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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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子小姐，欢迎欢迎。”一进门，苏慕云略显低沉的声音便适时的响起。夕子抬眼望去，豪华气派的办公桌和摆满了各种书籍的书架，凸显了房间主人的豪气，却也略带儒雅。苏慕云走上前，伸手道，“我一直期待着这次见面。”
期待吗？夕子礼貌的同他握手，微微低头，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细节没能逃过苏慕云的眼睛，他勾起嘴角，也向后退了一步，给两人之间留下了一人多的空隙。“出去吧。”他口气稍冷，朱倩点头，退了出去。
“那么，苏慕云先生，”夕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夕子让到沙发边，“想喝点儿什么？咖啡还是茶？”
“白水。”
苏慕云挑眉，很快为她端上一杯温开水，在她对面坐下。“你刚刚说开始什么？”
“苏先生请我来做专访，您不记得了吗？”夕子不知道他这是唱哪出，是想愚弄自己吗？
“哦，那个……”苏慕云看着她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和记事本，“朱倩是那么跟你说的？看来你真的很难请。”
“苏先生，如果您并没有打算请我做专访，或者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我想我就该离开了。”夕子站起身，打算离开。
苏慕云赶忙站起来，“夕子小姐，请不要生气。我有说不接受采访吗？不过是感叹一下。”他微笑着，再一次精确无比，泛着一股暖意，无法拒绝。
像是被这笑容迷惑了，夕子再次坐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那么苏先生，在来之前，我对您的生活经历做了简单的调查，希望您不介意。”夕子说，“毕竟您希望我为您写一份短评，必然也是贴近事实为好。”
“能不能不要那么生分？”苏慕云上身前倾，靠向夕子的方向，“叫我苏慕云好吗？”他的语气恳切。
夕子看着他，乌黑的眼睛深邃又饱含情感，眉头微微蹙在一起，满脸征询，似乎对她的答案充满了期待。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最初的相遇到如今将自己请至办公室，他做任何事情看起来都那么随意，却又满是让人心怀疑虑的刻意。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苏慕云向后靠进沙发里，“也许在你看来，我是耍了写手段将你请过来，不过我真心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他翘起腿，一副闲散的样子。
朋友？夕子挑眉，如果想和自己成为朋友，有必要如此拐弯抹角吗？越是耍手段，越让人觉得不够真诚。“如果苏先生真的不打算接受采访，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再次站起来，没有任何留下的意思。
这次苏慕云没有跟着站起身，“我想，可能我们俩都没准备好。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希望你会准时。”他说的理所当然，一点儿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夕子，“朱倩，送夕子小姐出去。”
一直到楼下，朱倩才开口，“弘文在门口的咖啡厅等你。”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夕子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见木头，明明自己在她眼中看出了不满，也很好的掩饰过去。
果然，一推门便看到木头坐在最靠门的位置，来回揉搓着双手，显得很紧张。看到夕子，他立马站起身迎上去，有些急切。
“我听说，苏总找你做专访？”
“你是为了这件事找我？”夕子避开他，挨着桌子坐下。
木头因为夕子的避让愣了一下，赶忙在她对面坐下，“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夕子在包里摸索着，想找根烟抽。
木头想都没想从衬衫口袋里抽出一包三五，放在她面前。夕子抬头看他，不过一个多月没见，木头似乎变了。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了，可能是他衬衫最上方紧扣的纽扣，或者是宝蓝色领带上精致的领带夹，他的整洁变得更加一丝不苟，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是的，恰到好处，这不正是朱倩和苏慕云给自己的感觉吗？精确到细节。
