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子》眼神不好的猫

11、筹款

　　黑暗中，男人紧咬着嘴唇，“他妈的，臭婊子敢坑我！”
　　“哎！在想什么呢！”桃子挥手，将夕子从沉思中拉回来。
　　夕子摇头，“没什么。”
　　“说啊！你才刚说到那个苏总送了你条项链，怎么就不往下说了？”
　　“后面就没了。”夕子没好气地说，“你怎么那么感兴趣！”
　　“我不是感兴趣，这是关心你。”她拉着凳子凑到她身边，“夕子，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吧？你想想，这两年来，除了你那个木头木脑的学长，还有没有其他人对你这般上心？我知道，那个翟明对你是不错，可他后来还不是原形毕露，是个赌徒？相比之下，条件这么优越的，恐怕只有苏慕云了吧？”
　　“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怎么想。”桃子看着她，“你找这么些年，究竟想找的是什么？”
　　夕子不理她。
　　“你想要的，别人都没有，或者只有一部分。只有苏慕云，你想要的，他都能给你。”桃子阻止她插嘴，“了解不了解，爱不爱，真的重要？要别人说重要，我还信。要是你说，我可是不信。”
　　夕子沉吟着，思索桃子的话。
　　“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世上，男人是多，但保不齐你碰上的是不是下一个翟明。这个苏慕云，对你还是挺上心的。我知道，木头结婚了，你心里不快活。可你想想，人木头都能想通这个道理，你这么聪明，还能不明白？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比一个自己爱的人更重要。既然你找不到爱的，就别强求了。”
　　回到家，夕子还在想桃子的话。这么多年，她一直寻觅，可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不知道。每个她交往过的人身上，都存在这某个闪光点，这些点吸引她。只是时间长了，她会发现，他们身上的缺陷，她无法接受的，甚至厌恶的缺点。
　　当然每个人都有缺点，人无完人。可她就是这样事事较真的人，就连感情也不例外。总也在不停刷选甄别，想找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现在，这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又犹豫不决，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缺了什么呢？可能是桃子口中所谓的爱情吧。
　　夕子推开门，寒光一闪，一柄冰凉的小刀抵在她脖子上。“啊……”她惊呼，立马又压低了嗓音，“翟明！”
　　“夕子，你可真行啊！”翟明手执小刀，凑在她耳边，“也学会玩儿阴的了！”
　　“翟明，有什么话，你好好说，犯不着动刀。”夕子安抚他，感到刀刃用力压着她的脖子。
　　“犯不着？”啪的一声，翟明打开电灯，将左手举在她面前，“你说犯得着吗？”他的左手上胡乱缠着纱布，本应是小指的地方殷着血。
　　“天呐！”夕子惊呼，“这是谁弄的？”
　　“谁弄的？你他妈说是谁弄的！还他娘在这里跟我装！”翟明扯过她的头发，将她拉扯着推倒在沙发上，“你要老子一个指头，老子今天要你换回来！”他右手执刀，抵住夕子的脖子，左手扯过她的右手，按在茶几上。
　　“你要干什么！翟明！你放开我！”夕子挣扎着，用力推他，“你别再发疯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她吓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出来，“你别乱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想害我！你想害我！”翟明大叫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她哭着，没发觉翟明的手放松开来，刀也从她脖子处挪开。
　　“好了，别哭了。”翟明冷语，“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夕子抽泣着，擦去泪水，“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翟明盯着她，眼里透着冷光，“是你那个收高利贷的男朋友。”
　　“耗子？”夕子抽了口冷气，“他、他剁了你的手指？”
　　“他带人找到我，带我去见的秦姐。”翟明右手颤抖的解开纱布，左手小指处一片血肉模糊。
　　“你别动，我找药箱给你包扎。”
　　夕子皱着眉为他撒上药，用干净的纱布将创口包扎起来。看着伤口，她想起第一次和耗子在酒吧喝酒时说过的话。“拜托，小姐，你是电影电视剧看多了吗？还剁手剁脚，我要是有那本事，还在这里讨债吗？”当时耗子是那样告诉她，而她竟然天真的相信了这句假话。现在翟明残缺的左手，向她展现了真实的残酷。
　　“秦姐让我十天内还钱。”翟明嘟囔着，“一天不还钱，就收我一根指头。”
　　听着翟明的话，夕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甚至拿不住剪刀。“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我实在没地方去了，只能躲在你这里。”他一把抓住夕子冰凉的手，“夕子，我找不到人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他那么用力，抓的夕子生疼，“如果十天后还不上钱，他们就要把我的器官都卖掉！夕子，你帮帮我，帮帮我！”他双眼通红，早没了之前的凶狠，只剩下哀求。
　　“翟明、翟明，你放手。”夕子抽出被抓的泛红的手，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帮你。可是，你欠了十万啊！我每个月才多少钱收入？几天之内，怎么给你筹这么多钱？”
　　“不、不是的……”
　　“真的，我真的没有……”
　　“不是十万，是十五万。”翟明低垂着头，声音小的如同蚂蚁，却又似惊雷般震耳欲聋。
　　“十五万！”夕子差点儿没跳起来，“两个月不到，就涨了五万？！”
　　翟明点头，头低的只能看见头顶的漩。
