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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往事不堪回回首 ...

  •   未来小姑子邀请自己外出游玩,不去好像不是很说得过去。所以昭凛便如约而至,来到了京城最高雅别致的茶楼——月桂楼。十年来,昭凛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了一向仗着艺高人胆大而喜欢独来独往的昭凛,只要昭凛没发令,谁也不会不识趣地跟出跟进。
      所以当昭凛打开茶室包间的房门之后,包间内早已久候着的人和昭凛一样,都被对方的出现惊了一下。包间里的人对独自赴约的昭凛惊呆了,而昭凛却为看到了意料意外的人而吓了一跳——不是见未来小姑子吗,怎么变成了未来公爹和未来大伯?
      于是双方在各自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大家都对各自心中的惊异避而不谈,而是心照不宣地开始了非常正常的交谈。一阵常规的客套与寒暄之后,慕容迥切入正题了:“都说天家无亲情,但是殿下和陛下之间的姐弟亲情却可以说是感天动地!听说即便是公主殿下离京周游的十年期间也与陛下书信不断,老夫深为此动容啊!”
      昭凛非常不悦地蹙了蹙眉:“听说?听谁说的?把自己的长女当做工具嫁给一国之君,现在又假借幼女的名义把我约出来,这样的人能对他人之间的骨肉亲情有丝毫动容,我没听错吧?”
      对于昭凛那露骨的鄙夷和嘲讽,慕容迥选择了视而不见:“啊,不过老夫对一件事很在意啊!因为在我听说的传言里,在殿下离开的头三年里,可谓是音讯全无。从这方面来讲,应该可以理解为殿下是存心要与京城彻底断绝联系呢。但是为什么偏偏在此之后的七年里,却突然会时不时地主动与皇上联络起来呢?”
      “十年前的事情,谁会记得?记忆这种东西,一旦隔久了就会模糊重叠,甚至慢慢淡忘和混乱掉的。”昭凛满不在乎地敷衍道。
      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慕容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记忆那种东西,可不是衣服上的墨迹污垢什么的,可以轻易地一了百了地消失掉的。记忆哪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消失的啊,不管碰上什么都不会消失的,脑子坏掉也好,死了也好,留在心里的记忆都是刻在灵魂上的,除非灵魂被打散,否则记忆永远都会存在在那里。”慕容迥边说便掏出了一叠纸,轻轻地顺着桌面推到了昭凛面前:“也许这些材料能帮殿下回忆起什么?”
      昭凛看也不看慕容迥一眼,从容地拿起眼前的厚厚一叠纸,坦然地翻阅起来。  材料居然是关于七年前大周与赫赫之间一场惨烈到无以复加的战争——雪郡自卫战的,然后“紫钗龙女”四个字便清晰地印入她眼帘。继续往下看时,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外号‘红发鸾女’”、“田皓轩的学生”……昭凛越翻越快,后面却是“狂放贵公子慕晓还”“勾魂使者宋则然”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最大的共同点,便是排在前面的那部分名字都写有“田皓轩的学生”这几个大字。
      慕容迥胸有成竹地品茗,然后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在旁边作解说:“那里面有那次战争中一名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幸存者的回忆录……据说记述的是田皓轩被杀后两天,他的三个得意门生率领敢死队去攻郡府,如无意外应该是想抢回田皓轩的尸首,当然最后也没有成功,因为尸体早已经被毁去。”
      世松坐在一边,默默无言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慕容迥已经透露给他了,也知道若是那几年昭凛的确在那一带打转的话,那么认识慕晓还宋则然他们这些叛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慕容迥关于‘昭凛就是紫钗龙女’的猜测。因为是女子,所以即使是在反贼乱党之中,知道的也只有外号。即使是在这份所能获得的最接近事实最详尽的回忆录里,不管是紫钗龙女也好,红发鸾女也好,也都只提到了她们的危险程度,却从来没有提到她们的背景容貌。所以只要昭凛没有亲口承认,他都无法相信这个柔弱娇贵的公主曾经和反贼乱党一起对自己的朝廷刀剑相向。
