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密西西比

19、（十九）

　　麦穗怀孕了，肚皮渐鼓，日子翻飞几个月，眼看着就要生了。黑河早想飞奔回来，可工地上的事没做完，他又是小组长，手底下领着人，走不得。日子就这样煎熬着，黑河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化成力气，终于赶完了任务，回到家里麦穗还好模好样地在看电视，杨梅仔咬得嘎嘣响，肚子挺出了蓄势待发的态度。
　　麦穗没有对黑河的归来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只是说：“回来了！”抬一下眼皮，眼睛还继续盯在电视上。
　　黑河也只回一句：“回来了。”却忙得很，一双眼睛看了麦穗又去看她的肚子，看了那肚子又急，再去看麦穗，恨不能两个眼睛分开来各自为营。
　　麦穗被他看得发毛，就骂：“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黑河不说话，笑红了脸，害羞一般。麦穗看他笑，自己也笑了。
　　其实麦穗还是很愿意和黑河做夫妻的，最起码，黑河确实待她很好，好得黑妈见了都要吃醋，老是笑着骂黑河，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黑河也不申辩，挠着头皮嘿嘿地笑，黑妈就拿他没辙了。不过黑妈也实实在在喜欢麦穗，黑河待她好，她就待老人好，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美中不足的是，麦穗怀了孕，孩子生下来家里的开支就大了，以后还得更大，日子就要艰难。黑爸本是有几个存款的，盖房子娶媳妇花了干净，还倒欠了许多。家里只有几亩田地，管吃是够的，余钱再不能有。要是过两年麦穗也出去找份工，倒也不至于难过，只是黑河不舍得她吃这个苦，心里就有了别的筹谋。
　　二叔说有熟人可以带着出国，也是干现在一样的事儿，工资却多一倍。黑河动心了，晚饭的时候和黑爸黑妈还有麦穗商量，没有一个同意，就作了罢。
　　晚上躺在床上，黑河摸麦穗的肚子，自己就傻笑了起来。每次她笑，麦穗都忍不住要跟着笑，笑里就骂：“有什么好笑的。”黑河就不笑了，只看那圆滚滚的肚子，说想要个闺女，和麦穗一样漂亮。麦穗就打趣，说美得你，我偏要个儿子。黑河问为什么，麦穗就说女儿大多向着爸，儿子才跟妈亲，她要孤立黑河。黑河又笑了，说都随你，你要儿子就生儿子。麦穗便笑戳一下他的脑袋，骂：“你说了算的。”
　　快到麦穗预产期的时候，家里人就待不住了，把麦穗送到市里医院安顿着，合家大小等着那个祖宗出世。可过了预产期两天，麦穗的肚子还没动静，家里反而不急了，黑妈和黑河轮流照顾着，黑爸在家里。
　　发现那张旧纸是很意外的事。接了麦穗回家，黑河去放存折，就在麦穗放存折的小包里发现了一个折叠得很隐秘的小方块，纸面都脆了，一捏就要碎。黑河把纸摊开，上面的字符全部都是初中的记忆，有个名字工工整整、清清秀秀，是海潮。
　　转天，黑河打定了主意要出国，谁都拦不住，合同一签就签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