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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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怎么走过马路的，夕子只知道最后有人拽了她一把，将她从白茫茫的迷雾中拉出来，如同过去木头做的那样。夕子从自己的内心世界走出来，意识到刚才她差点儿就葬身在车轮下。她有些慌张，匆忙的在身上摸索，想找根烟点燃来平稳自己的情绪，才发现因为走的太匆忙而将木头给的烟忘在了桌上。
现在回去拿吗？夕子看向身后的咖啡厅，窗口的位置空着，木头在她离开之后没有留下来，只有玉溪红色的盒子在阳光的作用下反光。她眯起双眼，不去看那刺眼的烟盒，是时候放下了，像她忘记的烟一样，忘记和木头走过的时光。
她转过身，打算向她的救命恩人道谢，一根烟已经递到她眼前，在戴着银色骷髅戒指的手中。“给你。”是那个小混混，夕子挑眉，他在救了自己的命之后又递上一根烟吗？“什么烟？”夕子接过去放在嘴边，摆了摆手示意他借个火。
这个借火的动作让夕子有机会仔细地观察他的手，这是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和木头不同，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有着明显的黄色，这是常抽烟的人才有的。夕子还注意到，他的手虽然纤细却有很多细碎的口子，关节和手掌的位置都有着厚厚的老茧，在打火机蓝色火焰的照耀下，给手一种沧桑感。
“三五。”小混混叼着烟，口齿不清地答道。
夕子蹙眉，三五的烟都比较冲，她抽不来。
“怎么？又被男朋友甩了？”小混混勾着嘴角，戏谑地看着夕子手中紧握的红色烫金喜帖，因为握的太紧而扭曲变形。
“哟！还是结婚才给甩，点儿够背啊！”他在没有征得夕子同意的情况下，一把抢过请帖打开，“要我说这男的艳福不浅。”他的目光扫过夕子，又落在请帖上，微微愣了一下，“咳咳……喝酒吗？”
如果是其他的任何时候，夕子一定不会搭理他。和一个小混混喝酒？怎么可能！可是今天，夕子看着他手里的请帖，烫金的双喜看起来尤为刺眼。
“好啊！”小混混诧异的看着她，她也只是笑笑。她想喝醉，想忘记。她看着小混混将请帖塞进口袋里，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放纵一次又如何呢？只是这一次，也许再没有人会将她带回家了。
“走吧！”小混混二话没说，拉着夕子就是一路狂奔。
夏天的风吹在夕子脸上，带着潮湿闷热的感觉，却又有着一丝清凉。在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里，两个年轻人手拉着手在风中狂奔，不知道去往何方。夕子勾起嘴角，她觉得之前压在心中的某样东西不见了，那冰凉的泪水也随着奔跑消失，只有呼啸的风在耳边作响。
奔跑，夕子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跑过步了。是高中以后吗？夕子迎着阳光想。也许她还曾经有过锻炼减肥的念头，不过最终没有一个成功。可是现在，夕子发现奔跑是件很好的事情，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都随着汗水被风吹走了，不会再来扰乱她本就不大的心。
长时间的奔跑让夕子有些体力不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没有注意到小混混也跟着她放慢了脚步。粘稠的汗水给她一种难熬的潮湿感，在这样的夏天奔跑，并不是件让人舒心的事情。
“我、我不行了......”夕子弯下腰，只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摆手说道。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到小混混松垮的牛仔裤上肮脏的油渍，还有帆布鞋上沾着的泥巴，她皱了皱眉。
“我们到了。”从小混混的声音听来，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受影响，轻佻的语气平稳圆滑。夕子抬头，汗珠顺着她的鼻头滴落在地。
“FOX”巨大的由LED灯管组成的三个字母就悬挂在他们面前，大门是常见的拱形门，还有着镂空雕花做装饰。夕子从不知道在她家附近，有这样一间酒吧。小混混没有等她，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夕子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他的脚步。