      “从这些相关材料看来,我可以想象当时郡府的战况应该不能说是拼杀了,相反那……那简直就是杀戮,由不祥的憎恶和怨恨所主导,由田皓轩的学生们所执行的杀戮!”慕容迥不断地用语言来刺激昭凛,试图让昭凛露出破绽。经过他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虽然并不能如愿以偿地从她脸上捕捉到震惊和恐惧的表情,但是却出乎意料地发现了她转瞬即逝的那悲伤的眼神。而且慕容迥清楚地看到昭凛正在暗中全力地平复这种悲伤。因为能清晰地察觉昭凛在不停地做深呼吸,只有胸口透不过气来才需要深呼吸,而胸口透不过气再加上悲伤的眼神,那是失去了至亲的人才会有的反应。慕容迥觉得他开始慢慢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雪郡是大周与赫赫交界最大的郡城。七年前的雪郡自卫战,起因是因为赫赫率军侵入劫掠,虽然当时大周已经有了与赫赫抗衡相持的骑兵力量,但是朝廷中的绝大多数大臣都觉得还没有到与赫赫一较高下的时机,于是最后朝廷决定不予出兵。雪郡成了弃子,单靠雪郡的守军本来是抵挡不住的,守城的将领更是以保存实力为由带着亲兵溜之大吉了。但是雪郡以田皓轩的一批有志之士却不肯束手待毙,更不肯夹着尾巴逃跑,而是拿起武器,聚集号召全郡青壮年奋起抵抗。之后田皓轩用避敌锋芒,诱敌深入的办法,将赫赫的几千骑兵诱入郡城,在城中赫赫的骑兵优势荡然无存,被关起门来打狗,最后赫赫前锋几千骑兵被全数围歼。不幸的是赫赫所部其中的一个王子在这场战役中也丢掉了性命。赫赫恼羞成怒,大举来犯。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想安然无恙地当缩头乌龟,不料却被田皓轩为首的这批志士搅和出了更大的乱子,朝廷的不高兴可谓不亚于赫赫的恼怒。更何况如此大的影响力和战斗力,实在让朝廷不能不忌惮嫉恨。所以,朝廷以为了化干戈为玉帛与为了平息赫赫的怨恨以避免战乱兵灾为由,作出了用田皓轩的首级换取和平的决定——再之后又打算把田皓轩的九族以及田皓轩的学生都杀掉。
      可是在把田皓轩杀掉之后,在来得及把志士们一网打尽之前,失去了田皓轩这个压制的志士们举兵造反了。以田皓轩为首的这群志士们,虽然也是一群饱学之士,但却与士农工商中的‘士’不同。那些士大夫,虽说也是士,却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都是些出了读书就啥也不会的人物,甚至继承了文人固有的优柔寡断和软弱品性。而自称有志之士的志士们不只是“文士”,也不只是“武夫”。但凡能被称为志士的,基本要求就是“文武兼修”,尤其是田皓轩引以为豪的得意门生宋则然,慕晓还还有莫优玖,哪个不是剑术高超,又才学出众,而且还是学贯古今,还自小在严酷训练下训练出一身坚韧品格。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用寻思着哪里去找军队干活这种问题了,各自拿起一件武器就是军队了。但是因为被志士们视为精神领袖的田皓轩并不赞成以武力达成政治理想的实现,所以这群志士才能在雪郡及周边地区不断被赫赫耀武扬威所滋扰的情况下依旧极力克制。如今的朝廷不仅对赫赫忍气吞声,还对志士们反咬一口,自然是全都拍案而起 。可惜这位除了思想才学和剑术之外一无所有却饱受爱戴的智者哲人,却无辜惨遭朝廷斩首,不幸早逝,否则这样一个超越局限与隔阂,个人能力出众还是个反战的人物,说不定能为这个国家带来什么改变吧?可笑,朝廷的引来了赫赫这群饿狼,又把能够制住“志士”这头猛虎的田皓轩给除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在这之后,雪郡的全体官兵和守军还有受邀来观看田皓轩的处刑的赫赫使节团被斩杀殆尽。雪郡成了名副其实的血之郡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兵变成功后,雪郡的志士们立即带领城里所有百姓撤离。三日后,赫赫打算趁虚而入趁机占领这座空无一人的郡城,为了避免重蹈上次孤军深入的覆辙,所以赫赫特意派了一万大军来占领。然而却在一夜之间,全军暴毙——因为志士们在撤离之前在雪郡所有的水井中投放了大量无声无臭的致命剧毒。在把雪郡完全变成了人间地狱之后,志士们为了避免堆积如山的尸体会引发瘟疫,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把郡城烧了个一干二净,大火延绵了一个月。雪郡自卫战自此宣告结束,这场战争中志士们表现出的胆识之稳,谋算之准,下手之狠,让慕容迥这个与如狼似虎的赫赫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沙场老将都胆寒不已。