　　夕子沉默了，她没有钱，翟明也知道。七天之内，任谁都筹不出十五万这么多。她看着翟明少了根指头的左手，想着他说的话，感到一片黑暗。
　　“我帮不了你。”她说。
　　“我会死的！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翟明激动起来，猛然抬头，“你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手！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举着左手，来回在夕子眼前晃动。
　　“翟明！我哪儿有钱！我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当初我怎么劝你都不听！现在人家高利贷找上门了，要你命了，你才知道怕了！有用吗？”
　　翟明从茶几上滑落，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交往过的份上，看在我对你一直不错的份上，你帮帮我，你救救我！”眼泪顺着他的脸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毯上，“你不是有个有钱的男朋友？你找他借一点儿，一点点就行了！我保证，保证这次还上钱，再也不来找你了！”他举起手发誓，“你不能这样看着我死啊！”
　　夕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断指，“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不可能跟他开这个口。”
　　“那你就是要看着我死了！”翟明叫起来，“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
　　他伸手去抓刀，被夕子抢先一步。她双手紧攥着刀柄，刀尖指向翟明。
　　“你冷静一点。”她的声音压抑，“我没有说不帮你。我现在打电话帮你筹钱，至于能筹到多少，就是你的造化了。”
　　“什么？五万块？”电话那边的桃子大叫，“夕子，你没事儿吧你？”
　　“你就说借不借吧，不借我还找别人呢！”夕子不耐烦，她不想让桃子知道，这笔钱是为翟明借的。
　　“行！”桃子二话不说，“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危险的事情别做！”
　　“知道了。尽快把钱打我账户上，我明天把借条给你。”她立马掐断电话。
　　“借到了？”可能她挂了电话，翟明凑上前来。
　　夕子瞥了他一眼，“只有五万，杯水车薪。”
　　“别人呢？那个，你那个特别疼你的师兄呢？”
　　“翟明！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她气的直骂，拨通了木头的电话。
　　“夕子？”过了好一会儿木头才接电话，声音很低，“怎么了？”
　　“嗯……”夕子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你最近手里有钱吗？”
　　“钱？多少？”他的声音更低了。
　　“七万。”
　　“有。”他没有犹豫，“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夕子赶忙否定，“就是……朋友出了点儿事，我没有那么多，所以……”
　　“嗯。”他没有多问，“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我一会儿就给你打过去。”他说道，“七万够吗？不够的话……”
　　“够了，够了。”夕子抿嘴，“学长，谢谢。”
　　“没事儿。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担心。”木头安慰道，“早点休息，放心吧，一会儿就给你转。”说完他挂断电话。
　　拿着电话，夕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无论自己说什么，木头永远都不会反驳，甚至不问缘由。
　　“怎么样？”
　　“差不多了。我这里还存了三万块钱，加上刚刚借的十二万，就够了。”夕子揉了揉眼睛，“翟明，这笔钱还上，我们就两清了，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答应你。”他说着，却躺倒在床上，“不过在钱还上之前，我不得不借住一下。”
　　“翟明，你别太过分了！”
　　“夕子，我没地方去。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混进来？你那个小混混男朋友就守在楼下！现在让我出去，就是送我去死。”他坐起来，“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把。等钱筹齐了，我还上钱，立马消失！”他咧开嘴，“在那之前，你就当收留我。”他拉过被子盖上，“我要是死在你新男朋友手里，恐怕你也不会开心吧。”
　　夕子瞪着他，气的紧握拳头。她不是气翟明，而是气自己，气自己从来不长记性，记不住翟明的本性，每次翟明求她，她都狠不下心来，一次又一次帮他，他就更变本加厉。可是，她看着翟明的左手，本来好好的人，现在少了根手指，如果不是耗子找到他，他也不会这样。而耗子会找他，也是因为她不愿还钱。说来说去，翟明这只手，她也有责任。翟明比上次见面瘦多了，黑眼圈也更明显了，想来他在外面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他能有所觉悟吧。夕子这样想着，叹了口气，为他掖上被角。
　　“喂？”
　　“夕子要借一笔钱急用。”
　　“多少？”
　　“做什么？”
　　“不知道，她只说是朋友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把她的账户给我。还有，给我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了，苏总。”
　　苏慕云放下电话，指尖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电脑的右下角——凌晨一点半。他合上电脑，靠进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