进门之后，夕子恍惚了，这里和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是炫目的阳光，门内则完全是由人造灯光照射出的昏暗迷离。冰冷而具有距离感的大理石地板；酒吧中央是圆形的表演台，上面孤零零的摆着一把话筒，夕子似乎还能听到歌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演唱蜜妮莱普顿的《Loving You》；弧形长条状的吧台，将表演台环绕其中，吧台上摆放着各种调酒的器具；还有分散错落的圆形桌椅，远处是长长的看起来柔软舒适的沙发；四处悬挂着玻璃灯具和五彩斑斓的射灯，不过因为酒吧还没有开门，只开了些小灯。
“哟，耗子！”夕子向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黑白相间酒吧制服的男子，在吧台后和小混混打招呼，麻利地擦着吧台。
小混混走过去，敲了敲桌子，“两瓶黑啤。”
“大下午的就开始喝酒？”男子从柜台下摸出两瓶酒，递给他起子。
“喂！你不帮我们打开啊！”小混混有些不满，却自己接过起子，熟练的撬去瓶盖。
夕子走过去，这是她不熟悉的酒吧，她从未在白天来过酒吧。
小混混端起酒瓶猛灌，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他黑色的背心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夕子笑了，也许他认为这样喝酒很酷吧。
“哎！你喝是不喝啊？”小混混一口气喝下半瓶多啤酒，这才抬头对夕子说了句话。
夕子在吧台边坐下，端起酒瓶，酒很凉，瓶子上聚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夕子粘稠的手在酒瓶冰凉的触感下释放，那些闷热恼人的东西都随着她的手被酒瓶吸收了，她喝了口酒。
“妞不错啊！”夕子听到吧台里的男子对小混混说，“所以说你小子运气好！三天两头换，还一个比一个漂亮。”
“咳咳......”他似乎呛着了，夕子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一只趴在吧台上的苍蝇，看它来回揉着复眼。“人家是好姑娘，你别乱说话！”
小混混的话让夕子愣了一下，好姑娘？她还以为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债主而已。
“哦......我明白，我明白！”吧台后的男子对着小混混挤眉弄眼，这些都被夕子收入眼底，她轻笑。小混混有些窘迫，他用满是纹身的手敲打着桌子，“去！一边去！一会儿你们老板就该骂你了！”
吧台后的男子凑到夕子面前，他身上带着常年接触酒类所特有的味道，夕子抽了抽鼻子。“耗子人不错！真的！”夕子礼节性地笑笑，看着小混混抬手做出打人的姿势，男子拿着抹布走了。
“那个......”小混混的脸有点红，这和他之前的表情极为不符。
“耗子？”夕子说道。
“啊？什么？”“他叫你耗子。”夕子指了指不远处还竖着耳朵偷听的男子。
“哦，那个哦......”他挠了挠头，“恩，我是叫耗子。”
夕子捂着嘴笑了，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眉毛也更弯了，“这名字真有趣。”“哎，我说！”
小混混有些不满，“没那么好笑吧，小姐。”
“夕子。”她说道，收起了笑容。
“什么？”耗子眯了眯眼睛。夕子用手指蘸着酒，在光滑的吧台上写下她的名字，“夕子，我的名字。”她又在旁边写下耗子两个字，抬头看他。
耗子点了点头，盯着夕子的名字好一会儿，“其实，我知道你叫什么。”
夕子挑眉，喝了口酒。
“那个，你男朋友给了我们详细的资料，包括你的工作和生活习惯，应有尽有。”话一出口，耗子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夕子的脸拉了下来。
“我说过，我已经跟那个混蛋分手了。”夕子阴郁地说。
耗子抿着嘴，想要解释，“我......”
“为什么你还缠着我不放？我没有钱！别说十万了，五万、一万块我都不一定能掏的出来。”夕子不满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酒吧里尤其刺耳。
耗子捋了把不长的头发，“怎么说呢？我这样给你解释好了。你男......前男友，他欠了我们大哥的钱，这笔钱是个空缺，必须补上。”
夕子张嘴，想说些什么，耗子摆手让她等一会儿，“我们大哥不在乎谁欠的钱，他只在乎钱能不能找人收回来。所以你明白了？”他摊开手，显得很无奈。
夕子皱眉，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可她和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竟然还连坐似的要帮别人还钱，这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是一笔十万块的高利贷，这些人她可是惹也惹不起的。难道真要她去弄比巨款来还钱吗？夕子翻了个白眼，她一点都没有替别人还钱的兴趣。
“呐！给你！”夕子紧闭双眼，左手平摊在吧台上。
耗子不解地看她，“干嘛？”
“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还不起钱就剁手剁脚......”
