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楼（一触即发初次同人）》潇翛

4、连云寨

　　四、连云寨

　　八百里连云山水，端的是一派塞外好风光。
　　只可惜他们到连云寨的时候这雄浑景象几乎消失殆尽。
　　杨慕初看见的连云寨已经不是杨慕次十六岁那年看见的连云寨了。
　　瓦砾和焦土，风沙和枯枝，明显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偌大一片寨子里人迹全无，黄土墙边缘被炸开一个丑陋的缺口。
　　杨慕次在寨子口下了马。那里有一棵老树，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在那棵树上拴好了自己的马。
　　但是那棵树已经只剩下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仍旧笔直指向蔚蓝天空，像无声的控诉。
　　徒增苍凉。
　　杨慕初跟着杨慕次下了马，杨慕次拉住他，两个人一点点往寨子里走。
　　连云寨，或者说连云寨的残骸并不大。
　　杨慕初戳戳杨慕次，指向身旁画了奇怪图案的墙壁：“那是什么？”
　　杨慕次道：“以前的人画的，现在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画居然还留着。”
　　他记得那个人好像被称作马掌柜——却不是什么掌柜，而是个画手。一双判官笔使得像模像样，不打架的时候也爱拿着毛笔比比划划。至于画成什么样子什么水平，他就真的不敢恭维了。
　　而此时连云寨的七个寨主都已不见。
　　不见的何止七个寨主，连云寨里除了他兄弟二人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生物。
　　他们去了哪里？谁有能力毁了这么个寨子？当年的七寨十三峰现在又在谁手里？
　　杨慕次无法想象。
　　连云寨的大帐在最中央。门口的帘子上有褐色的污迹，像是经年的血。所有的屋子里面都积了一层灰，杨慕初伸手蹭了一下桌面，厚度令人咋舌。
　　这样唯一的好处是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比如翻倒的烛台和铜碗，还有被丢在角落里的竹柄小刀，刀刃仍旧锋利。
　　杨慕初随手扯了一角帘子擦那柄刀，一边擦一边问杨慕次：“这里已经被毁了很多年？”
　　“应该没有那么久。”杨慕次转了一圈之后决定还是站着，“连云寨虽然有绿洲泉水，但毕竟地处关外，风沙极大。”
　　“绿洲泉水？”杨慕初收好刀，“来时怎么没看见？”
　　杨慕次露出了进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因为我没带你走那条路。”
　　杨慕初无语凝咽。
　　连云寨的泉水还在，绿洲的痕迹也还在，只是不见了姿态优雅的红衣女子。天是阴的，水结了冰，冰面上模模糊糊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背景里没有阳光。
　　“真是好地方。”杨慕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你上次就应该叫上我。”
　　杨慕次也道：“确实，可惜了。”
　　风声呜咽。
　　杨慕次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
　　杨慕初姿势未变，只是微微仰头看着杨慕次。
　　杨慕次用口型告诉他：“有人来了。”
　　风声中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极轻，有刻意掩饰的痕迹。
　　来的是个女人。那个女人穿了一身红衣。
　　果然这种背景之下还是红色最扎眼。
　　杨慕初背对着那女人，仍旧坐得很随意，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而杨慕次和她正好打了个照面。女子戴了一顶斗笠，斗笠四周垂下白色的纱帘。
　　她停在他面前，似乎有些讶异。然后她摘下了斗笠，杨慕次终于看见她眉眼，不清秀，但是是一种有韵味的英俊。
　　他认识她。
　　“是你？”
　　难怪他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
　　女子先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休假。”
　　杨慕次道：“我确实在休假，但是……我确实放不下。”
　　女子道：“你也没想到这里会变成这样吧？”
　　杨慕次道：“再给我三年我也想不到。”
　　女子道：“果然大家都一样。”
　　杨慕次问道：“你怎么会来？”
　　女子道：“因为这个案子现在在我手上。”
　　“在你手上？”
　　“对。”
　　杨慕次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还是穿成这个样子比较好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至少像个女人。”
　　女子瞪了他一眼：“像个女人有什么好？”
　　杨慕次大笑：“有很多事，女人做起来比男人方便得多。”
　　女子一下子撂了斗笠上的纱帘，一副被惹怒了的模样。
　　杨慕次忙换了话题：“你是刚到么？”
　　“我已经在寨子里转了两个时辰。”
　　“好吧。”杨慕次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想我们可以帮忙。”
　　他说话时看着杨慕初，而杨慕初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位是我大哥，杨慕初。”
　　杨慕初笑容温和，他看向她：“在下杨慕初，幸会。”
　　“藏花楼杨慕初？”她点头，“果然名不虚传。”
　　杨慕初淡然道：“杨慕初只是杨慕初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是话语里渗透着严肃的信息。
　　她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他和杨慕次有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的眼神和杨慕次不一样，看上去是水一样的柔和恬淡，却能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下一秒，那些温柔就会变成比杨慕次更盛的凌厉尖锐。
　　“宛城李沁红，幸会。”
　　宛城李沁红。这是一个让很多恶徒闻风丧胆的名字。就算没有杨慕次，杨慕初也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传说中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的女捕快曾经跑遍大半个版图抓回江洋大盗葛玉飞，曾经独自将屠戮拈花剑叶远帆全家的杀手公孙霸斩于马下，曾经女扮男装混进东洋商队追回皇室信物。其胆气和武功都是寻常男人也不能及的，只有经常冲动这一点让杨慕初感觉她确实是个女人。
　　杨慕次问她：“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李沁红道：“待到我认为收集够了线索为止。”
　　杨慕次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她：“你要住在这里？”
　　李沁红道：“我自有办法。”停了停，又问杨慕次：“我记得当年你来过。”
　　杨慕次没有否认。
　　“那么你记不记得，四寨主的家在哪里？”
　　“马掌柜的画壁口向左转，大帐后面那条路一直走。”
　　“多谢。我要过去一趟，二位，就此别过。”
　　“好说好说。”说话的是杨慕初，“我们很可能还会见面。”
　　李沁红略一抱拳，转身离去。
　　杨慕初的笑容淡了。他一直等李沁红鲜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风里才开口说话。
　　“阿次，你早就认识顾惜朝，对不对？”
　　杨慕次没有回答。
　　“阿次，你早就认识顾惜朝。”这一次杨慕初用的是肯定语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