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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心神不宁的在房里渡过来渡过去,姚雪满的世界似乎被硬生生撕成两半。
      左边可爱的六翼天使戳戳头上悬着的光环,说,“静湖本来就月牙城的夫人,你进来以后顶了她的位置,不管将来会怎么样,她的名分已经在了。”
      右边的长尾巴恶魔,撩撩尾巴上的尖尖,三叉杖乱舞把天使赶开,“乱说乱说,那是为了救她才娶的,根本没有感情因素在里面!石头爱的是雪满,这就对了,爱情是霸道的,怎么能让给别人呢?身体上的分享就是出轨,绝对不可以。”
      “静湖现在正可怜呢,是需要男人的时候,人家相处的时间更加长,怎么可能一点点的感情因素都没有。雪满跟他相处都不过两个月不到,比的过人家近一年?”
      “怎么能这样刹自己威风?爱情不是时间的问题啊!”
      “不要忘记,在古代男人都是好多女人的,这么大一个女人放在家里,帮朋友照顾耶,朋友要是死了,然后就这么养着吗?以后怎么和孩子解释?谁信?”
      “那就把她赶出去,另外找个地方住!如果真这么危险的话,必然要有一个人离开,不是雪满就是静湖!”
      总要有一个人离开……
      “不会吧,雪满放的下吗?可以接受一妻二夫的,没关系,反正大家都相处了那么久。”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么一个人拥有,那么干脆不要!现代人难道连这些挫折都受不来?”
      尚未吵完,莫寒石的脚步声临近,姚雪满往床上扑去,“咻”一下,在半空中把衣服也给扯了,速度一级,活象在家看小说的时候,听到妈妈正要进来,立即把小说藏起来的条件反射,顺带还不由自主的四下张望,心虚啊!可是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心虚呢?
      也许心里,更多的是害怕,是怀疑,只是那时的她并不能理清楚,也或者,这是女人的直觉,预感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而产生的不舍。
      莫寒石进门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静湖和孙切的事情太麻烦了,尤其大夫说静湖如果继续这样忧郁下去,一定会早产,他担心着怎么向孙切交代。
      心事重重的脸被慌张的目光抓到,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注视,自顾自脱着衣服。
      而他脱下的,不单单只是一件件的衣服,更是在慢慢的剥着姚雪满的心,又凉又痛,此刻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回首,给她一个温暖的笑,灭掉她心里,那一星星,即将要燎原的火。
      他是回身的,目光却落在地上,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在被子里的缘故,他想她该是睡了,竟意外的不同往日,会流连一下她的睡容。
      坐在床边,留一个巨大的背,遮住了光线,重重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世界也随之暗淡。
      伸出的手还在空中,背消失了,他突然的站起,就好象知道她要偷袭他一样,疾步拉上衣服走出去。
      这晚,他在静湖的房中守夜。
      止住了静湖的泪水,却在不知不觉中守凉了姚雪满的心。
      那一丝丝的情愫,那多于她的相处时间,还是存在着些什么的吧。
      顾虑到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第二天,她进屋接莫寒石的班,毫不犹豫的把不安都压下去,而他,累眼转过来看了看,继续喂静湖喝着苦涩的药汤。
      那一眼,没有任何内涵.她却觉得,似乎是突然闯入了别人的世界,多余又尴尬,在里屋坐了会,又挪到外屋.莫寒云进来,他们相视一笑,他眼中倒有关切,可是脚步匆忙,没有多言,直接进去按了按莫寒石的肩膀。
      严夫人还没有过来,丫鬟才收了碗碟下去,莫寒石朝姚雪满招招手,她走上去,见静湖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异常憔悴。
      莫寒石拉她在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便与莫寒云走了出去,在外面小声说话。这一昼夜过去,他与她似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胸腔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淤塞感,不是痛,不是酸,更不是埋怨,只是冷,冷的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着北方极寒的冰山。冰冻住了她的全部热情,全部信心,甚至全部希望,她开始觉得自己的未来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她真的是会和这个男子行走一辈子吗?她真的适合他,又或者,她真的有能力与之并肩吗?
      一夫一妻,这是自己的世界种下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她做不到共有,做不到!