      这场战争之后,那些起了关键作用的志士们虽然并未从此就销声匿迹了,依旧是不是地闹出点动静来提醒朝廷他们的存在;但是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朝廷虽然从未放弃通缉和追捕,但是却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尤其是田皓轩“古叶家塾”门下的“古叶三杰”——宋则然、慕晓还与一个不知名只知外号的“红发鸾女”。那一场战斗几乎可以说成是“古叶三杰”掀起的一场腥风血雨,由他们三人主导且执行的大屠戮。
      但是,慕容迥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古叶三杰”身先士卒带领志士们与雪郡的守军和官兵拼杀的时候,带领留守古叶家塾的学生誓死守卫了古叶家塾。因为当时雪郡的太守并未光明正大地逮捕而是以鸿门宴诱捕了田皓轩,田皓轩的学生和九族应该是还没觉察到背后的歹意的。所以,暗中派往前去逮捕田皓轩的学生和九族的官兵对留守在古叶家塾作为援军的人来说应该是意料以外的奇袭,能够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镇定自若地作出反应,把官兵打得片甲不留,把所有人都保护得安然无恙,这样的人何等出色不言而喻。可是如此出色的人物,却不用说名字或者外号,连存在也鲜有人知,可见是故意隐瞒住的。如若不是慕容迥利用职务之便有幸遇上了当初参与奇袭古叶家塾的幸存者,得到了点线索:那个人是个女人,戴着一支非常罕见的晶莹透亮的紫钗。再顺藤摸瓜调查到点眉目,估计连自己都会被蒙在鼓里。
      “听说,在雪郡自卫战爆发的三年前,古叶家塾来了一位贵客。然后这位贵客在家塾呆了下来,虽然没有成为古叶家塾的学生,却和其他学生一样称呼田皓轩为‘老师’,还和古叶三杰成了好友。不过,我跟感兴趣的是这位贵客有一支很珍贵罕见的紫钗,而且这样的紫钗恰好是我的一位好友曾经送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礼物。我不会认错的。那位少女是我这位好友的徒弟,我的这位好友在置办礼物的时候,那支紫钗还是我帮他挑选的呢。真没想到,朝廷的镇国公主竟然是叛逆的其中一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慕容迥兴趣盎然地看着昭凛,摆着一副幸灾乐祸的笑脸。
      昭凛看到那副面孔,气得恨不得一把撕裂。她万万没想到曾经教过她剑术的太傅送给她的一件礼物,竟会被人这么利用:“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呢?什么紫钗龙女啊,红发鸾女啊?这种一看都觉得是在编故事的外号,还真有人拿来当真。对朝廷刀剑相向,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连女人都能玩的啊?紫钗,紫色的头钗,这样的东西要成千上万都有。红发就更无稽了,这世上上哪去找头发是红色的人?妖精吗?”昭凛对此嗤之以鼻。
      “紫钗是易找,但是我这里有根据那位幸存者描述画出来的紫钗样式,我不是说过了,那枝紫钗是罕见的,不管是材质之珍稀,做工之精细,还是样式,都是独一无二的。”慕容迥顿了顿“至于红发,确实是难找了一点,我想了好久,才明白。其实很简单,当黑发被其他某种红色的东西覆盖住的话,就会变成红发……比如血……之类的东西。毕竟杀了那么多人,从头到脚被血浸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说,已经证据确凿了不是吗?忠勇过人的慕容老将军不去向陛下检举揭发,是想向我敲诈勒索吗?丑话说在前,我可没有多少油水供你慕容家压榨呢!”昭凛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个人,田皓轩……在你看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值得你为了他不惜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冲动白痴到某种程度是做不出来的吧?”慕容迥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轻飘飘地问道。
