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百分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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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没能从记忆中得出确凿的结论，但几天之后赫敏和她的朋友们又找到了亨利。
当时他正在图书馆里对付一堆足以把他埋起来的纸：一本偶然从翻倒巷淘到的《纯血目录》，1936年版，列出了当时二十八个“纯血巫师家族”的历史、成员以及他们的婚配情况；一册霍格沃茨的学生名录，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二十世纪前半叶所有霍格沃茨学生的姓名、出生日期和所属学院；一大堆校工费尔奇先生友情提供的学生违纪处罚记录，从1930年到1945年，堆起来足有半米高，纸里面爬满了小书虫；一本普通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这是亨利在十几年前买的，缝隙里填满了他自己的评注；还有一本希伯来文旧书《血缘的黑魔法》，封面是皱巴巴的暗红色牛皮，看上去像浸染过大量血液，这是霍格沃茨禁-书区的典藏。
亨利正在研究伏地魔的生平。他很好奇这些记录中的一些微妙联系。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伏地魔登记在册的全名。他的中间名“马沃罗”应该来自马沃罗·冈特，而与他的母亲年龄吻合的女性应该是马沃罗的女儿梅洛普·冈特。但是里德尔这个姓氏却不在《纯血目录》里面，这可有趣了，亨利想。冈特家族的最大特点就是他们绝对不与外姓通婚，以保持血统的纯洁。他们这样做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年了，噢，真够极端的，难道不怕生出傻瓜吗？
埃弗里这个姓氏不出意外也列入了28个“纯血巫师家族”当中。亨利看到这里不禁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浅棕色的手臂，在心中暗暗地计算了一下。大约十六分之三的印第安人血统，还有二分之一的麻瓜巫师血统——不管从巫师角度还是非巫师的角度都是完完全全的混血儿，写这本书的作者肯定把埃弗里家族移民到美国的亲戚们全部忘光了。
亨利在脑中给《纯血目录》这本书打上了“缺乏考证”和“不够严谨”的标签，至少也应该把标题改成《英国纯血家族》什么的。
说到血统，据说冈特家族有斯莱特林的血统？亨利突然想起这件事，他翻到冈特家族的早期历史，发现上面是这么说的：
“古老的冈特家族的父族来自冈特地区，他拥有高贵的血统和身份，于公元1363年夏迎娶了斯莱特林家族的长女，他们的婚姻受到了各自家族的祝福。为了纪念来自斯莱特林的高贵血统，他们的孩子以‘萨拉查’作为中间名…… ”
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废话，亨利想。
他又把书翻到冈特家谱的位置，发现记录从1455年才开始。
真见鬼！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一个街头混混的灵魂掌管了，现在只想把手上这本书扔到窗外去或者一把火烧掉：既然结婚时间都清清楚楚、详细到连孩子取中间名的原因都写出来了，怎么就不把人名写出来呢！难道冈特先祖的名字难听到不能见人的程度了？
亨利愤怒地捏着羽毛笔，不断在本子上记下一些线索。
“呃……教授，请问……能打扰一下吗？”一个学生凑近犹犹豫豫地问。
亨利抬起头，发现提问的人是赫敏。哈利和罗恩站在她身后，神色不安。亨利注意到哈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本《血缘的黑魔法》上。
“怎么了？”亨利放下羽毛笔问，“是上次的问题吗？”
“不是……是这样的，教授，我们想开一个很大的课题。”赫敏紧张地说，她把手里攥着的一张纸条递给亨利，上面写着‘《强力药剂》’四个字，“我们想描述一些魔药在黑魔法防御方面的作用，所以……需要借这本书做参考……能不能请您签个字呢？”
亨利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这本《强力药剂》毫无印象。
“你确定需要它？呃……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找爱尔玛。我得确定这本书身对二年级的学生没有危险，毕竟它的名字听起来不太妙。”
他站起来，把桌上的纸堆随便地收拾了一下。赫敏走过来帮忙，那本《血缘的黑魔法》在被她触摸之后发出了低沉的呢喃声，把她吓了一跳。
“呃，见鬼。无声无息。”
亨利强制让它闭了嘴，然后用魔杖在桌子上方留下了一行闪光的字：请不要动这些书——亨利·埃弗里留。
“看见了吗？禁-书区的东西都这样。这是个小诅咒，不要听它念完。”
“念完会怎么样？”哈利问。
“我没试过，不知道。也许只能让人的胡子掉光，也许能让人永远醒不过来。”亨利拍拍书皮说，“希伯来人向来擅长咒语，就像在美洲阿尼玛格斯的技巧泛滥一样。有一个三千年历史的希伯来咒语甚至全球闻名。”
“哪一个咒语？”罗恩好奇地问。
“索命咒。”亨利答道。他在心里暗笑，每个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实的人都会有有趣的反应。