      甩甩头,不知道是否定那些悲观的想法,还是想要逃避胸臆中的淤塞。
      想来是谈关于孙切的事情,她也想听,这样就知道静湖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好过了,静湖好过,自己也好过。耳朵拉的极长极长,他们两个说话太有水准了,嗡哩嗡哩的声音不断,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转头看着静湖,低声唤了她几声,没有反应,是吃了安神的药的缘故吧,上次她在邯郸也吃过,人的确是犯困的。
      看她睡的安稳,并不需要人,姚雪满忍不住走出去,莫寒石见到,一顿,继续小声说话,“这么说是难了?薛莳之都出口说话了竟然还解释不了那几字的意思!到底是谁在背后捅的刀,非要说那字句有隐射!”
      莫寒水前日匆忙上京就是去找薛莳之,听说他是当朝掌管科举的判礼部事也是受皇帝喜爱的大文豪,为人清廉,不深涉党羽纷争,是个极不好劝服的倔人,莫寒水竟然劝服了他,可惜他没有劝服皇帝。
      莫寒云不语良久,最后似乎是下了决定,却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出来,“既然这样,我去劫狱吧。”
      闻言的两个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莫寒石深知天牢重地非凡人可以轻入,而且人多手杂,最好的就是买通了人,尽早偷出去,但如果风声走漏,孙切一个文弱的人怎么经的住?所以势必要有高手在旁,伺机应变。莫寒云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也是最为信的过人,外加他手下尚有十个暗人,如将莫寒水已经带走的十个也加上去,是有五成把握。五成,现在的大宋是个烂架子,可宫中依旧高手如云,实在有太多未知数,把握不住的五成也是就是莫寒云势必难以全身而退。
      姚雪满虽然知道他们几个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高人,却也更加明白他们其实是血肉之躯,遇到刀会出血,碰上火会烧伤,皇宫,多么遥远的的地方,是一个危机重重的代名词,孙切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莫家付出如此大代价。
      “如果不成功,你也会!”她忍不住想踢他一脚,却说不出后面的“死”字。
      莫寒云浅笑,仿佛不关自己的事情,“静湖是孙切的妻子。”他深邃的眼睛里有种更加深沉的信息,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句话?
      看似表面上是在为静湖着想,但是莫寒石的话又是另一层理解,“孙家为莫家付出了一百零九条性命。”
      也就是说,赔上莫寒云的话,还是莫家赚了喽?姚雪满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并不知道莫寒石是深信莫寒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只是想说明,眼下这个决策是最具风险也是最可行的,为了那一百零九条命,保住孙家最后的血脉,莫家需要这么做。
      而莫寒石似乎也不懂姚雪满,自己的那句话让她意识到,如果为了这个孙切连弟弟的性命都可以舍弃,那么毫无疑问,事情失败的话,莫寒石是会善待静湖的,也就是说,如果静湖愿意做他的妻子,他也不会拒绝。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被方才的五雷轰顶给炸空了。
      几乎在她站不稳的同时,莫寒石返身冲进屋内,姚雪满回过神来,五雷轰顶不是幻觉,而是静湖砸碎了一只碗,是出事了吗?为什么她的脚像被灌了千斤重铁,钉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莫寒石的咆吼一声高过一声,“快请稳婆!快请稳婆!”
      “叫稳婆!叫稳婆!”嘴唇颤抖着,不成音的气息,姚雪满扶着自己的肚子定在原地,莫寒石的吼声惊动了整个月牙城,严员外和严夫人先后奔进去,守在外屋,丫鬟们来去匆匆,所以门没有关,一抬眼,就看到他们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她更加用力的压住自己的小腹,似乎是按在静湖的肚子上,“叫稳婆,叫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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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莫寒云冲到城门口的同时,稳婆走下马车。他差不多是用扛的,一路轻功把人送到静湖房外,也是在这个当口,发现姚雪满面色极不对劲。
      眼角看到丫鬟们簇拥的稳婆疾步走向内房,嘴里安排这安排那的,一声令下,丫鬟们各赴其职。静湖因为阵痛而晕厥,稳婆一上,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又来了,严夫人的哭声降为配乐,那边叫一声,她也呜一声,搭配的倒是毫无偏差。静湖的身体很柔弱,也难怪姚雪满会吓成这个样子。
      “大嫂!”话没出口,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射性的伸手一扶,给那个快倒下的身体一个支撑。姚雪满借着力几乎是跌出去的,趔趄两步,离开莫寒石的视线。下一秒,重力失控,她全身的骨头都好象被抽了去,一屁股往下坐去,又是莫寒云动作快,另一条手臂一环,及时把她托住。
      原来想问,要不要进去坐着等?看现在的样子,她是该进去躺躺才是!