      昭凛的呼吸微微一滞,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田皓轩就超出了昭凛在认识皓轩之前对‘人’这种生物的所有认知,光是应付田皓轩带给她的对‘人’这个概念认知的冲击就已经应接不暇了。明明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三十出头,但是那个人确实是比谁都要强大,不管是能力还是精神,甚至那个人的天真善良,对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生命的存在的热爱程度,对身外物不在乎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虽然知道人类的感情中也会存在欺骗利用和背叛,但是同时也坚信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体贴和信任。看着这个由内到外充满着热忱的纯粹的爱的人,心里就感觉暖洋洋的,仅仅如此就能非常幸福。所以,昭凛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也会有被杀掉的一天。与田皓轩和晓还他们共同度过的两年多,温暖了昭凛。然而,那里却终非属于她的世界。只是昭凛没有想过自己的幻想会以如此粗暴的方式被打破。然后昭凛逐渐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那个冷眼旁观一切生死聚离的世界——宫墙以内和宫墙以外都是一样的,善良却弱小的人会死,邪恶却强大的人会死。
      昭凛并不想和慕容迥讨论这种问题:“我很能理解你担心我下嫁你慕容家后会为慕容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心情。一旦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会危及慕容家的地位、名誉,连在政事上已经获得的巨大的影响力也会随之失去……最后没落灭亡。但是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拿出这样一份资料能有什么作用?威胁我,还是控制我?就算手里握着这份资料,慕容家也动不了我。至于宋则然和慕晓还那些家伙,呵呵,连近在咫尺的我你都动不了了,就更不用说远在天边的他们了。”
      “其实当年虽然朝廷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派兵支援雪郡,但是老夫旗下有一万铁骑在那临近操练,本来打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旗号驰援雪郡不是不可行的,但是老夫认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谓去做,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见死不救!以田皓轩被处刑后,他的学生为此掀起的那场腥风血雨完全可以想像到,如果他们知道了我是在间接上导致田皓轩惨死的元凶之一,那么他们会不会不惜冒着自投罗网的危险来把我抹杀掉呢?”
      昭凛勾了勾嘴角:“如果你是在真心实意地询问我的意见,那么我的答案是,不要玩大了,老大不小了,把自己的命玩完了,就不好玩了。他们是那种就算你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他们也不会和你一同共赴黄泉的千年祸害。”
      “有道理!以老夫为饵来钓如此危险的猛虎的确是冒险了。那么,换一个怎么样!如果老夫想办法把你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了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朋友和同伴,竟然是仇敌——朝廷的镇国公主,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按耐不住,找上门来呢?按照常理,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被愚弄和欺骗而恼羞成怒的吧。”
      “妙计!正常来说绝对可以值得一试。不过……”昭凛忍俊不禁起来……常理在这群桀骜不驯的志士身上是不起作用的。外表如花似玉内里却嗜酒如命的绝色美人符合常理吗?出身书香门第满腹诗书气自华但却满脑子装草的生活白痴符合常理吗?家有良田万顷却放着大地主家的长子嫡孙不做偏偏去当颠沛流离的乱党反贼的天下第一疯子符合常理吗?
