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如月清照人》绘紫乃河

25、二十四章 赏菊

　　心月作为女子，对自己最没信心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当女子。她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当成男子看待的，而她身边能作为女子来参照的只有她娘和萧琬，可是她们一脉相承，萧琬比她更象萧芸的女儿，她本能地觉得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不应该是她们那样的，她爹爹教给她的一些诗词中的女子才比较受人喜欢，不过那对她来说，要求高了不止一点点。最后想想还是随性比较好，免得弄得不伦不类。
　　嫁到秦家之后，秦府的女主人本来就少，据心月的一点见解，二娘应该能算得上端庄贤淑的典范，但鉴于秦书对二娘的态度，她不想卷进这秦府明争暗斗的漩涡中，最好还是敬而远之，最重要的是，二娘还是灵筱的亲娘，灵筱一向跟她不对付，她还是少惹为妙。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叫秦书派给她的十个丫头聊聊天打发下时间。虽然秦书对他的来福、来禄、来寿、来喜叫得顺口，她也非附庸风雅之辈，但对小红、小绿、小黑之类的叫法只觉得别扭。闲暇之余，心月便想给她们十个人各取个带自己颜色的花名鸟名，结果发现是个技术活，听见颜色能想到的花很多，但要花名带上颜色的却不多，若是随意取又记不住，她们被秦书买回来时无名无姓……兜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唯一的改进是让她们各自系上与自己名字相同颜色的腰带，以便心月能一眼认出来（本来想让她们穿上各自颜色的衣服，可一想到那壮观场面，心月想想还是腰带简省点，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开染坊呢）。看着她们的腰带颜色，心月能一眼就叫上她们的名字时，她觉得秦书取的名字还是挺不错的，简单、直观。同时，她还纠正了一下春桃对灵筱的称呼。春桃之前对灵筱的称呼是“二姑少奶奶”，一谈到灵筱，几乎就只听见春桃开口闭口地说“二姑少奶奶”，心月替她憋得慌，让她跟十色一起，称呼灵筱为“二小姐”就可以了。
　　心月偶尔出远门走走，什么翠薇阁、樵渚山、幽然居的，都差不多逛过了，越逛越觉得秦府大得令人发指，却在极端的富丽堂皇中暴殄天物地故意留了一座废院，将好好的一个院子整的相当萧条落败，不知道是为了警醒秦家子孙还是为了追求某种变态审美观。这座院子叫芳菲苑，建在一个人工湖的小岛上，用栈桥相连。栈桥由杉木板铺就，两边上还有栏杆扶手，看上去很结实，维护得很好，但过了桥，目极之处，芳菲苑一派衰败荒芜，堪堪与城外的谧竹庵遥相呼应了。
　　心月问过丫环，她们说是秦书吩咐的，而且一般人不得吩咐不准过栈桥。心月好奇地偷偷进院子看了一回，没发现除颓败以外的东西，那些门窗什么的一碰就要掉的感觉，她只是站在外面四处观望一番，最后发现它其实是个很普通的院子，而且很久没住人了。如果不是院子有故事，那就是曾住过这院子里的人有故事了。丫环说这院子最初是秦夫人住过的，秦夫人去世之后秦老爷住过一段时间，秦老爷去世后秦书就让让给封了。涉及到秦家更深恩怨的事，丫环自是不敢说，说出来的也是听说和传说。
　　她虽是秦少夫人，可鉴于目前情况，谁知道秦书是个什么打算，她还不想去探究秦家的辛秘，省得秦书哪天觉得她不适合当秦少夫人时，还得因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秦家秘密而考虑如何处理她的问题。
　　谈及打算，她最近还真有个打算。虽然她没想过自己能在秦家待很久，但跟灵筱毕竟姑嫂一场，她倒不在乎灵筱是否把她当女罗刹，只是不希望在走之后给灵筱留下什么心里阴影，所以一直打算找个机会跟灵筱和解。俗话说，心诚则灵，说到机会，机会就来了。
　　一天闲来无事，小红说菊园里的早菊花开得正盛，心月便由两个丫环带路去赏菊花。花圃里，菊花开得艳丽浓厚，放眼望去，很是惊艳。惊艳之后，还有惊喜。一身淡黄色衣衫的灵筱也正站在花圃的另一端赏花。四目相对间，心月已经做好去追灵筱的准备，结果灵筱看见她时，只有一瞬间的诧异，迟疑了一下之后就上来同她打招呼，灿烂的笑容比菊花还耀眼，“嫂嫂，这么巧，你也来赏菊花呢。”
　　反倒是心月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啊，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嫂嫂怎么这幅表情。”灵筱拉着心月的衣袖撒娇道：“是不是还在嗔怪灵筱前些日子刁难嫂嫂了？灵筱不懂事，若是惹得嫂嫂生气了，还请嫂嫂看在灵筱年少，不要跟灵筱计较。”
　　可爱的女子惹人怜爱，可爱而且会拿可爱当武器的女子就让人不得不爱了。心月回过神来，诚恳地说：“怎么会呢？我还一直担心上次拿蛇吓你，把你给吓坏了。”
　　一提到蛇，灵筱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随即调皮地吐吐舌头，“确实吓得不轻。”
　　心月看见她可爱的表情，开心地笑了，眼睛扫到花圃里正盛开的绿牡丹，一株枝条粗壮的根株上，一朵绿牡丹热烈盛开着，外部花瓣浅绿，中部花瓣翠绿向上卷曲，将心瓣牢牢抱裹，璀璨的阳光照耀下，绿牡丹绿中透黄，光彩夺目。她听她爹说过，绿牡丹是菊花中的名贵品种。心月再次将目光移回灵筱身上，突然就觉得灵筱就像这绿牡丹的精灵，清莹可爱，通透似玉，却在最里面将心紧紧包裹，让人看不穿她在想什么。她觉得这应该是被秦书带大的缘故，她完全猜不透秦书在想什么......
　　“嫂嫂，你在想什么呢？”
　　心月回过神来，有些歉然道：“没什么，刚刚被太阳照得有些晃神。”
　　“哦。咱们去赏花吧。”灵筱挽着她边走边说：“我自己也试着养过菊花，不过总是养不好，开不了花......”
　　突然间和灵筱走那么近，心月还真觉得有些不真实，可事实确然如此，大概灵筱已经接受了她是秦家新女主的事实，又或者灵筱也准备好了等着秦书随时踹她出门，没必要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她和秦书形同路人的相处秦府上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