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Endless Summer（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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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是舞和流川相处两天后的最大感受。
但是一想到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舞忆起了现在的自己和十年前的全国大赛并没有多少区别。
倒计时，和终究要离开。
但要去做的事舞不会犹豫，尽管是以「一周的恋人」的名义。
（夏天很快就会结束了。）
（只要把剩下的几条做完。）
舞很庆幸，新恋情升温必做的十件事里倒没有特别夸张的。
……「第五条窝在家里一起看对方喜欢的电视节目。」
以效率优先为宗旨的舞，决定先从容易完成的事情下手。
然而事实证明，舞和流川的共同点不在一个次元里。
无论是NBA的精彩球赛，还是并非烂俗偶像剧的推理番，换了原本的观众，结果只能是昏昏欲睡。
（明明学生时代看湘北的篮球比赛就很有趣啊！）
舞费尽心思，也看不出来外国人长相有哪里不同，只是分成白的和黑的吧。
她如此下结论，这让流川微微一惊。
“脸盲。”
“脸盲怎么了，那些外国人本来就长得差不多啊！”
虽然料到流川看娱乐节目和肥皂剧会睡着，舞特意选了要费些脑子才跟得上剧情的推理片，结果还是……和看晨间剧一样的效果。
“你看出凶手是谁了没？”
“……”
流川以坐着的睡姿回应了舞。
（不是刚睡完午觉嘛！）
舞觉得自己也困了，夏天居然比春天还容易困。手机铃声也总不合时宜地响起。
不记得把手机放在哪里的舞循着铃声找过去，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迅速地把手机丢回。抒情的铃声音乐持续不断地响着，和紧张的推理背景音乐此起彼伏。
看着女侦探揭露一脸纯良的男孩子就是凶手的镜头，舞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至此，困意尽消。
（这个月的分镜我还一张没画呢！！）
“快接。”
被吵醒的流川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他爬上舞的床，用被子蒙住脑子。舞懒得和他争辩，时至今日西川的话好像还在自己耳边回响。
『只要是妨碍到流川睡觉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就连授课的数学老师也不例外。』
“无用”的信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动被容量有限的大脑所摒弃。
舞背身关上房门，重新拨通了号码。
“你还有脸接我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高分贝让舞更加心虚。
“高野先生，我其实……已经画完一半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是吗？”
“不不不，我这几天也挺忙碌的”，舞顿了顿，脑子里想到一些和分镜稿没有关联的事件，“我只是画到一半卡住了。你知道的，我只要……”
“今晚回去之后拿不到分镜，你就等着休刊半年吧。”
舞还想夸张地解释一番，却被严苛的话打断了。她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墙上的挂钟，立即争分夺秒地行动起来。
*
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天也没有暗下去。
翻看着上个月的连载内容，舞反复研究着这期的分镜。稿子在进行到最后关头的时候，卡住了。
要不要把这部重头开始再看一遍，还是上网去搜点资料？舞陷入了沉思，连房门打开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零散的手稿散在整个饭桌上，仅看得出人物轮廓的画面遍布纸上。
舞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空白的部分涂涂改改。
（完了，今天肯定画不出来了。）
（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正当舞纠结于分镜稿，睡醒的流川就站在不远处。其实他早就醒了，因为肚子饿了才会走出房间。整个下午，她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一点都不懂的地方上，房间的书橱里排列着一眼就能看出是她作品的漫画书。
那种故事，流川翻了两页就又困了。
唯独「泽本麻衣」的名字会多看上两眼，明明是一样的读音，但却更喜欢「舞」这个字。
……「第八条悄悄地欣赏对方工作时的样子。」
她看了我那么多场比赛，我却从来不知道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现在终于知道了。
“舞。”
被这声打断了思维，舞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到流川的脸恍然大悟。
（我完全忘掉他还在自己家里了！）
“你怎么还没走？”
受奇怪的脑内回路支配后开口，一说出来舞就后悔了。
她很快看到流川流露出了不愉快的神情，虽然不是那么明显。