“哦，咦？”罗恩叫了一声，转头看了哈利一眼，“我听爸爸说过这个咒语，我还以为是神秘人发明的。”
“怎么可能？他哪儿有那么伟大，除非像所罗门一样拥有七十二个手下做研究——对了，说到上次的问题，关于奇怪的声音我又多做了一些调查……但是很可惜，我的朋友在这方面也没有更多的了解。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我们更倾向于是魔法造成的精神恍惚或者幻听。你们在哪里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难道是万圣节那天的晚上？”
“……没有。”哈利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走在前面的亨利惊讶地回头。哈利忐忑地看着亨利，而他的朋友们都盯着他。
哦，这孩子大概在说谎。
但是亨利没接着问下去。他带着他们转过几个书架，来到图书馆的入口附近，平斯夫人正坐在那里整理学生们还回来的书籍。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亨利，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爱尔玛，这几个学生写论文需要一本书——《强力药剂》，它在禁-书区。”
“你竟然让二年级的学生借禁-书区的书？！”平斯夫人生气地说，“亨利……埃弗里教授，我不得不说，你的教学方式需要改动一下。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学生在打禁-书区的主意吗？别太急进了！”
“是的，我明白，我会保证他们阅读时候的安全。所以我希望先看看那本《强力药剂》的安全程度，再决定是否允许他们借阅，爱尔玛，你看这样行吗？”
平斯夫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她转过身大步地从高高的书架中间穿过，几分钟后，手里捧着一本像长满了霉菌一样的大厚书回来了。亨利从她的手里接过，放在桌子上，小心地翻看。
“解体药剂、肢体修复药剂、复方汤剂……”他草草地看了一遍，发现里面没有强力毒药或者诅咒的药剂。在平斯夫人不赞成的眼光下，他把书递给三个学生说：“这本书有一些深度，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实验里面的药剂，失败的药剂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是永久性的伤害，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或者斯内普教授。另外，我想想……《意想不到的魔药用法》和《魔药实际应用一百例分析》这两本书也可以用来参考，它们都不在禁-书区。”
“谢谢教授。”赫敏欣喜又急匆匆地说着，一下子把书塞进包里，拽着朋友们迈着大步走了。
这几个活泼的学生简直和刚加入巫术研究会的自己和埃尔德一样。
“他们真有干劲儿。”亨利高兴地说，但是看到图书管理员不善的表情以后又老实地闭了嘴。
“梅林啊！这么多书，比霍格沃茨的还多！”埃尔德感慨地说，抑制不住惊叹的语气。
“单论数量的话研究会比较占优势，但是在质量上还有很大差距。”亨利倒是还算镇定。
他们穿过狭窄的过道，两边是高高的书架延长形成的“悬崖”。在三天前——1985年的夏至日，他与认识了半年多的朋友埃尔德一起，同美国巫术研究会签下合约，成为了研究会博物馆的雇员。此刻他们正一步步地穿过巫术研究会博物馆的图书区，寻找管理员安娜·马特斯小姐。
一路上埃尔德不停地左顾右盼。
“我发现了，大多数都是新书——近两百年间出版的，而且都在市面上很常见，珍本和孤本几乎没有。”
亨利点点头，他早就听说了。“事实上，据说这里最古老的一本书是十三世纪的。而且它被存放在地下室里，普通访客只能在上面借到复制品。”
“真可悲，幸好我们是内部成员了。你要知道，一些信息只在原著里有，像《浅析‘真实之书’》这种东西我受够了！”
亨利轻松地说：“这没有什么可悲的，要知道整个美洲‘魔法界’的历史远远短于欧亚大陆。你应该这样想：将来会有更多。而且研究会的馆藏精华不在这里。”
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美国风格，钢铁露在外面，就像地牢一样。我宁愿要石头老城堡……”埃尔德抬头看向上面，天花板是像工厂车间一样的高大天棚，被魔法削弱的阳光透过正上方的玻璃照下来。
“麻瓜的现代建筑都是如此，博物馆扩建的时候用了一些麻瓜博览会的旧房屋。”亨利解释说。
他们转过最后的书架，看见墙角有一扇巨大的铁皮门，上面画着美国巫术研究会的标志——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上面飞翔着象征知识的羽蛇神奎策尔夸托。
“我们该怎么做？”亨利问。他确信大门的对面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可惜他们打不开它。
埃尔德仔细地观察大门。
“也许是某种魔法。”他说。
亨利在周围转了一圈，希望能找到启动魔法或者指纹锁，但是什么都没有。
“也许我们该对着它说什么，就像霍格沃茨公共休息室的通关密语？可是看上去制作者并没有施过能让它思考的魔法。”埃尔德用魔杖敲了敲大门上的几处地方，尤其是不断盘旋的羽蛇神，“上面有魔法，但是很奇怪……它并不完整。”
