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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这一路上我见识了柳澄高超的术法。
      比如说夜色里会突然出现怪物或者冰火吓我一跳,柳澄却连眼睛都不眨地就能让它们碎成渣;再比如某棵树中幻出了人来攻击我们,柳澄只是念了什么咒他们就翻滚在地上了。对这种我在他怀里什么都不用做连尖叫都赶不上的事情我觉得很遗憾。
      我说:“柳澄,你怎么不用剑?”
      柳澄眼睛盯着前面茫茫的路,像是本能地跟我说:“我极少用剑。”
      “欸,那怎么那天拿剑指着我?”
      他凝视地平线的双眼飞快闪过什么,最终很平静地低下头看我:“你不一样啊。”
      我看着他淡粉色的薄唇,真的好想亲上去。

      到润城的时候我除了换着柳澄送的破衣服,该多么骇人还是多么骇人。柳澄从包袱里把我的盖头拿出来,当然这也是新的,往我脑袋上一盖,顿时眼前只有一片红了。
      未达城门寂静尚在之时,我听他道:“想做我娘子就别掀开,知道吗?”
      口气有点冰冷,又好像拿我当白痴似的。我应了,座下的流星才缓缓动起来。天知道我多想看看市集是什么样子的啊。

      这身衣服美丽却繁复,弄得这盖头也又漂亮又烦人。一点光不透,又严严实实盖到我胸襟前,搞得我想看看脚下景色都不能。
      感觉要过城门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晕眩。眼皮渐渐下沉之时,一个意识在我脑海里渐渐明了:
      奶奶的,这小子给我下了术法。

      于是当我从昏睡中醒来之时,第一件事就是找柳澄算帐。这“噌”一下从床上起来劲儿有点大,脖子“咔吧”一声错位了。我脖子早就断了,错位就是…脑袋和身子对的不大准。
      破骨头。我费力地把脑袋往上搬,正在细细找位置时,门忽然开了。
      我的手一抖,脑袋从脖子上栽了下去,好在有这皮囊连着,像是在低头,只不过脖子有点长。
      我听着来者脚步细碎又有秩,然后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道:“夫人醒了?”
      我怕吓着她,不敢扭头,但是气管连不成一条线又发不出声,只好松了一只手摆了摆。
      她却边说着边走过来:“夫人可是哪里不适,文竹是受主子交代过的…”
      此时干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只好捧着脑袋看她。文竹面上倒无一丝恐惧,甚至惊疑也没有。
      她手托住我的双颊,稳稳地挪动了几个毫厘的距离,顿时我觉得全身畅通了。
      我长吁一口气道:“还怕吓着你,原来不是人啊。”
      文竹点点头:“我可是最精致的傀儡。不过…”
      话说到这儿她却转身去找什么物事,一会儿轰轰隆隆地推过来一面大铜镜:
      “不吓人啊。”
      落地铜镜中一个清瘦的女子侧坐在床上,青丝及腰,巴掌大的小脸雪白如霜,不是我还能是谁。
      难怪…我又摸了摸脸,刚才托脑袋的时候手感不一样,竟是长好了。

      我走在迂回曲折的走廊里,两侧的花鸟假山却无心去看。文竹不肯带我找柳澄,说这是命令,我一个人走出来她却也没拦着我。
      我曾经说过我的感觉,它让我等到了柳澄。而这次呢,冥冥中我好像又一定要去找他。
      这宅子里没有几个活人,都是傀儡,闻味儿我就能闻出来。像是文竹,身上一股竹子的芳香味,毫无杂质,就冲这一点,人怎么会有。我的微末能耐也就到这里,像柳澄身上就让我闻不出什么味道,只感受到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正一边走神一边走路,忽听得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眯眯眼睛,看到湖心亭里两个绰绰人影,一黑一白。
      那味道…是上等胭脂的味道…
      百种花香,纯净,没有丝毫杂质。
      温度…很温暖。