      “我!”声音很细弱,却明显是在压抑什么痛苦,那恍然,他以为,她的心死了。
      “我!带我!回!”最后的那几个字轻的似羽毛落在地上,再轻柔的力道,也一样激起他心中千万的波涛。
      “什么?”他的脸也跟着变的惨白,漂亮的浓眉紧紧的揽起,嘴角失去了讪笑。这是八岁以来第一次把内心的东西写在脸上,他原来也会有在乎的东西。
      看了眼自己按在腹部的手,眸中冰凉冰凉的水光在无声请求。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紫色的经脉交错,清晰可见。徐升的朝阳那璀璨的金光笼罩着脸庞,汗珠细细密密,姚雪满的身体冰凉的吓人,颤抖的可怕。
      她方才说:我!带我!回!房……别惊动他!
      “咚--”
      一声巨响,那是一瞬的失神,他却觉得长如数载,原来,是听到心跳的声音。
      白光从菊园掠起,飞虹一般在梅亭的上空化出美丽的弧线,落入兰园。
      “夫人呢?”莫寒石在门口拉住一个正要送水进去的丫鬟问。
      “没有看到。”丫鬟下意识的捧了捧手里的瓷脸盆,表示她是有任务在身的。
      莫寒石剑眉一挑,无言的侧身,以免挡着她的路。严夫人左手拭着泪,还在呜哇,给老公使了个眼色,严员外忙咳嗽两下,对正要跨出门的莫寒石道,“城主,静湖不会有事吧?”
      “不会,我会守在这里。”朵朵乌云被飞快的吹至月牙城上空,寒风一起,把夏天的闷热扫尽,配合他冰冷的声音吹进来,严员外和严夫人都不由一哆嗦。
      “雪满啊,这样的时候,你该在我身边的,我觉得好没有底!”莫寒石无奈的想,没有叹气,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呜--”
      这呻呤来自极度痛苦和极度忍耐之下,纵使那惊天的雷声也掩盖不了此刻她身心所受的煎熬。莫寒云当然没有生产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可是他却感同身受。手都跟着颤抖,好几次抓不住擦汗的手帕,因为,他痛在心里。
      如果此刻,他心里在埋怨:“该死的莫寒石,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这样的苦!”
      那这件事情似乎还简单点。
      可他却只有一个愿望--让我替她痛吧,老天,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折磨她了!
      雨,终于承受不了重力,倾泻而下。
      苍天的泪,来的如此迅猛。
      雄伟的月牙城因为两个女人的痛苦,落寞的屹立在美丽的草场上。是了,他是财富的象征,他是霸权的代名词,可他一样有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他留不住有些生命。
      菊园里,几进几出,人声鼎沸,喧哗之中,静湖有气无力的呐喊,仿佛是要把一切的怨恨和不解都排泄出去。
      兰园里,门窗紧闭,静若无人,窒息之中,姚雪满死死咬住被子,好象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忧虑都吞进肚子。
      菊园里的男人,焦急的来回度步,脚步那么凌乱,若他无法安定的心境。
      兰园里的男人,紧锁着眉头注视,目光如此炽热.似他不能松懈的神经。
      凌乱中的一拉腕,莫寒云这才意识到,是什么样的痛苦在折磨姚雪满,猛的伸手进入被子,在她裙下一摸,手掌上全是鲜血,天,她--流产了!
      她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为什么没人知道!
      菊园里突然传出欢呼声,姚雪满无力的把头转过去,那扇熟悉的房门阻挡不了她的心。仿佛真的看到稳婆将一个孩子送到莫寒石的怀里,他笑了,不住的安慰和恭喜静湖。床上的新生儿之母,疲倦中带着幸福的笑。
      身下的痛来的比任何一次都猛烈,伴随一股又一股鲜血,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甚至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苍凉之感,心寒之感,清晰的那一瞬间写在她的脸上,下一刻,却是一展笑颜,低声对茫然的看着自己手的莫寒云说,“没事了!”
