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之夜》提剑纵马

4、第 4 章

　　院落里，桃花盛开，阳光温暖。
　　尚雪裹着毯子，懒懒的睡在桃花树下，虽然知道如果有办法赚到五万两白银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但是她更清楚，没有好的身体，什么都是浮云。
　　目前需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相处几天下来，她发现这对父女并不难相处，父亲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女儿虽然冰冷冷的，但也通情达理。
　　赫连冰从酒楼忙回来，便看到那个女人懒洋洋的，宛如一只慵懒的猫一样，再回想这几天，她吃了睡，睡了吃，像猪一样，过得非常的安逸，看上去似乎顶享受这种被人圈养的日子。
　　可是，如果她身上的伤好了，谁能保证她不会逃跑？
　　听到脚步声，尚雪转过头，看到从桃花树下走进来的少女，白衣飘然，修长秀美，不由想起崔护的桃花诗，脱口而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桃花相映红？好诗。”赫连冰闻言心里微微一漾，继而又酸酸地想，这个祸害，这张油嘴到底哄骗过多少人？
　　“崔公子的诗，随便借用了一下而已。”尚雪坐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伤到是好得很快，只是骨子非常的软，大概是软骨散仍未消的原因吧。
　　“在家闷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看看风景？”赫连冰想起回来的路上，各家的大小姐们，都带着她们的夫郎在踏春赏花，心里竟然也想带尚雪到桃花路上走走。
　　“好啊。”尚雪一听来了兴趣，去熟悉熟悉环境也好。

　　桃花城果然不愧名叫桃花城，路上到处都是桃花树，风一吹，天空便是一片粉色。
　　尚雪跟着赫连冰走在人群中，时不时招来很多惊艳的目光，尚雪习惯成自然，赫连冰心里颇有些不悦，甚至后悔不应该带她出来招摇，这个女人美得太祸害，到哪都是惹事的主。
　　“对了，这里是女尊世界吧，你不娶夫郎，怎么买个女人回来？”看着街上一对对妻夫时，尚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问题。
　　赫连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回答，“是应该娶夫郎，但民间女风或者男风历来盛行，女皇陛下的后宫里，佳丽三千大半都是女的，我不过是要个女人，有何不可？”
　　“这简直比卫风还吹得自由奔放啊。”难怪赫连冰的父亲一点都不反对，原来是风气如此，就算是现代，也未必如此民主啊，尚雪不禁感叹起来，自己到底穿到了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啊。
　　“卫风？”赫连冰困惑，她从来没听过这些词。
　　“哦，是个民风非常自由奔放的国家，那里的男欢女爱很开放。”尚雪简单的解释。
　　赫连冰冷冷的目光看着她，哂道，“你所见所闻倒是很丰富嘛，什么，你的成霜，便是那般自由奔放的人吗？”
　　尚雪闻言脸色一僵，心里狠狠抽痛起来，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笑得无所谓地回答，“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些错的人，或许，你遇到我，也是错的。”
　　“父亲也经常说，他做错了，但他始终不悔，我也一样。”赫连冰目光直直地看着尚雪，不过是爱上一个人，所以奢望能与之相伴一生罢了，如不能，也至少努力付出过，日后也不悔。
　　尚雪突然觉得，赫连冰看自己的目光，就好像三年前，她看成霜的目光与勇气一样，突然间，心便痛了起来。
　　总有一些人，带着纯洁的情意与无限的勇气去爱一些人，结果总被伤到体无完肤，痛入心扉。

　　“赫连冰，你今天竟然又抢我的客人！”一声雷劈般的大吼，打断了两人无言的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便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奔来，然后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她们。
　　尚雪抬头一看，便看到那女人肥大的身体，黑黑的皮肤，一口恶心的黄牙，那晚的阴影顿时波涛汹涌地卷来，胃里马上一阵翻腾起来！
　　尚雪忙伸手一捂嘴，奔到一边的桃花树下，狂吐起来，直吐得天昏地暗，冷汗直流。
　　赫连冰一看惊住了，顾不得那个找麻烦的黑女人，忙奔过去，蹲下身子帮尚雪抚着背，看她吐得脸色苍白，不由很心疼，早知道她不舒服，她就不带她出来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美人儿一看到她就狂吐不止？黑大个女人怔怔地看着她们。
　　尚雪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胃吐到抽筋，手脚本来就软，一站起来，便觉得天昏地暗。赫连冰忙伸手搂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伸手轻擦着她的汗水，眼神和声音都柔了下来，“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那声音很温柔，却把黑大个子雷得里嫩外焦，天啊，从小跟她斗到大，什么时候见过她那般温柔的眼神与语气？
　　她不相信地吼道，“赫连冰，你——”
　　被她一吼，两人不约而同想起还有这号人物，尚雪抬头一看，顿时捂着肚子又跑过去吐起来，只是肚子空空的，再也吐不出东西，只得干呕。
　　赫连冰看了看面前的黑大个女人，再看自家的女人，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对黑大个女人冷冷道，“滚远点！”
　　不但赫连冰明白了，黑大个女人好像也明白过来了，当下勃然大怒吼道，“赫连冰，你家的奴才欺人太甚！”
　　“哈哈！谁叫你长得那么丑啊？”赫连冰还没回答，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修长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手里的纸扇指着黑大个女人非常嚣张地大笑，“长得丑并不是您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您的不对啦，啊，还好本小姐还没吃饭，不然也会吐出来啊，哈哈哈！”

