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romasky

6、第六章 竹篓

　　曹植自从潜心寺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接受杨修的约会后，心情更是烦躁。
　　心知近日表现很难入他法眼，少不了又是一顿骂。却不想想，杨修名为他的老师，实则幕僚。哪个幕僚胆敢骂他的主子？！
　　杏文馆是他们长去的酒楼，这里的老板与杨修相识，特地在二楼开出了间给他。推开窗就看到杏文馆的后院，小巧景致，春色满园。
　　曹植进去时，杨修已经在里面等候，对着一桌小酒，怡然自得。
　　河鲜，春笋，新酿，人生真的不复他求。
　　这话他不可说出来。
　　杨修今天兴致很好，也没有指责他这段日子的放浪，只道：“你昨天去见你父亲了？”
　　曹植在他对面坐下，杨修为他斟了杯酒，他默默地喝了，赞道：“好酒！”
　　杨修笑了笑，“不过是家酿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曹植默然道：“正是家酿，才分外醉人。”
　　杨修皱眉道：“曹公责骂你了？”
　　曹植道：“昨天我去给父亲送药，这才知道子桓为什么这么忧心。父亲的病实在……”
　　杨修疑道：“药？什么药？”
　　曹植道：“前几天偷偷去了潜心寺，正碰上子桓，他特意向玄经要的，也分了我一些。”
　　杨修道：“那药子桓也已经送去了？”
　　“没有。”
　　“他比你细心！”
　　曹植疑惑地抬起头，杨修道：“他自然是先试试药里有没有毒。”
　　曹植撇撇嘴，“那是玄经给的药，还有什么不放心？”
　　杨修不与他解释。只是摇头，“你当真应该向子桓学。”
　　曹植只是一手支起下颌，向院中望去，闷着声音道：“那你怎么不去辅佐他？”
　　杨修也不窘，淡淡道：“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机缘巧合。哪里由得你我作主？只是我既然选择了你，就绝不会再为他出谋划策。”
　　曹植叹了口气，道：“你看那园中的杏树，年年花开，年年花谢。竟然浑然不觉。我倒也真希望跟他们一样，浑无思。”
　　杨修把着酒盏，看了他一眼，仍是淡淡道：“不是浑无思，却是极多情。”
　　曹植看着他，面貌秀美，眉目皆可入画，那一副冷冷淡淡的神气中，原来也藏了许多的愁怨。明明是温柔的内里，又何必装出犀利，岂不是反伤了自己。
　　曹植笑了起来，道：“你今天邀我来，不是喝酒这么简单吧？”
　　杨修笑了笑，道：“我与一名歌伎交好，昨夜听她唱曲，却听来了个故事。”
　　曹植任凭他卖关子，也懒得搭理。
　　“她说，昨天副丞相的府上，运进去一只竹篓。”
　　曹植变了变颜色，道：“别说这些无趣的事！”
　　杨修不理他，自顾自地说：“这篓子不从正门运，不从偏门运，偏偏要走后门，而且还不许人伸张，知道的家丁都没几个。”
　　“这是说什么痴话！一个篓子有什么好大张旗鼓的？子桓府上运进个篓子有什么希奇？”
　　“篓子本没什么希奇的，但是，篓子里若是钻出个大活人来，情况就不同了些。”
　　曹植吃了一惊：“什么？！”
　　“这个人若是吴质、吴大人，情况自然就更不同了。”
　　他不等曹植说话，“结党营私的罪过可不小，何况弄得如此神秘，更加令人生疑。”
　　“一个小小的歌伎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不要胡说，诬陷我哥哥！”
　　杨修悠然道：“小歌伎身边有个小丫鬟，小丫鬟房里藏个小情人，小情人正是那运篓子的小工人，你说这事怎么能叫人不知道？你说这事怎么能瞒过我杨德祖？”
　　“你想怎么办？”
　　杨修道：“你和子桓就像是两桶水，他苦心经营，那桶水已比你多出许多，你要一点一滴地追赶，实在太慢了。现在他那只桶子上裂了条缝。你只需将那缝凿出个洞，就可以让他苦工白费。”
　　曹植道：“那子桓？”
　　“恐要获罪。”
　　曹植本想阻止，可想到曹丕说着：“忘了吧。”时脸上冷淡的表情，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