      他紧蹙的眉顺然散开,“我知道。”
      利剑划过他与她的心,留下又深又大的伤口,她努力的笑,一如他故做轻松。这刻,全然顾不得自身的悲伤,因为,这些不适合在对方面前表露,可他们又是那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躯壳之下,伤痕累累的心沉到了底部,深远的任谁也无法触及。
      姚雪满嫁入月牙城约两个月,因为她性格开朗,不喜欢被人侍侯,是以身边没有安排贴身的女婢,以至于这种情况之下,一时半会竟想不出谁能来照顾她,同时又不会惊动到静湖那边。
      要不是她执意不肯,莫寒云早就飞去菊园拽一把过来了,想那边丫鬟成群,该去的,不该去的都守着,而这里冷冷清清,哪里还像是当家主母的处境。火的他气不打一处来,却不忍逆她的意思,焦急间,两人同时想到一个适合的人选,便是之前在邯郸救进来的李悸的妹妹珠儿,如今是分派在厨房的一个丫鬟。
      莫寒云掖好被角,道:“我马上就把她叫过来,你自己小心。”
      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勾一抹并不好看的笑纹,“恩,麻烦你了,二弟。”
      风一般洒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重重的依在门上,二弟,他是她的小叔,怎么会痛的那么奇怪,这不该啊!
      她没有刻意去忍耐,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泪水,终于似蜿蜒的溪水,连绵不绝流过脸颊,温落落的滑进衣襟,孩子,孩子没有了!
      门里门外,两处神伤,门外门里,一样心酸。
      门外的人,袖中双拳紧握,如震怒的兽王,狠狠的盯着菊园的方向,胸中有百万雄师,战鼓连连。
      为什么?为什么他娶了她,却不疼惜她?为什么她还要这样的为他着想?刚毅心细的大哥,他何时这么疏忽自己的爱?
      门里的人,失望之极,对自己,对他,对这个世界,悲凉如此,竟还是只想他能在的身边,而这,却是比登天还难的奢望。
      寒石,寒石,他是否人如其名,不会再回到这里?不,静湖对他来说是更大的责任,他照顾她,是出于对朋友的侠义和承诺。但他可知道,有多少人,并不会把道义和爱情划分的清清楚楚!她也有懦弱的一面,她也会有想逃跑的时候,这只是几刻的分隔,却是最沉重的打击,累了,倦了,放下了,再也拿不起了,寒石……
      相比外面的狂风暴雨,两个园子的冷清热闹,厨房里的情况倒是好的很。忙活完方才那阵的紧张,不需要再烧热水了,大多烧火丫鬟都扇着双手走出去,要回房擦擦汗,换下脏湿的衣服。珠儿是新来的,自愿留下照看火头,以免又有什么差使安排过来,却没有人做。
      望着灶头里的火苗,想起那个日思夜想的男子,微红的脸不知道是被火给热的,还是被心给烧的。
      那天,他是从天而降的战神,英勇但不骇人。平日,他是温文尔雅的公子,随和但不娇弱.自知与他之间的距离,可就是为他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只求能远远看着,一辈子看着。
      二公子……
      “珠儿!”
      二公子……
      “珠儿!”
      才明白这一声呼唤不是幻觉,她的表情中了魔咒似的痴迷,瞧到他被雨水浸透的白色衣衫滴水不止,忍不住想请他到火边暖一暖。可是他一个剑步,鬼魅一样迅速的上前来命令,“快烧些热水送到兰园,快!”
      “哦!”又蹲下去,往里面添了把柴,绕到灶前揭开盖子一看,水不多了,赶紧加了两大勺。
      再抬头,他也正好转首,目光相遇,竟看到他的慌张,珠儿心里一阵疑惑,鼓起勇气问,“二当家,怎么了?”
      莫寒云扶着灶头,额头上乌云密布,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难看,“夫人,夫人流产了!”
      “什么?夫人不是才生了小少爷吗?”
      “不是!”他无力的摇头,“不是静湖!是夫人!”
      倒吸一口冷气,她哪里不知道只请来了一位稳婆,这么说,这么说是……城主保了静湖夫人,而没有顾及雪满夫人!