      “不过什么?”觉得自己完全被当成傻瓜来取笑的慕容迥开始不淡定了。
      “不过,你得有办法把这个‘秘密’吹到他们耳朵里才行得通呢!”昭凛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提醒。虽然昭凛说这是“秘密”,但其实很早以前,昭凛就怀疑,田皓轩和古叶三杰早就都对自己的底细心中有数了。虽然对自己的身份绝口不提,但是昭凛也从未刻意隐瞒。以他们的见识,在看到昭凛随身带着的象征皇家的“莫邪”之后,不可能什么都没猜测到。而雪郡自卫战开始之后,在志士们当中,与红发鸾女相应,昭凛被称为“紫钗龙女”这件事,则使这种怀疑变为了肯定——为了照顾自己不愿提及皇族身份的心情,所以才装作一无所知。
      昭凛不明白,自己对于他们而言,明明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不相干之异类,为什么他们还是愿意和自己来往。更不明白这些人明明对她来说也是一群就算不在对她的人生也没有影响的人,为什么自己愿意忘记自己的立场和他们站到一起。昭凛只知道一点——只有和这群荒诞不经到极致的人在一起,自己才会觉得稍微轻松自在——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猜度,高兴就笑,不高兴就不笑,嬉笑怒骂,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虽然我觉得你为了保护慕容家连威胁我昭凛公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的确勇气可嘉,但是还是无法回避一个事实:你的行为愚蠢得不可救药!只是想要保住慕容家的话,其实很简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袖手旁观,要不就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不论是慕容家也好你慕容迥也好,我都担保你们能活得长长久久!”被抓住把柄,昭凛并未感到愤怒;但是被人这样生生把已经小心翼翼掩盖好的伤疤再度挖出来,实在是令人很不高兴!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对吗?如果田皓轩当时没有笨到对赫赫寸土不让,应该也不会落到那种下场吧?”多年的刀光剑影让慕容迥对他人的怒气和杀气变得敏感,他已经拿不准昭凛的建议是温馨提醒还是恶意恐吓了。
      “如果?多么希望这个世界上有能够把‘如果’实现的办法!”昭凛起身准备离开,已经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了。如果,对于昭凛而言,是最毫无意义的词语。如果一开始能更加坚决地阻止田皓轩对赫赫的烧杀劫掠进行抵抗,田皓轩一定不会被盯上;如果那时候不是恰好离开而是呆在田皓轩身边,一定可以阻止田皓轩去赴那场鸿门宴;如果在得知田皓轩前往赴约之后能够及时赶到郡府去,一定有办法阻止田皓轩被处刑,接下来的一切一定可以避免。但是,对于现在而言,一切的“如果”让昭凛觉得自己非常可恨也非常可笑。
      “殿下,请留步!”慕容迥站起身,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如若就这么把人得罪了然后什么都不做,就不止是愚蠢,而是蠢钝如猪了。“浪费了殿下宝贵的时间,老夫觉得很抱歉!还有件事需要告知殿下!”
      “希望你想要告诉我的这件事不会又再是浪费我的时间!”昭凛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
      “近几年来,断断续续发生了为数不少的官员“离奇”死亡事件,告老还乡的官员因为年迈体衰而死的还可以解释,但是尚在任上的官员也英年早逝,这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老夫起了好奇心,所以稍微作了些资料的搜集,最后发现这些官员都是与田皓轩被处刑这件事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官员。而且老夫还发现,这些官员在死前都已经几乎家财散尽,不,应该是因为同一个人,而倾家荡产了!”
      虽然只是看到昭凛的背影,慕容迥却已经能够察觉到昭凛的气息有了变化了,看来不是白费心机了。可是昭凛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门口走,并没有表现太多的兴趣:“好吧,看在这件奇闻轶事的份上我原谅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什么?你和父亲一起拿这些东西一起去要挟昭凛公主?”世柏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最后带着真想晕过去就当从没有听过这件事的表情反问了世松一句:“父亲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不成吗?”