耗子好笑地看她整个人抖了一下，“即便没有左手，我也能写作......你、你拿去吧。”
“哈哈......”耗子没忍住，大笑起来。夕子睁开眼，不满地瞪着他。
“拜托，小姐，你是电影电视剧看多了吗？还剁手剁脚，我要是有那本事，还在这里讨债吗？”他说的很认真，夕子眨了眨眼，脸颊蒙上一层红晕，她觉得自己蠢透了。
“所以，你只要拼命挣钱，然后努力填上这个空缺就可以了。OK？”耗子举起酒瓶和夕子的碰了一下，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便自顾自的将酒喝完了。
头一次，夕子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一直以来认为的那么讨厌，甚至他手臂的纹身和左耳的耳钉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恩......我能说一点吗？”
“什么？”耗子似乎有个习惯，就是不停的捋头发，把原本就杂乱的头发揉的更乱。
“那头发是谁让你染的？”夕子指着他问道。
耗子又捋了遍头发，“我自己啊！是不是很帅？”夕子瘪嘴，“我想说，你换个颜色吧。”
“难道不帅吗？”耗子瞪大了眼睛，对着酒瓶上的倒影就是一阵打理，“我可是挑了很久的。”这次轮到夕子笑了，她笑的特别开心，彻底忘记了所有让人不快的事情。
之后两个人聊的很开心，夕子发现耗子有着他特有的幽默感，他会说一些夕子从未听过的甚至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她有些感叹生命的不同，耗子的过去像一本历险小说，在她面前展开，需要花费很多的心思阅读。
两个人边喝酒边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最开始只是耗子说着他的过去，他曾经像每个孩子一样有着美好的家庭，直到母亲过世父亲另娶他人，耗子的整个人生都随之改变。
如同许多故事中的继母一样，他的继母是个让要强有能力的女人，父亲几乎所有的生活都被她管了起来，包括这个由前妻生的儿子。耗子从被她打骂到后来的不回家，期间经历过许多事情都是夕子无法想象的，直到跟了现在的大哥，有一份勉强可以称为工作的事情。
夕子认真地听着，她觉得耗子完全可以成为她下一部小说的主人公，通过耗子，她将探索前所未有的领域。之后夕子醉了，酒喝的多自然会醉，可这醉不仅仅是酒，还有她对自己整个人生的思考，和耗子相比，她的人生是不是太过平淡无奇，也太过矫揉造作了。
一直以来，夕子觉得她在追求的是与众不同的人生，她将会拥有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拥有的生命过程，可是现在，夕子醉眼朦胧的看着耗子，自己也许该有所改变了。
在酒吧喝了一下午酒，耗子借了辆摩托车，载着夕子到一个他口中味道很好的大排档。两人点了一桌子的炸串烧烤还有啤酒，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就这样吃着喝着大笑着。很长时间了，夕子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她突然觉得比起高档餐厅里典雅的音乐柔和的灯光，大排档里嘈杂的声音和呛人的烟味，显得更真实，更容易让人放松。
只可惜——夕子闷声抽了口烟，“三五”的烟很冲，不过味道没她想象中那么坏——她再也不能跟木头一起，享受这样的逍遥自在。想到木头，夕子高涨的情绪低落了，她掏出红色的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木头的名字，盯着那名字好长时间，长到香烟整个都燃尽了，长到耗子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夕子给木头发了条短信，像过去每一次一样，一个地址。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后天木头就要结婚了，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给木头发短信呢？也许她只是不服气，夕子微醺的双眼盯着屏幕，九点四十五，从他家到这里要半个小时。
耗子一个人喝着酒，从刚才夕子掏出手机他就没有说过话。每个人都喜欢做蠢事，哪怕自己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也不例外。给即将结婚的男人发短信，想确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他将整瓶酒灌下，这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一会儿，夕子的手机响了，是木头。看着木头两个字，夕子勾起嘴角，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格外好看。在木头心目中，自己永远都占有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夕子这样想着，接起电话。
“喂？”她好听地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含糊。
“你好，是夕子小姐吧。”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夕子变了脸，她的笑容拉下来，“很抱歉冒昧的给你打电话，我叫朱倩，你一定听弘文说了，我是他的未婚妻。”
夕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怎么样，要不要回答，或者现在就挂掉电话。
“弘文今天恐怕不能去接你了。因为后天就要结婚，他最近一直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太累已经睡下了。”夕子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那就这样吧，再见。”朱倩在那边说着，挂断了电话。
夕子拿着手机呆住了，她应该做什么？就在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在木头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也只是一瞬，所有的幻想都成了笑话，她就是那个愚蠢的对象。虽然朱倩口口声声说木头已经睡下了，可夕子明明在电话那头听到隐藏在水中，木头欢快地歌声。他没有睡，只是在洗澡，而自己作为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给他发了条不该出现的短信。真像劣质电影中低劣的戏码，引人泪下。
见夕子愣愣的不说话，耗子摇了摇头，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他一点都不觉得夕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人就是这样，该放手的时候总也放不开，最后落得他人厌恶，自己也反感的地步。可是，耗子喝了口酒，抬头看向夕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现。
“我、我要走了。”夕子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因喝酒而脚步不稳。她捋了捋有些蓬乱的长发，摇晃着走出大排档，她想离开这里，想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忘记今天，忘记木头即将结婚的事实，忘记朱倩给自己的羞辱。
她的步伐凌乱，几次差点儿摔倒，也毫不在意。现在的夕子只希望能自己待着，不让任何人来嘲笑她，她不要成为其他人的笑柄。她快步走在人行道上，听不到身后有人正唤她的名字。太蠢了，她实在是太蠢了。现在好了，她被人羞辱了，说不定那个朱倩这个时候正和木头说着自己有多蠢，两个人一起大笑。
