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romasky

48、第四十八章 黑手

　　断情还须借刀，借刀还须无痕。
　　酒瓶浸在滚热的水里，提起来时，瓶身还微微发烫，浓郁的酒香四溢，屋子里也暖起来。
　　司马给自己倒了杯酒，握在手中，并不急着喝，盯着杯中酒色清澄，面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什么。
　　郭媛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烫热了的酒，再冷掉可不好喝了。”
　　司马没说什么，很干脆地一口干了，捏着那只空酒杯在手中转悠，朝窗外看去。
　　太子府的院墙忒高，挡得墙外的风光一点不见，曹丕一直留在曹操那边，院子里无甚人走动，下了一天的雪还铺张着，没留下一点脚印，只见满眼白茫茫一片，几枝子老树，叶子都落干净，疏疏密密的枝杈将泛着点蓝的天空生生割成细碎的小块。
　　叹了句：“冬天快过去了啊。”
　　郭媛挪了挪身子，离暖炉更近了些，手拢着碳火盆，以为他说的是屋子里供着的春海棠，取笑道：“真是乱弹，那枝春海棠是温室里养的，你道这天寒地冻，有什么海棠花？”
　　司马眯着眼看了看那娇媚的胭脂红，想起郭媛最喜欢这些艳丽明媚的花，总说颜色越娇俏的花，花期越短，说着说着就有点泫然，大约是由己及人的缘故……
　　“太子府真是个滋润的地方。”
　　郭媛苦笑一声：“大人真是无情，把妾身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儿，也不来看看，倒净说风凉话。”
　　司马淡淡地道：“你现在是太子妃，我怎么敢常常来，岂不惹人闲话？”
　　郭媛咬着唇，脸上露出了含恨的神情，冷哼道：“少拿那些哄小姑娘的话来糊弄我。”却转而露出了妖娆甜美的情态，微露丁香颗，放低了声音：“无聊起来，我也找顶绿帽子给你戴戴！”
　　司马皱起了眉，厉声道：“你给我规矩些，牢牢保住你太子妃的名声！”
　　他突然紧张起来的表情，却叫郭媛大笑起来，她素来不是什么规矩的女子，这时更偏要倚在司马身上，夺了他的杯子倒酒喝。
　　司马却已经回复了常态，也就由着她拿去了自己的杯子，从旁另取了一只，也就只表个态，并没有再倒酒，只摆在自己面前。
　　郭媛知道激不了司马，撇了撇嘴，端坐起来，一双纤纤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弄着茶桌的木纹，声音里不自觉多了丝落寞，只为了讨司马的喜欢，仍旧薄薄带了层笑，拉起闲话：“说来可真奇怪，宓姬也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却似乎并不怎得曹丕欢心？”
　　说着便挑了眉，啐道：“哼，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儿！”又叹了口气，“女人们偏还要为了你们争风吃醋，断了金兰情谊，真是作践自己……”
　　司马笑了笑，“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都说女人如衣服，话说在嘴上，谁又当了真？”突地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
　　郭媛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练到境界，眼珠一转，吃吃地笑起来：“怎么了？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挖毒点子？只不知这次倒霉的是哪个？”
　　司马脸上终也浮上一丝微笑，淡淡道：“我不过看曹丕对他那几个弟弟始终是当断不断，想帮他下个狠心罢了。”
　　郭媛皱起眉，“真是血浓于水，宫墙之内也有兄弟。要说这两人磕磕绊绊，两只刺猬似的扎来扎去，早该见血了，竟也没伤到感情。”
　　司马“哼”了一声，口口声声地为了爹爹，谁知道究竟是惦念着哪个！？
　　“为了女人，兄弟总该反目吧。”
　　郭媛一愣，“女人？哪个女人……”豁然明白，怒道：“你又要将我往那火盆里推？！”
　　司马安抚道：“也不尽然，流言可畏，只要造出声势来，蜚短流长地，并不要毁你贞洁。”
　　郭媛冷笑，“女人都是靠名声过活的，你要我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司马挟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冰凉的手，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为着愤恨。“女为悦己者容，名声不也是一样。只要我心里有数，你还怕什么。”
　　司马是狠心的人，他没有动心动情，但是久在花丛中坐卧，要装出情意绵绵，含情脉脉的样子，有什么难的？何况这本是男人的天赋罢了。
　　郭媛再聪明伶俐，也终是个女人，她触到他的目光，听得他的声音，心已经软了，长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就算是毁在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