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旧事 中卷》下午茶

13、第三章 激战（4）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是约定的火光？”戚继光面现惶惑之色。

　　曹懿伏在马背上没有出声，方才的某一刻，似乎是有人紧紧攥住他的心脏，胸口骤然疼了一下，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督帅？”戚继光发觉异样策马走近。曹懿勉强直起腰道：“再等一刻，看看徐海的反应。”

　　两人静静伫立，默然凝视着乍浦的方向，四面静寂无声，只听得北风从耳边掠过，身后林海涌动，涛声如潮。

　　没过多久，远方的天际泛出一丝明亮的异色，接着越扩越大，乍浦城内终于燃起冲天的大火，映红了北面半个天空。

　　“怎么回事？到底是得手还是失手？”

　　“ 烟花可能是陈东的联络信号。”想起城内的周彦，曹懿的心再次狂跳一下，顿时生起不祥的预感。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乍浦城内，定是发生了别的事。”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了一种低沉喑哑的声音，如同呜咽，却气息绵长，带着邪恶阴森的气息，好象来自地狱。

　　“倭寇的海螺。”这声音戚继光再熟悉不过。他在宁波台州一带驻防，经常遭遇来自日本的小股海盗，他们所使用的联络工具，就是海螺做成的号角。

　　曹懿面色凝重，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地侧耳细听。片刻沉寂之后，四面号角呼应，似乎在联络。稍后，便见正前、东北、西北三面黑乎乎的树丛里，燃起了一支支火把。一把……两把……百把……千把，先是星星点点，接着连绵成一带火阵，又集合成一片火海，伴着海螺低沉的号角声，火山般地压了过来。

　　戚继光惊呼：“我们被包围了！”

　　寥寥几个字，如炸雷一般从曹懿耳边滚过，他仿佛是在一片漆黑中，骤然间见到电光闪了几闪，虽然闪电过后依然是一片黑暗，但已足够让他在浓雾里看清四周的景象。

　　他记起出发前周彦送出的那张纸条，明白了“当心魏铮”这四个字的全部含义。

　　戚继光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惧和震骇。

　　“元敬将军，”曹懿抬起头，看着头顶在火光照耀下愈显黯淡的天空，头盔上的红缨在斜风细雨里微微颤抖，“今晚将会是漫长的一夜。”

　　看戚继光没有出声，他居然笑笑，接着道：“我们打着三面合围的主意，对方却早有准备，知道这里是我们最薄弱的一处。看来，我们要暂时独自面对三千人。”

　　戚继光楞了片刻，纵马冲下山坡，急促地下令，“全体上马，备战！”

　　八百精骑很快集合完毕，刀剑出鞘，弓矛齐备，在林前的空地上排出了密集的阵形。戚继光抬起手臂向曹懿行了军礼，礼貌然而坚定地道：“军中不能没了主帅，请提督大人退守中军。”

　　曹懿扫了一眼队伍，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带着亲兵退到了队伍最后方。

　　这时火光越逼越近，随着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响，无数雪亮的刀光开始现身，倭寇的队伍逐渐露出峥嵘，一队队人马象密密麻麻的蚂蚁，从树林后转出来。这些骑兵的头盔上都装饰着金银牛角和五色长丝，脸上戴着漆成五颜六色的面具，状若神鬼，让人未曾交手，心中先生惧意。

　　八百官兵紧张地注视着倭寇排开几个方阵，这时倭寇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倭寇首领，带着十几个武士飞马奔到阵前，放肆飞扬地围着方阵绕场一周，然后回到阵后高地。

　　曹懿心里打了个突，后背顿时升起一阵凉意。这不是平日遭遇的散兵游勇和海盗，而是有组织的军队。日本国如今群龙无首，内战正酣，好比中国的战国时代，这些倭奴，十有八九是日本国内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阵法和单兵格斗技术都高于大明官军，而一向懦弱的卫所兵士，如何与兵悍将勇的真正倭寇抗衡？

　　官兵开始胆怯，队列渐散，有兵士的马匹居然踏步后退。

　　只是片刻的犹豫，曹懿已经下定决心，即使拼尽八百人性命，不能坚持到两翼的胡宗宪与卢镗赶到接应，至少也要为海上的俞大猷减轻一半压力。

　　他一夹马腹冲到队前，试图稳住阵脚，厉声道：“昔日汉将军霍去病，八百人马歼灭匈奴两万精兵，今日咱们弓马齐全，难道要在几千倭寇面前低头吗？

　　下面安静了一下，接着大呼：“不能！”

　　“好。”曹懿声音略缓，““倭寇是要踏过我们的尸体出海逃亡，今日一战，进是死，退亦是死。作为军人，你们宁愿选择哪个死法？”