      莫寒云稳住身体,振作精神,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赶紧烧了水到夫人那里,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现在去药房取些药,一会还要麻烦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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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抱和棉花一样柔软的婴儿,莫寒石松了好大一口气,总算对孙切有了交代啊!母子平安,呵呵,这个不足月的小男孩还真像他父亲,那眉眼,那嘴巴,静湖可是一点边边都没有沾到。
      对于孙家,对于李家,莫家亏欠的太多了。
      二十年前,莫寒云的娘自焚前,把三兄弟推到后门,千叮万嘱快跑到李伯伯府上去。李伯伯就是当时的一品大员李楚鳕。连夜,李楚鳕拿出自己购置的原打算日后养老用的产业契约交给孟虬,委托他带着孩子们远走高飞。孟虬曾是江湖中人,可以算是当年江湖上排行前十位的高手,本不该隐身在李府。但是他年轻气胜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遭到仇家追杀,全家无一幸免,是当年才做小县令的李楚鳕在新官上任的途中,救下奄奄一息的孟虬,他对李家的忠心,天地可表。
      而李楚鳕本人,与当时的另一位莫家至交--孙大人却因坚持为好友翻案,被朝廷里与他们为敌的人反参了一本,说他二人同流合污,还独揽大权,皇帝下旨满门抄斩。
      孟虬赶回去时,只救出了孙家的小少爷,也就是今天的孙切。据说李家还有一位在乡下待产的妾室未被抓住,可人在何处,至今不知。
      摆在莫家三兄弟面前的,不光只是莫家那百多条生命的血海深仇,更有对于无辜牵连的李家和孙家的不白之冤。
      当他们有能力杀那些身处高位的仇人时,却不甘心就这样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只是,自己还有孙切,似乎也都掉以轻心了,他们会由着人家拌倒自己吗?
      通过正常的途径还家族清白,真的那么容易吗?
      莫寒石暗暗的想,也许他错了。
      四年前,月牙城崛起之初,他们几个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除了莫寒云。
      他只淡淡的说,“杀!”
      那长久的计划,那绝对的把握。此刻,在他的杀字之前,都显的很苍白。如果那时候,他们下手了,是不是不会有今天的窘迫?
      寒云……虽然他一直很配合自己,但是这几年中,他在江湖上建立起来的“月扇公子”的声威,验证了他想走一条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他突然明白,他不光是在配合自己的报复计划,更是在准备万一失势的时候,直接用自己的途径来解决。
      莫寒云曾说,“你像大伯,我像我爹。”
      是啊,自己像身为商人的父亲,表面刚毅,不计情面的冷酷,可心里却是喜欢平淡的生活,不愿意纠葛杀戮。而莫寒云才像是身为侠的二叔,随和的表面之下,是恩怨清了的本性。
      他,是不是忽略了仇恨本身就是简单的生,或者,死!
      把孩子交给奶妈,莫寒石走出菊园,风雨还没有停,他想:“是该好好和二弟讨论下杀人大计了!”
      用热水给姚雪满擦身之后,帮她换上干净衣服,珠儿端起最后一盆血水离开。眼前总是浮现进门时,姚雪满慌忙拭泪,强做欢笑的场景,心好沉重,腮帮子一热,又一凉,伸手摸去,竟是泪,被风吹冷了。
      也许是泪模糊了眼睛,看不清楚前面的人,只记得他问,“见到二当家了吗?”
      她胡乱的一指兰园,再回神,才发现那是城主的背影。
      也罢,她并没有说什么,这错中有对的情况下,也算帮了夫人,城主应该去呵护下她!
      就在珠儿离开不到一刻,姚雪满已经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莫寒石的书房里研了墨,几次提笔,都不知道如果落下。是了,心里有多少埋怨,又有多少祝福,可到了嘴边,只有有气无力的呼吸。她,终究不忍伤他的心,终究舍不得记恨他,释然,留下九个字:石,我爱你,她更需要你。
      收笔,北面的窗被狂风吹的直摇晃,拿起纸,爬回床,放在床上的木匣上。颤抖的手轻轻抚摩这个木匣,她的眼泪比外面的雨要冰凉的多,孩子,孩子,娘要走了。
      听到门外莫寒云的声音,“大哥!”
      他来了?
      一咬唇,姚雪满硬起心肠,四下看着,寻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等他以为她早就离开再走。
      冥冥之中,那只柜子似乎成为了最合适的地方,她跟跄着钻进去。
      床与柜子的距离其实很短,可是她走的全身是汗,惧怕,多余疼痛。她怕见到他,她怕孩子的父亲,怕他啊,好怕啊!
      合上柜门的那瞬,世界变成无尽黑暗,不要再见了,永远都不要再见,这是一个梦!蜷缩到角落,背脊贴到坚硬的木板,硬的像她伤口上的茧,冷的像她心里流淌的血,这黑暗吞噬了一切的希望,她企求醒来的心愿有人听到吗?
      突然失去依靠,往后仰倒,天,她的身体在那瞬是失重的吧!刺目的光眩让她恍然,这是进入无回地狱前的曙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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