成碧心知那个所谓的钦天监多半也是受人指使，可是这时候来查，就怕幕后黑手趁机再兴风作浪。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防患于未然，绝对不能让巫蛊之祸兴起。巫蛊之祸犹如洪水猛兽，一旦不及时遏止，很容易就失控。现在的朱成碧只想要安宁了，后宫安宁了，她就安宁；后宫不宁，她就不得安宁，搞不好还要落得个不得善终。虽然是把季惟义当做了替死鬼，但是朱成碧也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本来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尸位素餐的神棍，朝廷让他白吃白喝这么久了，也该回报一下朝廷了。养猪养牛，不还能图餐饱吗？这次就让他当一回猪牛吧。

　　身为皇家人是最有资格倨傲的，即便是常人，被人拿去做筏子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昭凛。但是既然颐宁宫的老太后要息事宁人，那昭凛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不管凤仪宫这次是主使，还是说连凤仪宫也被当枪使了，有一点是很明显很确定的，那就是晋阳宫里有别人的钉子。但是，昭凛想到的，早有人替她执行了。董嬷嬷为她带来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消息。
　　“畏罪自尽？”昭凛才不信这种鬼话，她不悦地盯着董嬷嬷：“你是想知道他们真正的主子所以严刑逼供，他们扛不住才自尽的吧？”不过是些奉命行事的虾兵蟹将罢了，昭凛并没有要和他们一般见识的想法。所以，听到董嬷嬷用这种恃强凌弱的方式来泄愤，她很不高兴。
　　“是，奴婢是对他们严刑逼供来着的！”董嬷嬷直言不讳，十年来，在这个没有主子可以依靠的晋阳宫，要守住管住晋阳宫并不是一件易事。虽说看在昭凛的份上，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都对董嬷嬷以礼相待。但是，在奴才们的眼中，董嬷嬷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奴才头头罢了，没有严刑峻法，董嬷嬷是镇不住那群跟红顶白的奴才的。
　　董嬷嬷的难处，昭凛虽无法完全明白但还是有几分明白的。更何况宫中的奴才命贱如蝼蚁，背主的奴才更是罪该万死。但是这般草菅人命，昭凛心里还是不舒服，毕竟他们并不是非死不可的。
　　董嬷嬷心知昭凛是心中不悦的，补充了一句：“殿下心善，这种背主之辈是死不足惜的。”十年来，晋阳宫的名义之主虽一直都是昭凛，但是管理治理晋阳宫的事实之主却是董嬷嬷了。虽然昭凛现在回来了，但管治的权力昭凛依旧全权交托董嬷嬷，是以董嬷嬷决定誓死也要对得起昭凛的这份信任。如果因此反倒让昭凛不舒服了，董嬷嬷是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昭凛闻言，反倒笑了出来：“心善？董嬷嬷的舌头是越来越刻毒了。你这算是讽刺我吗？谁不知道我的良心是大大的坏，坏到连狗都不吃了！”董嬷嬷一听此话，当即一惊便要下跪请罪，却被早有所准备的昭凛搀住了：“算了，那些奴才，死了就死了，也得让那群不长眼的看看，晋阳宫是不能招惹的。”
　　“殿下？”董嬷嬷欲言又止，昭凛看在眼里，既不走开也不追问。最后董嬷嬷下定决心，有些话即便说了会被昭凛讨厌，但她还是要说给昭凛听：“后宫之道是门大学问啊！”
　　“是，我知道。你继续！”昭凛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料到董嬷嬷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很想打断，让董嬷嬷不要说，但是还是没能打断她。她知道董嬷嬷是清楚她这个主子的喜恶的，但是忍了这么多年，董嬷嬷还是要无视她的喜恶说这些，董嬷嬷是下了多少决心，单看这点，她不忍拂了董嬷嬷这份心意。
　　董嬷嬷咽了一口口水，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在这后宫里如果有人与殿下为敌，您千万别以为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能消除误会。其实无论您做什么，也无论您改变什么，您的敌人都不会就此罢手的。因为他们与您为敌，并不在于您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而是您的存在，就是他们要与您为敌的原因。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取悦，也不是退让，那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力狠狠抽他们的脸。”