　　很多兵士还是第一次看到曹懿儒雅尽敛，周身弥漫着凛冽的杀气。被他沉重激昂的语气感染，八百兵士举起手中的马刀和弓箭高喊：“战死殉国！”

　　曹懿点头，说话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力： “各军听我号令，布三段阵，鸟铳手最前方，分列两排。”

　　“弓箭手列队！”

　　“刀剑手两翼列队！”

　　一阵轻微的骚乱过后，官军很快按照他的命令集结完毕。

　　戚继光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己方八百对峙敌方三千，面对强敌居然采取强攻的姿态，这完全是一场玉石俱焚的赌博，彻底违背了平日的兵法常理。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依然手持长剑，站了队列最前方。因为他明白，军中只能有一个主将，此刻提出质疑，只会影响自己的士气。

　　曹懿慢慢拔出腰间的佩剑，猛然高举过顶，沿着队列策马跑过，长剑与将士的刀箭相击，发出清越的激鸣声。就在此刻，十几个牛角号同时吹响，这是表示阻击的信号，也是为了和胡宗宪、卢镗联系，随即八百将士同时发出一声呐喊：“杀！”

　　这一声大喊，来得如此突然而激烈，刹那件席卷了战场上所有的生灵，天地间仿佛只回响着那一个杀气腾腾的单字。

　　戚继光望着左右列阵的士兵，热血沸腾，心中禁不住涌起豪情万丈，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再次大吼一声：“为我大明！杀尽倭寇！”

　　左右的兵士紧跟着他，振臂高呼：“杀尽倭寇！杀！杀！杀！”

　　八百人的齐声呐喊，震撼力是无法想象的，它把人的热血顷刻点燃，再不恐惧退缩，再不贪生畏死，只愿一往无前，直到血染沙场。

　　望着火光下一张张毫无惧色的面孔，曹懿的眼睛湿润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死于这一战，也已经值了。

　　但是对方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身穿黑色铠甲的倭酋首领，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依然率领着三千人坚决地往前走。

　　到了双方距离三百步的位置，他扬起手中黑色的军扇，示意部众停下，伴着低沉呜哑的海螺声，身后的骑士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

　　官军这边鸦雀无声，等着曹懿的号令。曹懿却沉默着，冷冷地盯着对方的首领，倭酋首领显然也在打量着他，气氛压抑得象夏日急雨前的一刻。

　　倭寇首领果断地将军扇向下一指，他的三千部众发一声喊，刀如林，矛如丛，杀气腾腾向官军扑来。

　　目睹潮水一样越来越近的倭寇，曹懿双手平持长剑，岿然不动，直到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左右，长剑才迅捷从空中劈下，同时大喝一声：“放！”

　　伴着震耳欲聋的枪声，铁砂子暴雨一样洒向倭寇的骑兵，阵前顷刻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但倭寇前进的脚步的并未受到任何阻滞。

　　第一排鸟铳手迅速退下充填火药，第二排快速补上，走到前列再次如法炮制。

　　“弓箭手预备！”

　　这时两军相距已不足八十步，后排的弓箭手早已把弓拉得如满月一般，听到一个“放”字，一起松开握着箭尾的手指，弓弦噼里啪啦象霹雳般一阵急响，黑压压的羽翎箭，恍如寒鸦投林，密密麻麻扑进了倭寇的骑兵阵。

　　中箭者惨嚎着坠落马下，中箭的战马在阵中嘶鸣蹦跳，但是后续的倭寇骑兵，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手中高举的倭刀，映着火光闪闪发亮，刺痛了官兵们的眼睛。

　　此时两边的队伍，相隔已不到五十步，马蹄声象惊雷轰轰滚过。曹懿身下的战马暴躁地嘶鸣着，不安地原地踏着碎步。

　　“出阵！”曹懿终于发出出击的命令。

　　戚继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官军如劈风斩浪一般楔入敌方的队伍，生生把对方的布阵撕开了一个口子。双方短兵相接，彼此再无求生之意。只有杀，不死不休。

　　刀剑闪着寒光砍入人体，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长矛滴着鲜血又进入血肉之躯，血光飞溅中不断有人落马，四处回荡着惨叫声、呼喝声、撞击声，如同一座人间炼狱。

　　倭寇的双刀阵再次显示了梦魇一样的威力，刀光急闪中，最前列的官兵人仰马翻，被砍倒的人和马，在地上翻滚着，被后续的马队践踏到血肉成尘，生命逝去的同时，冲乱了敌方的阵形。

　　自己人和敌人的尸体，就在脚下被践踏，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却没有人退却，因为没有退路，自己死了，也要给后面的战友留条生路。

　　戚继光长发血染，纷披两颊，他一手执盾，一手挥剑，面目狰狞，如同煞神，带着兵士逐渐杀进敌阵深处。

　　被倭寇丢弃的火把，沿着林边灌木开始熊熊燃烧，双方在林间空地酣呼鏖战，血腥残酷的战场，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恐怖。

