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romasky

63、第六十三章 春夜

　　春雷作响。紧接着哗啦啦的春雨。
　　曹植叫那一阵乱马蹄般的雨声惊醒来，隔着帘子就看到堂间叫闪电映得霎那白亮。他记得子桓一向睡不安稳，该是当年行军打仗时落下的习惯，现在竟也渐渐变了。别说是电闪雷鸣，要唤醒来非得费一番功夫。
　　变了的又岂止是睡觉的习惯呢？
　　他细细地看着他，眉眼、嘴唇、裸露的肌肤、睡袍下的身体，都已不似记忆中那个牵着他的手教他骑马射箭、读书习字的少年。
　　他闭上眼，又看到那少年，面孔精致，眼里漾着摇曳的光，美的明晰细锐。
　　现在，子桓就躺在他身旁，他却辨不清他的模样，眉眼都模糊。
　　子桓已经化作了一种感觉，一种温柔，那样醉人，又那样的不真实。在春夏之交的夜晚醒来，湿气沉重，洇着木兰花馥郁的甜香。他忍不住收紧了怀抱，好像唯独这样才能确信他的爱人还在自己身旁。
　　隔着薄薄的衣料，感觉到温热的体温贴在胸膛，他才安心下来。
　　曹丕十分乖顺地任由他搂着，鼻息沉稳。
　　可曹植仍是不安，或许是从前的伤害太深，分离太久，让他无法忘却，以至于今天的日子美好得总似是一场梦，只不知何日梦醒，空使心伤，满怀寂寞。
　　曹植只笑自己杞人忧天太多愁，今夜的春雨太恼人。
　　“子建？”正欲闭眼睡去，怀中的人却突然唤了一声，声音竟是无比清明，全然不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他低头去看，正对上子桓炯炯双目。
　　他有些惊讶：“你一直都醒着的？”
　　曹丕笑了笑：“睡不着，只能闭着眼而已。”他的身体已经不着痕迹的衰弱，往往是整夜整夜的醒着，明明疲倦得从骨子里感得到酸痛，却要到第二天早上才终能入睡，他笑看着曹植：“却没想到你也醒着。”
　　他想着深夜里，静静地看着睡在身边的子建，只觉得无可奈何，痛不能当。分离是就在眼前的事情了啊。他不曾想自己会错得这样离谱，更没料到惩罚来得这样重。
　　曹植点着头：“春天就快过去了吧。”
　　曹丕坐起来，低着头拉好衣襟，说：“我们说说话吧……”
　　“好啊……”曹植侧卧着，一肘支着头，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上子桓的腰。
　　虽然这么说，却反而找不到可聊的东西。只听着雨滴匆匆地向下坠落，砸出“啪啦啪啦”的响声。一春须有忆人时。曹丕安静地坐着，像是在倾听。
　　“子建，你会想我吗？”过了好久，他突然闷闷地问。
　　曹植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当如何作答。
　　曹丕摇摇头，仍微微笑着，“也不过是两三个月，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曹植握紧了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明明那个时候还是泪眼沉迷，看朱成碧……”曹丕低哑的声音在湿气中洇开，苦涩地沿着屋檐流下，“难道人心真是这么不可靠的东西么？曾经入骨的爱恨，也敌不过时间，一旦分别，滔滔流年，就什么都留不下。”
　　曹植抱紧了他，想承诺，想立誓，可是怎么样的许诺与誓言在这个时候，都那样的苍白无力，不过是池中的一缕飘萍，穿堂而过的一阵风。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你总是必须找一个人相伴，让你在这样的惆怅的夜里醒来，看到身边的人，重又安心。
　　两个人在一起，爱得凶狠，连自己也觉得吃惊。
　　曹丕从曹植怀里抬起头，说“喝杯酒吧。”
　　支着小小的碳炉，烧滚的水“波波”作响。细致的白瓷酒壶从热水里拿出来，瓶身上凝着一层小水珠。烫过的酒，香得醉人。两个人相倚着，慢慢地喝。
　　这一夜，好像永远也不会完；又好像一旦天亮，就什么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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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个月心情太差,都没有好好更新.文章拖得越久,就越没有感觉.
但是,从下个星期开始,应当会按时更新的.
如果还有朋友在追这篇文的话,真的很谢谢你们!
恩,就这样吧.
下个星期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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