“有事吗？”
“我……”木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因为听朱倩说苏慕云请夕子做专访，他的心就乱了阵脚。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他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询问夕子？他结婚了，娶了一个面容上与夕子相似的女人，一个在事业上能为他推波助澜的女人，一个与夕子完全不同的女人。他放弃了守护夕子的权力，做了一件对他的人生来说正确无比的事情，却仿佛失去了更多。
如果是过去，他可以大声质问夕子，结交苏慕云是为了什么，也可以不满她为什么不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然而现在，他没有权利过问，他的紧张和不安，都是如此多余，又是如此的和不适宜。他现在做的，简直愚蠢至极。这些念头在木头的脑海里转个不停，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咖啡厅外传来一阵吵闹，打破了两人的尴尬。夕子回头望向窗外，之前接待她的保安，正推搡着一个满头红发的男子，男子大声叫嚣着什么。夕子眯起双眼，目光完全被红发男子所吸引，忘记了对面的木头。保安指着男子说了句什么，又推了他一把，大步走开。男子啐了一口，抬手捋了把红发，转身离开。
夕子想都没想，便跑了出去。木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拿起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喂！”夕子追着红发男子大叫，“等一下！”
听到声音，男人明显顿了一下，又快步朝着巷子走去。
“等一下！”夕子叫道。见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她大喊，“小偷！抓住他！他偷了我东西！”几个路人听到，冲出来，将红发男人按倒在地。
小跑着上前，夕子喘着粗气。男人还在反抗，路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左耳上，黑色钛钢耳环反射着光；被架起的左臂上，青色龙纹身怒视着夕子，表达了男人的不满。夕子转到男人面前，黝黑的脸庞，两道浓眉，狭长的双眼，过大的鼻子和略薄的嘴唇，她咧开嘴笑起来。
“耗子！”她叫道，“真的是你！”
耗子挣扎着，想从控制中挣脱出来。夕子赶忙对旁人解释，“对不起，我们闹着玩儿的。”路人们散开，留下狼狈的耗子与夕子站在巷口。
“我还以为看错了。”夕子指着他火红的头发。
耗子解开白色衬衫，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提了把过大的裤子。“大小姐，你就这样跟我打招呼？”他又捋了捋红发。
“谁让你越叫越跑？怎么，不想见我？”夕子有些委屈，大眼睛眨个不停。
一看她这样，耗子挂不住了，立马弯下腰来，“大小姐，我哪儿敢呐我！你要知道我是干嘛的！要是谁叫我都停，不知道要被人打多少次了！”他说的煞有介事，夕子将信将疑。
“我摩托车停里面了，喝酒去不？”像是在等他这句话似的，夕子跟上他的脚步。
“哎，你的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耗子骑着车，也不忘了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
夕子瘪嘴，她真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我是问你，怎么染成红的了？要不是头发颜色不对，我也不能把你当小偷啊！”
“大小姐，你要不提也就算了！”他侧过脸，“你这一提，我可火大着呢！”
夕子发现他的侧脸很好看，原本有些过大的鼻子，现在看起来刚刚好；他细长的眼角上翘，浓眉尾部如刀，与棱角分明的脸庞配在一起，让人很舒心。
“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个……还不是上次你说黄色不好看，回到家我瞅着，好像是不太稳重。”他略薄的嘴角上扬，“你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还是要稳重些，所以就找兄弟给换了个颜色。怎么样？红色好看吧？我兄弟说了，喜庆！”
“哈哈哈……还真是，真喜庆。”夕子笑起来，今天头一次觉得如此轻松。比起心思难测的苏慕云，和吞吞吐吐的木头，耗子的爽快更加真实。
“是吧！我也觉得喜庆。喜庆好！喜庆了，钱都能收回来！”他那样说着，满是期待。