　　“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可是，我年纪大了，现在才来学也学不来了。何况，我很快要出嫁了，这后宫之道啊也用不上了。”昭凛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殿下，恕奴婢直言。即使是离了后宫，嫁作人妇，终也要学习去如何履行当家主母的权责，也要去学习如何处理正妻与庶妾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董嬷嬷绝不肯轻易就让昭凛逃开。她不仅担忧昭凛如何与后宅妇人之间的相处，更担心昭凛与未来驸马日后的相处。男人一般都是喜欢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不爱吃醋，理解男人而且聪慧过人的漂亮女孩子。没错，昭凛是很聪明也知书达理，但是温柔动人，善解人意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而且昭凛的聪明是属于男人的聪明，不属于一个贤内助的聪明，女人拥有男人的聪明，而又不能让男人认为她有女人的聪明，一般来说都难以太讨男人喜欢。虽说身为公主身份尊贵，无论如何都不用看人脸色受人闲气，但是要想夫妻和谐生活如意，归根结底，只靠丈夫的敬重是不够的。
　　“谁说我要去慕容家当人家的当家主母啊？慕容迥健在，更何况慕容世柏是次子，排队也轮不到我去当主母啊！”昭凛却丝毫不体察董嬷嬷的心意。在昭凛心里，从未想过在嫁为人妇后要去讨好自己的丈夫或公婆。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要求他们来讨好她就不错了，他们还敢想让她去讨好他们？顿时昭凛被董嬷嬷的步步紧逼，心情也急转直下了。
　　董嬷嬷闻言气苦：“就算不当主母，总该要处理好婆媳关系和妯娌关系吧，总该要和未来驸马的姬妾相处吧！就算您是公主，总不能拦着不让驸马纳妾吧？”
　　“谁拦着他纳妾啦？我没那功夫管他纳不纳妾的。也没什么关系需要处理的！你老说那些有的没的。处理什么啊处理？他住他的慕容府，我住我的公主府，他总不会把姬妾养到我的公主府来吧？”昭凛不以为然，耐心也几乎要用尽。
　　董嬷嬷莫名地感到更加的惊恐了，昭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想和慕容世柏只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吗？如果真的如此，不仅慕容家要不满，连皇帝都会不满的。所谓联姻不在于女人，而在于血脉。皇帝赐婚昭凛和慕容世柏，目的不仅在于用姻亲来密切皇家和慕容家的关系，更是希望昭凛能生下继承皇家血统的慕容家后继人。一旦昭凛在这件事上让皇帝失望，一个无法起作用的皇姐，纵然挂着镇国公主的名头又有什么指望。失了皇帝的圣心，一个镇国公主又算什么呢？

　　甄嬛得知了钦天监季惟义被赐死的消息，心底凉成了一片。她几番辛苦，冥思苦想，才想到让奴才们埋伏在棠梨院四周暗处去苦等在棠梨院装神弄鬼的家伙，等了许久才等到，奴才们一路连滚带爬地才小心翼翼地跟到了晋阳宫。天赐良机，居然被她获悉晋阳宫昭凛公主的寝殿中藏有身上写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虽然不知道晋阳宫为何要捉弄她棠梨院，但是昭凛公主深藏那样的不轨之心已经罪该万死了。所以甄嬛便暗中差人买通了钦天监季惟义，让他在皇后面前进言。谁能想到，那生辰八字居然会是昭凛公主自己的。当时听到这话，甄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这到底是昭凛公主早有准备的引蛇出洞，还是说是后宫有人故意在得到晋阳宫的情况后刻意让她棠梨院获悉这消息，要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如今甄嬛最怕的就是，自己被查到。可是，崔槿汐却信誓旦旦地宽慰她，既然季惟义没有受到审讯只是被果断利索地赐死，说明太后和皇后都无意深究，这次算有惊无险了。
　　甄嬛哪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翠微宫的唐婉清。唐婉清本来是胜券在握的，先是利用甄嬛把柔则拉进来，在柔则得到这收拾晋阳宫的把柄后，唐婉清又从晋阳宫的眼线掌握到了昭凛出宫的消息，再找人透给了柔则，让柔则得以趁晋阳宫没有主子靠山的时候“奇袭”晋阳宫。没想到，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宜修居然会出面甚至径直跑到晋阳宫横加干涉。好在罪证已经起获了，宜修来了，那更好，她愿意自己搅进来也省了一番功夫了。本来是要挑得后宫大乱斗相互消耗的，最终却功败垂成。虽然不甘心，但好在她自己完全没有沾身。估计顶多也只有宜修能怀疑到她翠微宫，但是那又如何呢，无凭无据的，宜修再怎么着也只能是打落门牙和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