“我今天一定要把稿子赶出来，所以你随便吃点什么吧，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也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截稿日期懂的吧～？”
胡乱地解释一通，舞把视线重新放在零散的分镜稿上，装作在认真的作画。
隐约听到他“哦”了一声，舞的心才放下来，一滴分不清是热还是冷的汗从脖颈处滑下，滴在纸上。
『请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是停留在画布上的颜料，再也收不回来了。』
不自觉地在纸上写下这样的台词，舞才想起来自己仍欠对方一句简短的话。
“我喜欢你。”
脱口而出。
舞立即扭头，带着惊恐的神情，然而原本站在那里的人不在了。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话，比关门的声音还要轻的一句话。
（为什么我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还记得十年前新干线上哭泣的自己。）
“说好不会再喜欢他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舞的胃部传来了饥饿的感觉。这张被画稿铺满的桌子，体验过两个人一起进食的乐趣，要怎么接受回到一人的境地。
（一定会更加寂寞的。）
正因为拥有过，失去的时候才会更加寂寞。苦楚、心痛、迷惘、惆怅，会被这些情感逐一吞噬。
正当自己继续胡思乱想，舞接到了清田打来的电话。
“明天下午？没空。”
“谢谢你还记得我，……和你们一起吃饭算什么啊。”
“对，我是要去相亲。你一直所期望的事终于发生了。”
“那你们俩给我乖乖的待在不远处的旁桌！”
“嗯，那就说定了。明天见。”
挂了电话，大门又突然打开了。对于继高野之后，可以自由出入自己屋子的男人，舞看着他拎着便利店的袋子，恍惚了一瞬。
流川一言不发，把袋子放到茶几上。
看到他在沙发上坐下，舞迟疑地走了过去。
“你肚子很饿了吧？”
“还好。”
舞从袋子里拿出放在下面的便当盒，“你没被人认出来吧？”
“……嗯。”
流川回答得有些迟疑，不知是针对问题本身还是舞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话一说出口，舞再次在内心提醒自己和他的不同。
不断地提醒着。
不能有一丝的松懈。
总觉得买回来的便当，比以前难吃了。还没有前两天自己做的蛋包饭好吃呢。
（明明同样是在这个人的身边。）
（好想快点做完剩下的几条啊。）
沉默的一顿饭。
舞刚想开口，只见流川放下筷子，“我去下楼跑步了。”
甚至没有看着自己。
那么具有侵略性的一个人，忽然变得……温柔了。舞并不觉得他是在躲着自己，难道他，是为了不打扰自己？
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和自己离得太近，那样会太在意对方而完全画不出来。
故意把客厅留给自己一个人，高野先生也做过这种事。
那个时候，自己感动之余把这种行为归结为「一切为了工作」。
一整个下午，闷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声响。就算他再怎么嗜睡，也不可能睡上那么久。其实自己不吃或是随便吃点什么，晚上这一顿就算过去了。
为什么……还没有到为我亲自下厨的地步？
我却已经如此难受了呢。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好像一切还都停留在原地。
绕着住宅楼跑圈也好，还是看似一点进展也没有作画，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总是画完了……”
舞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分镜稿里。
门铃快被按坏了。
舞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以前觉得端正的帅气容颜，现在都不愿瞧上一眼。
“亲爱的编辑大人，每个月的今天我都要被隔壁邻居投诉一次。”
“你隔壁还能住人？早该吓得搬走了不是吗？”
任凭高野一边看分镜一边挖苦自己，舞的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别的事情。流川怎么还没回来……难道说，就这么走了？可他还没收拾东西不是吗？
“你……”
“怎么了，高野先生？”
“没什么。”
高野用红笔圈出每一处需要修改的地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说出了和分镜稿完全无关的内容。
“诶？你怎么看出来的？”
高野放下分镜稿，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他看着舞吃惊的样子很想直接告诉她“你都直接写到脸上了”，但还是换了种说法。
“这期的分镜稿，剧情丰富多了。”
“真的吗！？”
舞有点喜出望外，“我可是下午才动笔的呢……”
“泽、本、麻、衣。”
“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我画得很顺。”
“画到一半卡住了，这话是谁说的？”
“……”
得意忘形的舞又憋了下去，她不自觉地又看起了墙上的挂钟。就在这时，钥匙转动锁芯的声响，格外地清晰。
舞的心也随之“咯”了一下。
故意不去看跑步回来的流川，舞看起了修改过后的分镜稿。而高野“目送”一言不发的流川进了卫生间，看着还没有抬起头的舞笑容狡黠。
“原来如此。”