　　曹懿神情肃穆，悄无声息地立在夜风里，凝目注视着脚下的战场，眼看官兵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他低声命令：“队列集结！”

　　他细心观察了一阵，已经看出来，倭寇排出的阵列，是想依靠人多的优势，分割围歼，以便把官军的八百人尽快吃掉。他歪歪嘴，让人难以置信地骂出了一句粗话：“干你姥姥的，只怕硌掉你的牙。”

　　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饱含着密集而惨烈的杀气，回响在空荡荡的夜空。正在敌阵中苦苦厮杀的官军将士，听到己方的军令，顿时精神一振，拼命撤出重围，逐渐向高处的中军集结。

　　在嘈杂声里曹懿尽力提高声音：“大伙儿坚持住，援兵很快就到。我们和倭寇力战到底！”

　　“和倭贼拼了！”“拼了！”下面暴喏一声。

　　曹懿嘴角迸出微笑，大声道：“兄弟们听着，五人一组，合力围歼一人，长短兵器配合作战，尽量不要分开。听明白了吗？”

　　“明白！”将士们轰然答应着，依言四散，集中精力追杀一人，局面虽然未曾逆转，倭寇却明显失去了人数优势。

　　这场人数悬殊的交锋，已进行了一个时辰，依然激战未休。官兵死伤大半，剩余的三百多人，渐渐被压迫到阵地一角。

　　“督帅怎么办？我们已经顶不住了。”赵坤气喘吁吁地打马过来问道。

　　“你们都下去！”曹懿命令自己的亲兵。

　　“不行，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赵坤抓着他的马缰不肯松手。

　　曹懿一掌甩在他的脸上，怒斥道：“我若退了，这些将士怎么办，把他们留给倭寇残杀吗？都给我上去杀，不许后退！”

　　赵坤无奈，只好松开手，含泪道：“督帅，你小心！”他一挥手，带着十余名亲兵加入了战团。

　　曹懿伏低身体，把脸埋在战马的长鬓中，喃喃道：“今日你我都要埋尸此地了。”战马喷了个响鼻，侧头蹭蹭他的身体。

　　这时下方突然传来士兵们恐惧的惊呼声，曹懿抬起头，发现战阵中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倭酋，脸上未戴面具，却把一张脸抹成雪白，形如鬼魅，手中两把倭刀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刀光中夹带着一蓬蓬血雨，人头滚落，火光烁烁，触目惊心。这生番一样残酷的倭酋，令官兵心胆俱裂，有人大叫一声：“鬼呀！”转身拍马急逃，却被身后等候多时的倭奴，挥刀斩落马下，顷刻成了刀下之鬼。

　　曹懿忍不住怒气勃发，策马冲下了斜坡，从鞍侧取下弓箭，甚至没有来得及戴上扳指，已张弓搭箭，坚韧的弓弦绞进他手指的皮肉，顿时鲜血淋漓，他却恍然未觉，凝神屏气瞄准了那个倭酋的背心。待目标进入自己的射程之内，箭离弦，带着尖利的呼啸，笔直射进倭酋的后心。

　　那个倭酋从马上摔下，在他的长声惨呼里，曹懿第二箭已出手，箭至旗堕，这一箭，居然射断了倭寇中军帅旗的绑绳，那面八幡大菩萨旗顺着旗杆滑下，正好蒙在坐阵指挥的倭寇首领脸上。

　　那首领在片刻的惊讶之后，顿时暴跳如雷，一把扯下大旗，挥起倭刀指着曹懿的方向，哇啦哇啦呼喝着手下的倭奴。

　　曹懿冷笑，抬起弓箭毫不犹豫射出第三箭，随着箭头入体沉闷的噗哧声，那首领的呼喝声骤然中断，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双方的兵士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瞬间的安静之后，忽听一声唿哨，十几匹马同时扑向曹懿身处的方向。倭酋已经辨出，曹懿就是对方的首脑，只有把他立斩当场，方可扭转败势。

　　曹懿发觉情势危急，立刻拍马前冲，朝着戚继光他们的方向急奔而去。倭酋中的一人把手指含在嘴里，发出尖利的啸声，十几匹马迅速散开成一个马蹄形，从侧后方合围向他包抄了过去。

　　离曹懿最近的一名亲兵，第一个发现曹懿岌岌可危的处境，再也不管劈向自己的倭刀，手中的长剑直接刺向了敌人的肋下，然后迅速拨转马头迎了过去。但对方落马前，手中的长刀借着余力，还是砍在他的肩头，他听到自己的肩骨发出沉闷的破裂声，鲜血迸射，他一头栽下了马背。