“喂！”有人猛拍她的肩膀，夕子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身后骑着摩托车的耗子。“我叫你半天了，没听见？”夕子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去哪儿？”耗子问她，夕子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他皱了下眉，“回家？”夕子不想说话，她不想搭理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耗子看了她一会儿，耸了耸肩，“那我不打扰你了。”他发动摩托车，骑车离开。
夕子看着耗子的摩托车从眼前消失，心被更大的空洞占据。她站在不熟悉的街道上，身边全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她头一次感到了孤独，是长久以来流浪至此的一种孤独，她从未拥有过一个家，一个能让她停留的感觉。
寒冷，夕子站在夏日的夜晚，却体会到比冬天更彻底的冷，冷到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是什么呢？夕子不知道，有什么不见了，消失了。
木头，那个她以为可有可无的人，当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可以不停漂泊的理由就是他。夕子走在夏的夜幕中，脚步凌乱，心思也如脚步般散乱。她不知道该走向哪边，何时才是个头。
突然间，夕子觉得，她想结婚了，随便是谁，只要能给她家的感觉就好。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夕子最终摔倒在路边，怎么都站不起来。她靠在电线杆上，闭着眼睛，微风拂过她泛红的脸庞。夕子觉得很舒服，她好久没有静下心来感受自然，虽然她是坐在车水马龙的路旁，依然能体会到多年未曾感受过的自然。
人在城市待久了，就会和自然脱节，最终成为城市这个大机器中的一个小零件。夕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成了其中一员，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这和她的理想背道而驰，她不停行走和前进，正是因为不愿被束缚，才始终不肯停下前行的脚步。可是现在，她发现所谓自由和拘束，也不过是一个宽泛的概念罢了，她始终不曾逃离也无法逃离。
耗子骑车回来的时候，看到夕子靠在电线杆上睡着了。头发将大半张脸都遮了去，只露出略显疲态的嘴唇，向下低垂着。耗子摇了摇头，他在夕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了好久都不见她过来，这才担心的调转车头回来，看到的就是她大大咧咧的睡在路边。是自己太过担心了，还是她的心大的能装下整个天地？
费了半天劲，耗子才将夕子抱上摩托车载她回家。这一路可够吃力的，一方面要扶着她以免她掉下车去，另一方面又不能让她被风吹着。好不容易到了夕子的楼下，耗子从她口袋里摸出钥匙，横抱着上了电梯，一路回到家里。
将夕子放在床上的时候她吐了，耗子忍着恶心让她全吐在自己的黑色背心上，愣是没有一点沾在地毯和被子上。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呢？耗子洗着背心的时候想，恐怕根本不能称为家吧，就像自己一样，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不过是个落脚之处罢了。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得伴，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安静夜里突然响起的铃声让耗子心惊，他放下手中还在洗的背心，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走出浴室，耗子第一眼看向夕子，她侧身躺在床上，白色亚麻长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面容安静。可能是醉的太厉害，手机铃声并没吵醒她，耗子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耗子来到玄关，拿起夕子的手机。闪烁的屏幕上写着两个字“木头”，耗子皱了下眉，他记得这个名字，之前喝酒的时候夕子跟他说了，木头就是喜帖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面相白净的男人，就是下午在咖啡馆里和夕子说话的人。
按照耗子的性格，他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而他作为一个外人，既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参与其中。可是，耗子回头看向夕子，她躺在那里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耗子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夕子时的情景，她也是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似乎对于白色和长裙她有着特别的偏好。她就站在路口，任飞奔的车辆从眼前驰过，不似城市大部分人那些焦急慌乱。她是与众不同的，这是夕子给耗子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是他始终围绕在夕子身边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
“没那么简......”耗子掐断了电话，删去通话记录，又随手关了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手已经代替心做了选择，或许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夕子的眼泪，下午阳光下的那滴泪，不但流进了夕子的心里，也淌入耗子的心中。
叹了口气，耗子从口袋里掏出早已揉的不成样的喜帖，轻轻放在夕子的床头。他注视着睡梦中的夕子，想象着明天醒来，她该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请帖，又要用什么心情去参加这场略带讽刺的婚礼。
“恩......”夕子难受的哼了一声，眉头微皱。耗子蹲在她床边，犹豫着抬起手，想拂去遮住她额头的长发。可也只是一下，耗子握紧拳头放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安慰眼前的女孩儿，只是安慰而已，一个拥抱或者一句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地步。
耗子抿着嘴站起来，到浴室迅速洗净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必须走，耗子在关门的一刻想，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可以出现在这里。耗子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他为自己之前的不理智感到一丝不安，如果一个原本冷静的人变得不冷静了，那只能说明有些事情正悄然起着变化。耗子害怕这即将到来的改变，他逃也似的从夕子身边跑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