舞并没有听进高野的话，她认为流川的举止过于反常。
（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句都不问吗？）
“太可恶了！”
话一说出来，舞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对不起高野先生，我不是说你……”
“你的私生活我可管不着。”
“！”
“你家那位……”，高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又欲言又止，“算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清楚点，我听不懂。”
“他不是受伤了吗？我看他行动自如啊。”
“伤？你说流川？他一直好好的……”
“你是不是每天都不看报纸或者电视新闻？”
流川撒了谎。
听完高野解释的舞，不能想象这是流川应有的举动。
他肯定是以受伤为借口逃掉了训练，这种事情发生在仙道的身上还差不多。为什么……如果说是为了「一周的恋人」的游戏，实在是太可笑了。
“上次，我要收回上次对高野先生说过的话。”
“什么？”
“不要去找那个曾经喜欢你的后辈了，说不定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是吗？也许是吧。”
“我看到曾经喜欢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点也不开心。只会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这里……”
高野似乎没有理会舞的感慨，他指了指分镜稿的最后，“台词要改掉。”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啊，多么含蓄而又富有意境的告白。”
“你是白痴吗？没法收回的颜料是什么？”
“看不懂吗？这里是把女主的心意比喻成颜料啊！”
“我当然知道，但这么说的话，十几岁的少年根本不会明白。”
“哈？”
“告白就应该直接干脆。”
“那应该怎么说？”
舞疑惑地看着一秒前脸上还写满了对自己设计的台词不满的高野，忽然变得认真和些许痛苦。
那样的表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高野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是浴室里的蒸汽扩散开来，“我喜欢你。”
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打开的房门从墙上回弹。
舞来不及反驳高野，就看到刘海上仍挂着水滴的流川怒冲冲地走了过来。
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到他的愤怒，舞甚至没等到高野向流川解释，事态就发展到了一个不可预想的地步。
流川一拳揍向毫无防备的高野，高野整个人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你这小子，想干什么！？”
听到高野的怒吼，舞赶紧扶起地上的高野。
“流川，你……”
舞胸口起伏，扶起高野后面向流川，“我们只是在说台词的事啊。”
“那又怎么样？”
流川话音刚落，高野就不甘示弱地回敬了正在和舞讲话的流川一拳。
“不要再打了。”
舞条件反射地挡在流川前面，原本想说的“有话好好说”到了嘴边就成了“流川他不是故意的。”
“让开。”
高野看上去像是真的生气了。
“呀，分镜稿算是改完了吧～辛苦您了高野先生，我会两天之内赶出原稿的！”
“不需要了，你休息个两个月吧。”
站在舞身后的流川拿起桌上的分镜稿，看到了上面划掉的原本的台词。
“喂。”
流川用画稿碰了碰舞的肩，舞扭过头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一丝悔过的神情。
“干什么？我快被你烦死了！”
但也知道让他向高野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舞甚至做好了休刊的心理准备。
“台词，改成了什么？”
“刚才你不是听到了吗！”
（所以你误会了那句话才会那么生气不是么。）
“‘我喜欢你’。”
以为永远也无法说出的话，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说出来了。
流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呼吸像刚跑完步一样急促——
“我知道，只是知道得太晚了。”
舞情不自禁地仰望着他，移不开视线。
（额前墨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就好像深邃的夜幕遮住了星光，但是，我仍能感受到那份微弱的光芒。）
（只要一点点，我就能感觉非常温暖。）
这份感觉，无论如何都不曾改变。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后他们只是彼此对视沉默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高野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Endless Summer（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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