　　另一名亲兵从侧面赶过去救援，一只黑色的羽翎箭破空而来，射中他的心口，但他依然顽强地御马前冲，随即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第四支箭，几乎在同时穿透他的身体。他倒下了，手中依然紧紧握着剑柄，剑尖上沾满了敌酋的污血。

　　赵坤眼见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早已愤怒得失去理智，几乎杀红了眼睛，全然没有了招式，心中只剩下一个字，杀，杀，杀……

　　马刀狠狠地砍在□□上，刀下飞溅而起的血肉，糊在他的脸上身上，几乎遮没了他的视线。他眼里却看不到面前哀嚎丧命的敌人，只有身处险境危在旦夕的曹懿。

　　曹懿在马上弯弓回射，连珠箭呼啸而出，身后的追兵陆续中箭落地，但是死者留下的缺口，很快被新加入的人马补上，马蹄阵仍然坚不可摧，且离他越来越近，他回头时已经可以看到第一个骑士桃形盔下阴郁的眉目。

　　略一迟疑间，身后倭酋的刀已劈下，他扔下弓箭，腰间佩剑瞬间出鞘，迎着倭刀格去，呛啷啷刀剑相交，激起一溜儿火花。

　　赵坤惊怒交集之下，暴喝一声“倭贼送死！”，一刀砍飞了冲向自己的敌人，借着这股力量，俯身拍马窜了过去。

　　眼看已奔至曹懿身边，赵坤却看到曹懿身后寒光一闪，他□□的坐骑悲鸣一声，前腿蓦然跪下。赵坤撕心裂肺一声大喊：“督帅！”曹懿的身体从马背上腾空飞起。

　　赵坤的眼前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空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人一马从他身边泼风一般掠过，单腿扣住马镫，侧身一抄，在曹懿落地之前，双手接住了他的身体。

　　“戚将军！”有人叫出了声，同时大骂，“杀他奶奶的倭贼，死也死个样出来！”

　　官军以少敌多，伤亡惨重，曹懿的受伤，更是激起将士心中歇斯底里的恨意，四五个兵士朝着那出手的倭酋冲了过去，一把马刀抡圆了砍进他的身体，后面的士兵一拥而上，刀剑齐下，几乎将他剁成了肉泥。

　　戚继光抱紧曹懿飞掠上马，十几个军将护着他向战团外退却，赵坤跟在他身边，浑身浴血，状若疯狂，马刀所向披靡。

　　戚继光来不及检查曹懿的伤势，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不停地滴落。

　　“督帅！督帅！”他大声喊道，“督帅，你挺住，我们杀出去！”

　　曹懿强忍着锥心的剧痛，用尽力气对戚继光叫出来：“你不能丢下将士，放下我！”

　　“不！”戚继光心中悲愤交加，纵声长呼，“兄弟们，跟我冲出去！”

　　曹懿神智已近昏迷，他竭力维持着清醒，睁大眼睛说道：“敌人的长刀……是虚势，留意……他们左手的短刀……”

　　戚继光浑身一震，猛然惊悟，立刻明白了曹懿的意思，他甘冒奇险与倭酋过招，竟是为了破解双刀阵。原来倭寇手中炫目的长刀，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招，真正的杀手锏却在左手，当对手的全部注意力被他的右手刀吸引时，左手短刀便乘虚而入，直击要害。

　　他刚想到此处，臂弯里的身体蓦地一沉，倒在马背上，他的心也跟着直沉了下去。

　　这时四面忽然号角声大作，戚继光抬起头，前方仿佛是从地下突然冒出一只军队，迎风飘扬的宝蓝色旗帜上，绣着一个白色的“胡”字，是胡宗宪带着东路援兵赶到了。

　　战场上幸存的官兵，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兄弟们，冲啊！”随着声如雷霆的一声大喝，一千多骑兵象雪崩一样，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从高处一涌而下，义无反顾地杀进敌阵中。

　　赵坤傻子似的呆立着，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官军主力的队伍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他被这股洪流身不由己地裹携着，再次杀向了敌人。

　　倭寇失去了首领，便失去他们心中的依靠，又突见一只奇兵现身，顽强的战斗意志，很快随着乱七八糟的海螺号声一起崩溃。他们在震惊之下东奔西突，沿着西南向的缺口，开始了绝望而杂乱的逃亡，却迎头撞上了卢镗的部队。

　　九月清冷肃杀的雨夜里，大明官兵在血色战旗的带领下，仿佛平地上卷起的一股飓风，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向亡命奔逃的倭寇。

　　乍浦一战，官军大捷，歼灭一千四百人，生擒一千八百人。付出的代价却是，死五百七十三人 ，伤四百二十八人；军务提督曹懿，重伤。

　　（第三章终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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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可累死我了，大概错别字一大堆，不管了，学晴雯说一句：“我再也不能了！！！”
爬走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