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变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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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坐在阴影里，手里的白瓷酒杯每旋一圈，就在暗里闪出一抹白光，冷亮得像是握着柄小而薄的刀。
在他对面，曹丕向后仰着，用两只手撑着身子，微微地昂起头，脸正迎着一片白日光。冬天里的阳光一片憔悴的白茫茫，照在他脸上，模糊了面目，连着他的脸，他的衣裳都要散在这片白色中。
曹丕低下头，也落入阴影中，司马才看得清他的眼，黑漆黑漆的沉下去，又黑漆黑漆的浮上来。
桌上放着碳火，上面支着只黄铜盆子，滋滋啦啦地炖着麂子肉，啵啵地滚了起来，揭开盖来，扑面一股白袅袅的热气，一时间整个物资都绕着肉香，司马揉了揉眼睛，对面那人的眉眼却再次模糊了起来。
曹丕俯过身子，伸长了手，拢着火，皱起眉，“真是，眼看着春天就到了，却仍这样的冷。”
司马替他夹了满碗的料，摆在他面前，“快点吃吧，吃饱了就暖和了。”
曹丕收回了手，将窗户打开，叹了口气，“无雪无梅，一点景致也没有。”他转过脸，“难怪他们要到洛河去，秀树浅滩，良辰美景。”
司马没来由喝了一声：“太子！”
曹丕低着头，“司马，彰儿快回来了，下午娘把子建叫了去，大概是坐不住了。”他抬眼瞪住司马，“你打算怎么办？”
司马装做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太子的意思呢？”
曹丕渐冷的目光又打太极般轻轻化开，轻笑着低了头，隐隐然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天下的事，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行，就只能在一个‘杀’字了。”
那血淋淋的“杀”字叫他说得春风化雨般温柔体贴，司马放下了筷子，他实在看错了这个人，温柔的，软弱的，多情的，惟独忘了，他也是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人物，手上亦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要是被刺中了痛处，发起狠来，同样是翻脸无情，六亲不认。
司马有些妒恨起来。
“哈，太子终于明白了。”未免说得有些讥讽。
曹丕长叹了一声，斜斜倚着窗，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悲伤和疲惫：“我原以为，子建这样单纯的孩子，是决计不会说一套做一套，糊弄我的。却不想……前些天，他还环着我的肩，说……”收了口，脸上又攀上阴狠的微笑，“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相信，我早已经明白的……”
可是他愈是这样说，脸上的落寞愈深，司马的愤怒愈盛。
司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扬手就将桌上一锅火锅连掀翻在地上，烧红的碳球洒了一地，汤汁浇在上面滋地冒气。
曹丕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司马勃然大怒，不禁有些愕然。
司马冷冷地站起来，“太子殿下，您真的打定了主意？”
曹丕被他看得大为光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冷哼一声，“司马没有工夫陪太子玩耍性子的游戏。该怎么做，司马心里有数。”
曹丕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开口道：“我护着曹植，你不满意；现在我要杀他了，你也不高兴？”
司马哼笑：“你要杀他，岂是为了叫我满意高兴？若不是知道了他与甄宓的秽事，你会恨到要杀他？”
曹丕淡淡地笑了，“是又如何？他本是我兄弟，却□□我妻子。难道不可恨？难道还不够叫我杀了他？
“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他？”司马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地拖到自己身前，迫使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恨恨道：“为了你的妻子，还是为了你的兄弟？”几近是咬牙切齿地：“你在乎的，究竟是甄宓，还是子建？”
曹丕霍然变了脸色，想要挣脱钳制，偏过脸去，却叫司马用另一只手捏着下颌，生生地扳过来，他皱紧了眉，咬牙道：“你他妈的放开我！”目光是狠的，委屈的，是被追捕的豹子，走投无路。
司马渐渐喜欢上他这个样子。他是君，自己是臣。却可以压着他的身子，逼他露出这样的凄艳的表情。
他放开了手。他早晚是他的。现在放开了也无妨。
曹丕伏在坐榻上，微微喘气，看着向外走去的司马，眼神有些奇怪，“司马，你究竟在气什么？”
司马脸上的动摇梢纵即逝，回过头却仍是冰冷的神情：“太子殿下，司马要把您牢牢抓紧在手心里。”
一句狠话，竟好似一种承诺。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变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