夏日的阳光浓烈，晒在夕子久不见阳光的皮肤上，刺刺的、暖暖的。摩托车飞驰着，穿行在一辆辆疾行的汽车之间，灵活如天空中飞翔的鸟儿。暖风带着汽车尾气排放出的怪味儿，吹过两人，吹开了耗子的衬衫，吹散了夕子的长发，吹乱了一颗颗平静的心。
“对了，你到欧克大厦干嘛来了？”夕子突然想起他们走之前，耗子与保安的冲突。
“欧克大厦？哦，你说那个大楼哦！”耗子拐了个弯，驰进一条小道，“一个债主，眼瞅着钻进去了。我向里追，那个该死的保安，就是不给进，说什么没证的不让进！你说气人不？那小子可欠了我们不少钱！算他跑的快！下次再截到他，看我不打断他腿！……”
夕子乐呵呵的听他说着那个人有多可恶，他又是几次差点儿逮到那个人，她觉得很开心。耗子似乎天生拥有这样的能力，一句话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动作，就能扫除人们心头的阴霾。
“到了！”耗子将她从思考中拉出来，他们再次来到了名为“FOX”的酒吧门口。“刚刚忘了跟你说，今天还有几个哥们儿。你要是介意，我就先送你回去。”摩托车还没有熄火，就等着夕子一句话。
她从车上跳下来，抛下了所有淑女形象，“可别喝趴了，不能送我回家啊！”说完推门走进酒吧。
她长长蓬松的头发拍打着裸露的手臂，挎包调皮的摆动着，泛黄的球鞋上下起伏。耗子咧开嘴，一把拔下钥匙，跟了上去。
“大忙人可算来了！”一推开包厢门，就听几个人叫道，“迟到要罚酒啊！”
“遇点事儿。”耗子解释着，紧跟着三杯酒下了肚。“给你们介绍一下啊！”夕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这位，夕子小姐，大作家！”
“哟！你小子行啊！都勾搭上作家了啊！”一个尖嘴猴腮，下巴上留有一撮小胡子的男人揶揄道。
耗子笑着对夕子说，“这是猴子，你别理他，看他那猴样，就一张猴嘴。”夕子微笑着点头，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边那个，”夕子顺着耗子的手看去，猴子身边坐着个很是壮实的男人，头发全立着，宽宽的鼻子上，戴着闪亮的金色鼻环，“赤木，猴子他哥。”夕子抿嘴笑起来，这哥俩长得也真有特色。赤木对她点头，举了下酒杯。
“这……”
“这位，我们的音乐家，”猴子抢过耗子的话头，一脸殷勤，“许仙同志。”他搂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宝蓝色中长头发，尖脸，脖子上一圈不知是什么的纹身。
“滚一边儿去，找揍呢！”许仙踹了猴子一脚，他的声音有点儿哑，“小姐，爱听什么歌？”他歪着头看向夕子，还真有点儿摇滚歌手的味道。
夕子的目光转向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男人，他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雪白的皮肤配上一双迷离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与看起来永远都在微笑的嘴唇，足足一副书生气质。“书生，大文豪！”耗子介绍道，“我们这儿，数他最有文化，读过书。”书生对她挥手，看起来非常迷人。
“怎么，看上他了？”耗子低下头在夕子耳边说道，“别想了，他有男朋友。”
“什么！？”看夕子如此吃惊，耗子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来来来，给你隆重介绍书生的男朋友——虎哥！”赤木推了书生一把，将他推进一个比赤木身材更加魁梧的男人怀里。男人虎背熊腰，手臂足有夕子大腿粗，光头大脸盘，五官长得甚是端正。
“你再他妈推他，老子把你手剁了！”虎哥声音很粗，低沉有力，每个音节都撞击在夕子耳膜上。他虽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容，温柔的将书生拦在怀里。
正说着，包厢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着白色及膝长裙的女人。来人个头比夕子略高，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美丽高贵。“哟，这儿够热闹的呀！”她的声音很甜，软绵绵的，像只小羊羔。
“耗子哥，你可来了！”从长发女人后面冲出来一个短发瘦小的女人，她跳起来一把揽住耗子的脖子，“你要不来，姗姗都他妈不出台！妈妈桑都快急哭了！”她扮了个哭脸，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夕子，“操！这谁啊？新来的？”
名叫姗姗的女人上前，将短发女人从耗子身上拉下来，自己个儿靠进他怀里。“耗子哥，你还没给我们介绍呢！”她上下打量着夕子，一脸不屑。
“夕子，作家。”耗子从姗姗怀里挣脱出来，有些尴尬，“这是姗姗，那位是小依，都是我妹妹。”夕子挑眉，理解着妹妹这个词的含义。