      柔和却不娇弱的女声道:“听闻你外面娶了亲,新娘子一身嫁衣被你抱进了城。”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我在柱子后靠着,看涟漪在亭下荡漾开,一个男声最后还是变得沙哑:“你有感觉吗?”
      另一人很快答道:“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吧,你挑的人怎会有错?”
      “我挑的…哈哈…我挑的?”我感到四周温度骤升,百花香愈发浓郁,“你没有心,倾城。”
      树上的枣熟透坠下,掉进湖里“咕咚”一声。亭子里的人好像循声看过来,我别了别头发,一抖罗袖从廊边栏杆跃下。
      我一边往湖心亭走,一边大声道:“柳澄,你太过分了!居然给我施昏睡咒!噢不过那是叫昏睡咒吗?”
      我站在亭下的台阶上,抬起头,看见长得倾国倾城的白衣姑娘,左眼角一颗黑色泪痣,真是适合做娇嗔的模样。
      我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角,觉得还是我这红色的好看。这姑娘美则美,身材比我丰腴了些,显得妖;眉眼比我艳了些,显得更妖。唉不过说实在的男人肯定觉得她比我漂亮,尽管…
      我清了清嗓子打算骄傲地说出来,却被那姑娘先声夺人。
      “你,我没想到你…”她突然低下头叹一口气,耳朵过于灵敏的我听得“吧嗒”几声,湖心亭的檀木地板上就多了几滴泪。
      我觉得在我说话之前她先说话了,那么不管我说什么都该是没气势了。可是我前一瞬刚觉得她适合嗔娇她就这么给我哭出来,还顶着这张脸,搞得我有点烦。
      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想说的话就给说出来了:“她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这句话一丝羞耻感在我胸腔里蔓延开来,她其实比我稍稍那么妖媚一点儿,我有点儿瘦有点儿清纯了。在我纠结那姑娘会不会因此而不高兴的时候,却没有人理我。
      柳澄凝视着她,眼里是要融化万物的灼热,身侧他的手紧握成拳,我真害怕会捏出血。
      良久那姑娘回首轻轻和柳澄的目光相会:“既在一起了,便当珍惜。不要再寻我,我亦不会见你。”
      柳澄眼里迸出一种浓浓的哀伤。
      白衣姑娘走下来,好像要握我的手,我一个闪身躲开。
      她唇边竟像是苦笑:“也罢,好好照顾他。”
      天上降下百花,她窈窕转身,瞬间不见。
      我闻见一股焦煳味儿。该是错觉。
      “连城柳,此生此世,再也不见。”
      那姑娘的声音从虚空传过来。
      我抬头看亭中的柳澄,他好像快要没力一般强撑着。
      我跑上亭子,顺道问着:“现在傀儡技术真是愈发精湛了,这姑娘是叫倾城吧,唉是你做的不?”
      说完我蹲下身子,全身是百虫噬骨般的痛楚。我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我的柳澄夫君薄唇轻启,冰冷的语气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把我凌迟:
      “滚。”

      我坐在东安酒楼的雅间里,点了十盘子白糖糕。
      我感到全身心的、空前的、异常的难受,这种难受不由得让我联想起未和柳澄走出林子前,我一人时的生活。顺着这股难受劲儿我又想起了一人生活时那一个个骗了我的人,哼,莫名其妙地表白一番骗我带路又给我一人甩掉,想出去直接说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对不起话题歪了,想到那些人我就想起了安探花,还有他的白糖糕。
      文竹介绍东安酒楼的白糖糕是整个润城最拔尖儿的,他们老板早年在朝廷任职,后来辞官在这儿开了酒家,做白糖糕是一绝。这白糖糕绝到什么份儿上?——引来了当朝国师,把老板干掉吞了整个酒楼及其连锁店家。
      文竹说这是个以讹传讹的故事,酒楼的老板是谁大家都不知道,但是白糖糕…
      她正介绍着就不得不捂住了额头,她那没见过市面的夫人我,挥了挥手十盘白糖糕秒秒钟点好。
      噢,还忘了交代,当然大家也有目共睹,我特别顺从柳澄的话滚出来了。

      从我这三层的雅间,一楼的艳景不难窥见。一个紫衣女子正甩动水袖翩翩起舞。
      觉得无趣,我转了头,看看桌上新上的三盘白糖糕:“水袖真别扭,罗袖跳舞不就好了吗?”
      门口什么东西猝然打翻。
      我怕脖子又错位,慢慢伸头过去看,白衣玉立的男子眉目含笑,哪儿有打碎什么东西需要的慌张。
      文竹手已按在剑鞘上:“你是何人?”
      他愣愣,继而走过来,满脸流转的笑意:“小生东安老板,听闻姑娘点了十盘白糖糕,私以为要研究秘方…”
      我兴奋地站起来:“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双瞳紧缩,我感觉他的情绪很复杂。
      说到感觉…我在他身上…闻不到任何气息。
      就像是柳澄一样。
      他低下头:“故而贸然进来,结果发现却是冒犯姑娘,这些就都记在…”
      我赶忙道:“不用,你误会了,我的的确确是想拿秘方…”

      “而且她已不是姑娘,有了夫家。”门口传来目前我最熟悉的声音,因为闻不到气味感到害怕,我一下冲到他怀里:“柳澄,你还是不是我夫君,现在才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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