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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寒潭别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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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汀]
这里是思空志远的书房,也是他在这个诺大的家中唯一感到自由,没有任何负担的地方。
绵长乌黑的秀发垂落在腰间,倚窗独坐,似在思考着什么,手中握着一根斑驳的竹笛,眼神中透着复杂交错的光芒,不时皱起眉头,嘴角泛着忧伤。
“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他的心里究竟装着多少秘密… …”这几天来我一直牵挂着他,牵挂着他的身体,牵挂着他的心,牵挂着他的每个眼神,牵挂着他的每一句问候,牵挂着他那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心中却反复告诫自己不能靠近这个危险的情痴,但没想到越是不想,就越是让这个名字走进心中,逐渐沦陷其中。
我不想打破这种静谧的气氛,望着他,眼中不尽蓄满了泪水。难道我也被传染了哭病,我突然想到《一剪梅》中的几句词,心中惆怅,吟道:“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中的放射出一丝光彩。
我不能,也不敢再面对他,那种眼神,似乎是要穿透我的脑子,看见我的全部隐私,我害怕,于是慢慢的转过身去,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想必是李清照大师的雅句太有魅力,我们都沉默了,但我知他心中总有一块天地将来是真正属于这个我的。是啊,我对这个情痴的行为并不反感,甚至有时还很喜欢,不过这并不表示我已经沉沦进这个爱情的漩涡,此时此刻我能放,但他不能。
想着想着,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而哭,是的,我在哭自己的前生今世,在哭这个郁闷的开始,再哭这群可怜的人们,谁能想到,以为一直被命运捉弄的人生,其实是在被自己的可笑、可悲、可爱、可恨、可叹、可憾而操控,我的泪是苦涩的,却又有着淡淡的甜香,依然值得回味。
这种沉默是幸福的,至少对于他是吧… …
“老爷从轩辕家回来了,现在正在思空斋,遣小人来请少爷快快前去。”是昆逖的声音。
他翻身跳下窗,手中仍然握着那根竹笛,快步朝门口走去,突然,他在门口处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半个身体,动了动唇角,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似的,随即望着我笑了笑,便说到:“刚才的诗真好,回头抄下来送我吧。”
我愣了愣,顿了下,紧接着点了点头,接到:“好啊”
可惜了一首好词,我这可算是抄袭,不过这个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年代的地方,有谁会在意我的小小侵权行为。
也罢,也罢,何必惹这些闲愁呢?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默默地,心中激起点点涟漪,幽幽的,不经意间泛着潇潇波涛…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思空斋]
穿过一片桃花林,便可就近路来到思空斋的后门,所谓思空是说心无杂务,在这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没有尘世的喧嚣,没有繁杂的骚扰,置身其中,围绕身边的是安静,闲适的景色,很适合养老的,看来住在这里的思空老爷应该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
思空志远穿过一片假山园林,来到了位于荷花池塘后面的思空斋,此时天色渐暗,天边燃烧起了火焰般的色彩。
“父亲,您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孩儿,我也好去接您。”志远边作揖边说道。
“为父的隐约得知叶姑娘去世,我儿一蹶不振,江湖胜传我们思空家就如空壳一般,我儿更是朽木不可雕也。”手中拿着鸟食,嘴中不忘教导思空家未来唯一的主人。
“孩儿已经知错了。”
“既然人已经去了,就不要太过悲伤,你们相处时日尚浅,又何必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呢?想我思空胤,从来不曾为了情事而误了大事,你啊!和你娘一样,终究输在一个情字上。”
好一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连教训起人来脸上都挂着笑容,真是个实实在在的“笑面虎”。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以后定不会再感情用事。”
“为父的怎么会责怪你,感情丰富也并非什么坏事,只是要适度,为了区区一个城主的女儿就闹到这般田地,以后在世人面前尊严何在?”
“是,孩儿一定谨记父亲教诲。”
“父亲妙算,不过孩儿还有件事要说,夜姑娘只是旧疾复发昏厥过去,造成假死罢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个夜家派来和亲的丫头没死?”
“是的,父亲,现在寒江的身体也渐渐转好,不久便可举行大婚了,到时还望... ...”这位老人家此刻哪有心情听的下这些话。
“什么,没死,怎么可能!”
“父亲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我说错什么了吗?”