一听说夕子是作家，小依来了劲儿，一把抓住她的手，“作家？”
“没有，就是个小编辑。”夕子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小依的力气很大，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紧。
“写小说的不？能给我写部小说呗？我告诉你啊，我的人生，那绝对是一本他妈的小说！……”小依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堆。
“好了好了，”耗子上前将小依抱起来扛在肩上，“人是给大人物写传记的，啥时候轮到你？”许仙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依，她立马不闹了，紧紧抱住他脖子。
“哼！”姗姗冷哼一声，瞥了夕子一眼，坐到了赤木身边。猴子端着酒杯，从赤木身上爬过去坐到姗姗身边，小声哄起她来。姗姗对他翻了个白眼，接过酒杯，转而笑着喝起来。
“那么首先，让我们欢迎大作家——”猴子端着酒杯站起来，“夕子小姐！”
几人碰杯，就连姗姗都一脸不情愿的跟夕子喝了一杯。
“哎，我说耗子，这是有好些天没见你了吧？”赤木问道，“你小子消失得有一个多月了啊！到哪儿逍遥去了？”
赤木一问，除了书生，所有人都看向耗子，等着他给个答案。
“耗子哥，该不会因为认识了新妹子，就把我们都忘了吧？”姗姗的口气有点儿酸，斜眼瞥着夕子，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没有哦！”耗子解释，“我能到哪儿快活！收账去了。”他说的时候，不时看向书生，似是等他给自己解围。书生也不看他，就靠在虎哥怀里。
夕子觉得奇怪，自己上次见他，好像也是一个多月前。那次耗子受了重伤，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难道从自己那儿离开后，他没再见过这些朋友吗？
“你小子别他妈忽悠！”许仙道，“什么帐要他娘的收一个月？手机也关了。你晓得老板有多气？还以为你小子被人砍死了，准备叫虎哥给你收尸了！”虎哥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耗子被说的面红耳赤，像是被抓了痛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了，别问了。”书生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很细，却很有力，“回来不就行了。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跟老板解释吧。”他挥挥手，很是轻巧。书生这么一说，大家真的就不再问了，一个个收了音。
耗子对他咧嘴一笑，端起酒杯又是三杯下肚。“你小子闷坏，早不帮我！”说完凑上前去，“明天老板面前，你可别憋着啊！”
“干啥要他帮？你自己个儿的事儿，自己个儿去跟老板解释。我倒要他妈看看，老板怎么罚你！”虎哥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坏笑。
他们一个个凑成对儿在一起说话，夕子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哎，你。”姗姗傲慢的指着她，“说你呢！过来。”
夕子瘪嘴，这个姗姗，真把自己当公主了不成？她有些不满，可还是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刚坐下，她就闻到一股香味儿，这味道不似劣质香水的刺鼻，也没有朱倩那样的甜腻，淡淡的，有点儿青苹果的味道，很是好闻。
“你是个作家？”姗姗眨巴着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无辜，像只小绵羊。
夕子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这种人畜无害的气质，一股子软绵绵的小羊羔的味道，像极了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小姐，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显出一丝单纯。如果不是刚才小依口中的“出台”，夕子断想不到姗姗是会妓女。
“算不上，也就是个小编辑。”夕子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成为妓女。
姗姗露齿一笑，特别甜美，“小依很喜欢你。”
夕子看了一眼，小依正和许仙他们大笑着说着什么。
“其实，我也蛮喜欢你的。”她拉过夕子坐在身边，“我能问你，你跟耗子哥是怎么认识的吗？”说到耗子，她腼腆的笑了，脸也有些泛红。