亨利也凑过去仔细地看，毫无头绪。
“你们要跨越它。”
柔和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亨利和埃尔德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印第安女性。她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皮肤是健康的红棕色，鼻梁高且狭长，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漆黑的直头发扎成马尾，披在深红色的连衣裙上。
“你们要跨越它。”她又重复了一遍，用肯定的语气。
“是的……请问您能告诉我们该如何做吗？”亨利问。
“我们第一次到这里来。”埃尔德补充道。
她稍微歪了歪头，用朗诵一样的声音说：“仔细地看吧！不要全部吞下去，因为那里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虚构；也不要弃之如敝屣，因为百分之一的真实尚存，它是基础，否则一切都不可能存在。”
亨利和埃尔德等了一会儿，没发现那道大门有任何的反应。
“是不是口令换了？小姐，也许您能找到其他人问问？”亨利问那个女人。
“没有相同的口令，从来就没有。你的、我的，都不一样。”她回答说。
亨利愣住了。
埃尔德拉了亨利一下，脸上的表情简直在说：别理她，那女人是个不靠谱的疯子。
亨利靠过去，小声地解释道：“别小看她，她也许是个‘托尔特克’。”
“托尔特克？”
“印第安语中‘智者’的意思。选择做托尔特克的印第安巫师将会成为他们部落的精神导师，他们在和人对话的时候大多会使用箴言的形式。”
埃尔德好奇地看着那个红裙子女人，而她也微笑着回望过来。
“箴言？抛去虚假的真实部分……不相同的口令……”埃尔德轻声念叨，低着头思考。十几秒钟之后他突然拽住亨利的手臂，把他拖到门口说：“只有研究会的内部成员能到门的对面……我想我们应该试试其它的方法，某种只有研究会成员才能办到的方法。比如报上名字，也许它通过名单辨别人员？或者用制式的胸针？”
亨利点点头，觉得埃尔德的话很有道理。他清清嗓子说：“亨利·埃弗里和埃尔德·沃普尔。”
门依然没有动静。
“只说你自己的。”埃尔德提议。
“亨利·埃弗里。”他放慢语调，清晰大声地又说了一遍。
还是没用。
亨利转过脸看着埃尔德，发现他正眯着眼盯着自己的胸口念念有词，几秒钟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标识是相同的……不完整的魔法……跨越……”
亨利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胸口处别着的崭新胸针，上面也有巫术研究会的标志，后面是他名字的缩写H. A.。
埃尔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取下胸针，轻触大门上的画。清晰地说：“埃尔德·沃普尔。”
然后他就消失了。
“门钥匙？”亨利惊讶地看着红裙子女人。
她典雅地微笑着点头，示意亨利也做同样的事情。
亨利从门钥匙造成的短暂眩晕中恢复过来，发现埃尔德张大嘴巴抬头看着什么。
他们站在一条幽深的地下长廊中，不，应该说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向斜下方延伸的大厅。十几米高的石质天花板下面用铰链吊着一排排的火盘，奶白色的温和火焰在火盘里静静地燃烧。
大厅不是空旷的，里面有样式不同的架子和柜子，上面摆着各种亨利所能想到的和魔法有关的东西——诅咒的西班牙雕花象牙扇、有两千年历史的石板，上面记录着魔法仪式、非洲的伏都人形偶、各个时代的飞天扫帚和飞毯、波斯地区的养蛇罐，甚至还有一个被锁在笼子里的还魂尸……
亨利觉得呼吸困难，他轻声地赞叹道：“魔法的卢浮宫。”
“我想这和神秘事务司不相上下！”埃尔德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里就是神秘事务司——美国的神秘事务司。”亨利喃喃地说，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眼睛牵着乱跑，几乎要转断了。
“我们算是缄默人了？”
“我想是的。”
“不必缄默。你们是自由的……追求真知的人没有荣誉，没有尊严，没有家庭，没有姓名，只有他自己的生命。”说着箴言的女智者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位同行者。我是管理员安娜·马特斯。”
不要全部吞下去，因为那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虚构；也不要弃之如敝屣，因为百分之一的真实尚存，它是基点，否则一切都不可能存在——安娜给他们的第一句话。
“百分之一是真实，唯一的真实是基点。”亨利轻声说。他突然想到也许冈特家族的故事同样适用于这句话，无论如何冈特这个姓氏确实存在。或许可以沿着它追查下去……
“亨利？你还有什么事儿吗？”平斯夫人在旁边问。
亨利这才发现自己愣神儿太久了。
“抱歉，打搅你了爱尔玛。我没有其他事情了。”亨利说完，也跑回自己的老位置继续啃书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百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