      世松把茶楼里的事情告诉了世柏,只是考虑到世柏的感受,世松只是说昭凛和雪郡反贼有关系。
      “因为事情太过骇人听闻了,朝廷的守军被一扫而光,而且对方还不是赫赫。可想而知,若是真的让皇上知道,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因为害怕自己的无能会使自己成为被天子迁怒的对象,所以以法不责众为赌注,当时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的大小文武官员集体犯下欺君之罪合力将雪郡自卫战的详情压下来了,所以至今陛下都对此一无所知。事到如今,如果父亲敢把这件事捅出来,慕容家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在把公主殿下与反贼暧昧不清暴露之前,慕容家就已经先完蛋了。”世柏想到父亲居然敢用这个秘密来做挟制昭凛的把柄,就觉得浑身脱力。
      “父亲本来是觉得公主也许不知道雪郡自卫战被瞒下的情况,说不定昭凛公主会害怕自己的过去被皇上得知,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世松此时最担心的不是其他,虽然昭凛只不过年长世柏三岁,但却连在宦海浸淫多年的慕容迥都对她无可奈何,一想到这样的女子将是世柏的终身伴侣,世松就觉得冷汗浃背。
      “然后呢?被父亲威胁后,昭凛公主说什么了?该不会看在父亲的年纪上出于敬老就温柔体贴地原谅了他吧?”世柏不觉得慕容迥把王牌翻出来却没有如愿后,会傻乎乎地什么都不做,等对方胸怀宽广的原谅。在撩拨里了人家后才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工具,那么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对方毁掉,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这样来未雨绸缪的吧。
      在得知慕容迥把那样一个情报告诉了昭凛后,世柏冷笑了一下:“哼!要不怎么说老狐狸比猛虎还要危险?”只要昭凛对这件事表现一丝一毫的兴趣然后主动去调查,就一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一定会被某些人盯上。“不过,若是一个不走运,昭凛公主在有所行动前识破了父亲的意图,那么到时候就要轮到父亲大难临头了,因为通常女人都是睚眦必报的!”
      “昭凛公主竟干出与叛逆乱贼私相授受如此对朝廷对皇室不忠的事情,你不觉得生气吗?”世松对世柏的反应疑惑不解。
      “叛逆?只是一群誓死守卫自己家园的死脑筋而已!流氓地痞收完保护费还会庇护供养自己的人,然而朝廷收了税收却把自己的百姓当做垃圾一样抛弃了?到底谁更像是叛逆呢?”世柏苦笑了一下,又冷哼了一声。
      “那只是战略的需要!”世松觉得世柏的想法很危险!“正是七年前的以退为进,所以两年前我们慕容家才能大败赫赫的骑兵,如今的大周才能……”
      “为了打胜仗才打仗的是好大喜功的人才会干的事情,真正想保家卫国的人是不会考虑什么时候打才能获得最大利益,而是不管处在优势还是劣势——在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那些有办法把赫赫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就算不奋起反击也有办法保全自身,但是如果他们也像朝廷一样后退的话,那么那些柔弱无力的人们就会牺牲。”世柏并不想责怪雪郡的那些自作主张拿起武器奋起反抗的人,如果那时候他在那一带附近,就算违抗朝廷和慕容迥的命令他也会去干一样的蠢事。他不相信那些人没一个人能体察到朝廷的意图。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无视,就算被诬为与朝廷与国家为敌的叛逆乱贼,身上被泼多少脏水被吐多少口水,也绝不会容许自己的信念被玷污。
      “这个世界有三种人,第一种人在前进的路上被墙所阻会不计回报与代价地撞,头破血流也不能使这种人认输放弃,直到把墙撞成残垣断壁便穿过它继续向前;第二种人会默默地在墙根下坐下来,耐心地等,等墙自己垮掉。第三种人,会摸一摸,轻敲墙面确定墙的厚度和硬度,然后泄愤一样地踹几脚,见墙纹丝不动,便骂骂咧咧地掉头就走。”世柏仰头把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真希望这个国家能够多一些怀抱自己最初的愿望,贯彻自己的信念一直到死为止的有志之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往事不堪回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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