“恩……”夕子看着耗子，他凑在书生耳边说着什么，“怎么说呢……我算是他的债主吧，我前男友欠他们老板钱。”
姗姗做出惋惜的表情，“这世上，贱人就是多。”夕子点头表示任何，她又说，“可我觉得，贱人再多，也多不过好人。”她抿着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耗子，“你说呢？”
“额……”夕子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夕子姐、姗姗姐，你们怎么不喝呢？”小依叫嚷起来，正解了夕子的围，“我们正说你呢！”她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端着酒杯，“就让夕子姐给咱写本书，名字我都他妈想好了，就要《命运》！”许仙起身拉她，被她一把推开，“原本想着书生哥哥给咱写的，虎哥硬是不同意！”她对虎哥吐了吐舌头，“现在不求他了！人夕子姐是大作家，肯定比书生哥有才！肯定能把咱写活咯！”
话一落，姗姗就笑了，“得了吧！就你那屁大点儿的事儿，可值当呢！”
听了这话，小依不愿意了，“怎就不值当了！汉文哥，你给她说！值当不值当！”
“小依她喝多了，喝多了……”许仙陪着笑，硬是把她拉坐下，又哄了好一会儿，她才不闹腾。
经小依这么一闹，姗姗也不拉着夕子说话了，被赤木、猴子兄弟俩围在中间，公主似的捧起来；许仙哄着小依在一旁，俩人抱成一团；耗子像是才想起了夕子，招呼她到自己身旁，与书生、虎哥一道。
“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耗子又习惯性的捋了把头发，“小依一喝酒就爱胡扯。”夕子笑着摇头，她倒觉得这里每个人都那么有趣，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生活的激情。
“耗子跟我们说了，你前男友可是欠了不少钱。”书生笑盈盈地说。
话刚出口，耗子就用力捅了一下他的腰。虎哥瞪了耗子一眼，转而到一旁独自喝酒去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耗子有些气恼。
“这是事实啊！”书生耸肩，“你打算怎么还？”
“啊？”夕子窘迫，她从没想过还这笔钱。
“你他妈再说，我发火了！”耗子急的直跳脚。
书生摆了摆手，夕子发现他一摆手，耗子就没了气焰，甚至连一旁围坐的赤木他们都没了声响。
“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他如是说，“夕子小姐，这些人里，耗子与我关系最铁，有什么事儿呢，他也都知会我。”书生看了耗子一眼，“能让他跟我急的人，还真没几个。”他有些好笑，“足见你在他心里，分量不轻呐。”
听了这话，夕子有些尴尬，耗子的耳根也红彤彤的，足足能烧铁。
“呐呐，你也就这么一听，我也就这么一说。”书生趴到耗子身上，夕子觉得他就像没有骨头的蛇，到处趴。“你放心，那笔钱，我会帮你跟老板说，不找你收了。”
夕子瞪大双眼，书生真有这样的能耐？见她不信，书生也没有解释，只露齿一笑。若不是知道他和虎哥是一对儿，夕子真能被这笑容迷个七荤八素。也没等夕子回应，他又如同一条蛇一般，趴回虎哥怀里。
其他人都一个个凑成了对儿，姗姗喝了不少，脸红扑扑的靠在赤木怀里，猴子在一旁舔脸说着什么，逗的她咯咯直笑；许仙和小依不知哪儿去了，早不见了踪影；书生软绵绵的躺在裸着上半身的虎哥怀里，隐约能看到他后背上一只面容凶狠的下山虎。
夕子凑到耗子耳边，“能问你个问题吗？”
“啥？”
“猴子他哥为啥叫赤木？”
“灌篮高手看过没？”
“恩。”
“赤木刚宪呐！大猩猩！”
“哈哈哈……”夕子大笑，引来几人的目光，“那许仙该不会是……”
“哦，没听小依刚叫他汉文嘛！脖子上还纹了条白蛇！你说不是许仙，是啥？”
夕子捂着嘴，双眼笑成了弯月，鼻子皱成一团。这是她一个多月来最开心的晚上，走出封闭的房间，结识新的朋友，在酒吧里喝到酒醉。她原本以为，失去了木头，她也就失去了快乐，失去了依靠。而现在她终于发现，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早年逝去的父亲，也已随着时间从她脑海中淡去；木头的离去，最终也会被她抛诸脑后。远离呵护的人生，才是她一直以来渴求的不是吗？
她从来都是只用尽全力飞翔的鸟，哪怕她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壮。她想要做的，就是冲破厚厚的云层，看一眼云层后的世界，无论是灼热的太阳还是凶猛的暴风，那都是她所渴望的。而木头，就是那层云，将她保护起来，生怕雨水打湿她的翅膀，又怕烈日晒伤她的羽毛。他在她生命中担当着父亲的角色，为她撑起伞、遮起天。现如今，她已经成长，足够强大，能够直面骄阳雨雪，开启属于自己的篇章。
木头为她关上了一扇门，耗子却在一旁打碎了整面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