激动,相信老人家都会有点高血压,糖尿病的问题,特别是这种大富之家的老爷,就更不可避免了。
很快思空胤便带着笑脸回过“本来面目”,慈眉善目道:“那就好,你快快回去歇着,大婚之事为父的自会张罗,你先回去休息吧,一路风尘,我也累了。”
“父亲好生歇着,孩儿先回去了。”
说完,思空志远退出了房门,留下独自惊诧的思空胤在心中叫嚣:“怎么可能?夜寒江竟然没死,看来我的计划暂时是无法进行,怪只怪远儿生性太过感情用事,定是被人利用,不过这个夜寒江还真有点小聪明。事已至此,看来我也只有这样了... ...孩儿,不要怪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寒潭别苑]
雕花长廊轻漫步,独憔美人脸...
“小姐,思空老爷遣人来,让小姐去趟思空斋。”小奴的声音。
我从书桌上狼狈起身,面前的白纸上留下了我睡觉时的口水印。
“思空老爷是谁啊?”我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的问着。
“小姐,您的失忆症那么厉害啊?连思空老爷也不记得了吗?他是志远少爷的爹。”
原来如此,我可一点准备也没,头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花痴的老爹相信也正常不到哪去,看我怎么忽悠你。
我换了身浅兰色中袖上衣,下身白色儒裙,配以深蓝色束带,乌黑秀发上部被简约的束起,下面辫了个五股麻花辫,简单的白玉束发环,一根雕金红珠凤凰钗,素雅中贵气逼人。
[思空斋]
轻提裙角,款款而入,迎风吹来阵阵杨柳湖水的香气。
“你来了”
一个和蔼到让我全身发毛的声音。
“这边来坐。”
我轻轻靠近,眼前略微弯曲的背部在阳光下显的那么沧桑脆弱。我不敢说话,怕说错,也怕不会说。
“来了,这里坐。”一张昙花红木椅,旁边是个紫金香炉,漂散着阵阵解乏的香气。
“夜姑娘,怎么可以不信守约定,出尔反尔呢?”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张开了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转身去窗边喂起了鸟儿。
“看来,夜姑娘并不打算砌词辩驳,那么就让老夫来告诉你,什么叫信约。”
他突然转身,面目上净是憎恶,我不知所措,但却勇敢对着他的双目,我想自己是无辜的,我什么也没做过,不需要害怕。
“你答应老夫不会再回到远儿的身边,可是你却欺骗了老夫,我留你一条性命,给你选择是永远离开远儿所在的范围,还是在远儿的心里彻底死去,你还记得当日你的选择吗?”
老头子,原来是你逼的,害我一直以为是病逝。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您的要求很难办到。”
“什么意思?”
“我死在他的怀里,却无法死在他的心里。”
我的倔强无时无刻不在,就是现在我也一样会坚持斗争到底。
“原来如此啊...你想让老夫知难而退,恐怕你的小算盘打的太好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无论你再怎么有本事逃过这一劫,你都不可能逃出老夫的手指山,今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选择,永远离开远儿的视线范围,还是永远离开这个人世,你自己好好思量。”
我最最最最痛恨的就是威胁,所以我的不知天高地厚就成为了我叛逆的最佳借口,我的人生从来不会妥协,这么嚣张无理无耻的要求,对于我来说是侮辱。
“老爷说什么都可以,如今的夜寒江已经不是以前的夜寒江了,我既然死过一次,那么我就会努力的活着,不会成为任何权利或斗争的牺牲品。”
我不想和一个糟老头子争辩太久,虽然不知哪来得勇气说出这番话,但我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剧烈心跳,无论在那里,在什么时间,我都是我,不折不扣的惹祸分子,不喜欢束缚的自由基因,即使我的实际年龄已经有26了,但我的叛逆是与生俱来的,只要触到了我的这根倔毛,那么谁都不会逃过我的火山喷发。
一路上我的脚步不停,只想尽快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冷静下来,想想我的复杂处境,理清自己的混乱思路,我究竟该怎么办,做何选择,这个世界只是向我展示了它的一角,接踵而至的又会是什么?围绕在我身边的一个个人和一件件发生与未发生的事,我究竟该怎么选择,我孤军奋战,如何才能冲破这道道枷锁,成也罢败也罢,至少我做了最大的努力,问心无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