　　长得丑并不是您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您的不对啦，这话什么那么熟悉啊？尚雪有些诧异，不由转过身看向那女孩，一身昂贵的宝蓝衣，非常清秀的一张脸，颇像中学时代还未成熟的男孩子，一脸的顽皮淘气。
　　“牛诗，你竟然敢嘲笑我！”黑大个女人怒到极点，终于暴发了，挥起巨大的拳头，向那名叫牛诗的女孩打去。
　　“小心啊！”尚雪惊叫出声，那个女孩还是个孩子，万一打伤了怎么办？想上前帮助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她只好求助地看向赫连冰。
　　赫连冰并没有出手，表情甚至很平静，“放心吧，她在桃花城还从来没打输过。”
　　果然，牛诗非常灵活地便闪开了身边，不退反进，一脚踢在黑大个女人的膝盖上，疼得黑大个女人脸色都变了，再拆几招，便被牛诗又一脚踢中膝盖，竟然又是同一个地方，疼得黑大个女人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后面被她的小侍们给扶走了。
　　“切，老子可是散打高手，敢跟我打！”牛诗伸手拂了拂微乱的衣服，边整边抱怨道，“他奶奶的，古代就是麻烦，没事穿这么多这么长的衣服干嘛？”
　　散打高手？古代，尚雪闻言如五雷轰顶，原来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同类，竟然也有啊！
　　没等她回过神，便见一个长得很英俊的女子上前帮牛诗温柔的整理衣服，边整边温言细语跟她说话，“妻主，莫急，轩儿会帮你整好的。”
　　女人长得很英俊，说话也很温柔，动作更是体贴，然而被她侍候的牛诗却是一脸的僵硬。

　　赫连冰看着那女子帮牛诗整好衣服后，才扶着发呆的尚雪上前问，“诗儿，你病好了吗？”
　　诗儿？听这称呼，这两人只怕交情不错吧？尚雪不由看向牛诗，只见她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看着赫连冰，脸上浮起一丝僵硬的笑容，“多谢关心，我没事了。”
　　赫连冰点点头，“没事就好，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尚雪。”
　　“你好啊。”牛诗像过场一样，笑着跟尚雪打招呼。
　　“你好。”尚雪回过神，也笑着跟她打招呼，一想到对方有可能跟自己是一个地方来的，她心里就腾起一阵狂喜，他乡遇故知啊。
　　当然，她没敢冒然去相认，觉得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底，再相认也不迟。
　　回去的路上，尚雪因为没有力气，只好任赫连冰扶着，由于两人靠得近，轻易的触到对方身上温暖的体温，眼神那么冰冷的人，身上却异常的温暖，还带着股淡淡的幽香。
　　这跟成霜不一样，成霜的手脚永远是冷的，无论她整夜什么拥抱她，她也不曾温暖过，一如她的心一样永远是冷冰冰的。
　　归路上，依然桃花盛开，望着纷纷扰扰的路面，尚雪一阵恍惚，为了摆脱伤感，她不由轻问道，“刚才那位牛诗，是你朋友？”
　　赫连冰点头道，“她是我同窗，我们性格虽不相同，却倒相处得来。”
　　不过，赫连冰想到什么似的皱眉道，“她前阵子生病了，不知为什么醒来后，我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她以前对着我时，话很多的，可是最近见她几次，她看我的眼神，好似很陌生。”
　　果然呢，想到这里，尚雪忙问，“前阵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赫连冰没有多想就回答了，因为半个多月前，牛诗从她的酒楼回去后便病倒了。
　　这么巧？难道那辆与她相撞的车主，是牛诗？尚雪心里一震，如果是那样，自己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她知道后会不会气得跟自己拼命，毕竟当时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的相撞。
　　尚雪有些动摇了，觉得先慢慢接触再说吧，也免得引起赫连冰的戒心。

　　“怎么了？”看到尚雪脸色有异，赫连冰担心地看着她，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
　　尚雪摇头，开始没话找话，“我没事。对了，她身边那个女子，是她夫人吗？”
　　“恩，牛诗一年前在菜市场买来的，半个月前，牛诗跟我提过，想娶个夫郎，后来便莫明其妙的病倒了，醒来后，便没再听她提起过这事。”不知为什么，赫连冰总觉得牛诗最近怪怪的，但那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哦，那你以后娶夫郎吗？”尚雪闻言有些好奇，在女尊的世界，女人就如自己所在的古代一样，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一当反过来，当女人有着跟男人一样的权力时，会不会也跟男人一样三心二意起来？
　　赫莲冰闻言看过来，竟然拿她之前的话来讽刺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需要几十个人来暖床吗？城里太多数人家，一生只守一人，我也一样。”
　　尚雪被呛，心里冤枉，却也只好无语。她其实也是痴情之人，一生中，也渴望着有一个相爱的女子相守便好。
　　年少时爱恋的人失踪了，没有留下只语片言。
　　爱了三年，守了三年的人，却始终对她冷冰如霜，最后为了一档生意，竟然不惜把她送到合作方的床上！
　　她又应该去恨谁？又应该去讽刺谁？
　　由于尚雪把午饭全吐完了，赫连冰怕她饿着肚子难受，便叫人拿来鸡肉粥，端到她面前，尚雪伸手想去接，却发现手脚软得根本握不住那碗。
　　“我喂你吧。”赫连冰没把碗给她，只是拿起勺子，勺起肉粥送到她嘴边。
　　尚雪怔一下，在对方催促的眼神，才缓缓地张开嘴含住。直到那一刻，她才讽刺的想起，跟成霜在一起三年，自己也经常生病，她却从来没亲手喂自己吃过食物，哪怕是一口水都没有。
　　竟然在离开后，才忆起那个人到底有多凉薄。
　　喝过粥后，尚雪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看她睡着后，赫连冰轻抚着她的额头，喃喃道，“我一生有你就够了，不需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