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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有人在她头上将鼓敲得震天响,心月猛地一个机灵坐起来,她睡了很久吗?怎么天都暗了吗?她茫然地看看四周,视线停在眼前的穿蓝色衣服的人身上。他蹲在她身旁,右手肘搁在膝盖上,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编的草虾长长的触须轻轻捻着,好奇地打量她,“你真睡着了?”
      关你什么事?她正想开口,老天比她还暴躁,一个炸雷在他们头顶炸开。她抬头看了看天,才发觉天色变暗的原因,厚厚的云层已经笼罩了她头顶的蓝天,而且正飞快地占领另一半蓝天。乌云下电闪雷鸣,天地都为之震颤。雷雨天不能站在树下躲雨,她撑着手肘起身,秦书朝她伸出手来。她不愿领他情,没有理会,自己站了起来。
      心月刚要举步,秦书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往前带,两人同时扑倒在地,而且秦书有一半压在她身上。心月正想着他要干什么,身后头顶一连串噼啪、轰隆的声音,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回头一看。心月顿时一阵腿软心虚,今天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是否忌出门、忌远行——心月刚刚乘凉的大树被雷电劈中,大腿粗的枝桠断裂落在他们身后,枝桠根部一片焦黑,还幽幽冒着青烟——她好像隐隐闻到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熏得她一阵晕眩。
      秦书拍拍她的肩,她回神看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秦书说:“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仿佛为了回应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从头上泼下来,直往他们身上砸。秦书问她:“你的马在哪?”
      “我的马……”心月看向自己下马的地方,顿时觉得凉到了脚指尖,“跑了。”
      雨声太大,他没有听清楚,大声问她:“什么?”
      她又扯着喉咙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我的坐骑乘两个人应该没问题。”秦书手指放在嘴上打了声呼啸,过了一会就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秦书的坐骑冒雨地朝他们奔腾而来。心月看着这匹不畏雷电的骏马,心中一阵感慨,什么时候要是她也能养一匹如此忠心的马就好了。
      秦书说:“上马吧,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心月扶着马鞍脚踩上马镫,手脚发虚,一时使不上劲,秦书在她腰间推了一把力帮她上了马背。心月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秦书随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前说:“你比看上去轻多了。”大雨中听不出他的语气。
      心月心口猛然一震,身体僵直,尽量跟他拉开距离,大雨砸在滚烫的脸上,一阵清凉。
      秦书说:“抓紧我,等会别掉下去了。”
      心月犹疑着轻轻抓着他腰上的衣衫。秦书抓住她的双手将它们放到前腰:“抱紧了,雨天路不会太好走。”
      心月的脸更红了,犹豫着要不要抽手。秦书一扯缰绳,双腿夹着马腹,指挥着马朝东边奔去。马猛然跑起来,心月身不由己地往后倒,秦书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得撞在他背上。
      “专心点。”秦书喊声刚落,天空滚滚雷声在他们头上炸开。心月耳朵轰鸣,瑟缩地抱紧了秦书的腰。秦书放开手,双手专心地牵着缰绳驭马闪躲林中杂乱的荆棘藤蔓。
      虽然秦书在前面遮了一片雨幕,心月仍被暴雨淋得很是难受,尤其是从头顶上砸下来的雨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她努力有意识地拉开跟秦书的距离,可是胳膊只有那么长,而且林路确实不好走,颠簸得厉害,在有限的空间内拉伸距离,真是太为难她了。
      心月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的大雨和身下的颠簸渐渐让她体力不支,可是前面仍是无尽的密林,满眼的绿色,好像他们根本走不出去似地。心月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身体里的疲乏感压倒,挣扎了几次之后还是闭上了眼睛,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已经靠在秦书的背上了,她太困了。秦书侧头看了看,继续赶路。心月好几次险些被颠下去,都是秦书及时扯住了她的胳膊。
      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在一家破旧的宅院前停下。秦书扶她下马时几乎是把她抱下来的。心月脚踏在地上晃了两晃才睁开眼。秦书微笑着看她,“杜公子有多久没睡过觉了?”心月感觉象踩在棉花上,身体也漂浮着,勉强提起精神,扯了扯嘴角说:“见笑了。”她转头打量面前的宅院,雨雾中斑驳的白色高大的院墙朝两边延伸,竟然看不到头,院门门楣上写着“谧竹庵”。虽然门口很是荒芜,却难掩昔日气派。
      他们进了宅门,一眼看见碧幽幽的修竹在风雨中飘摇。宅院破旧,有好几处都坍塌了,看上去有十几年没人住了。两人在大堂中找了处干燥的地方落脚,心月席地而坐,有感而发道:“佑临真是繁华,深山野林中还藏着高堂大屋,破败了都不失气派。”
      “这也能扯到一块?”秦书坐在她对面,看着门外狂风中摇曳的绿竹,笑得有些无奈。
      “为什么不行……”心月猛然想起他们身在此处的原因,“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在大路上你们还说迷路呢。”
      “这是我出身的地方。”
      “你是秦家人捡来的?”
      秦书的笑容益发无奈,“谁跟你说我在这出身就是捡来的?”
      “可这里这么荒芜……”
      “只是现在,以前却是相当有派头的。这里本是我家宅子。”
      心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说:“可大门上的匾额……这里以前不应该是庵堂吗?”
      “说来话长,简单点说就是当年我爹为了我娘造了这座宅子,后来赠给了尼姑们作庵堂,再后来,我爹用另一所宅子把它换回来,却没有管它,任它落败了。”
      “你是私生子?”心月脱口而出后又急忙捂住嘴巴,这个问题好像太尖锐了。
      秦书似乎并不介意,“我是秦夫人所生的嫡长子,如假包换。”
      心月觉得他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再问下去肯定会碰到什么问题惹他生气的,于是转变方向,由宅子扯到宅外的天气,然后又扯到打猎和其他人的情况,说着说着,心月渐渐觉得乏意上涌,而且被湿衣服裹着,浑身难受。看着外面瓢泼如注的大雨,心月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雨停。
      秦书坐在她对面叫她:“杜公子,你没事吧?”
      心月吃力地抬眼看了看他,“我没事,只是有点困。”说着又闭上了眼。她两颊呈现出异常的潮红,嘴唇却毫无血色。
      秦书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先别睡,这雨一会就停了,雨停了我们就去看大夫。”
      心月没有理会,他抓着她的双肩一阵摇晃,心月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先别睡,跟我说说话。”
      心月看着秦书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耳边还有隐隐雷声,眼前的人开始晃动,分成好多人影,然后慢慢聚集起来,是一个身穿缁衣的男子身影。她嘴唇翕动在说什么,秦书没有听见,凑近她仔细去听,这次听清楚了,她说的是“大哥”。
      后来,无论秦书怎么叫怎么摇,她都不睁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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