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倾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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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早已乱如一团，丫鬟们端药的端药，递茶的递茶，打水的打水，没一人出声，都绷紧了弦，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生命就会溜走了。
曹操的几房夫人也都来了，抹着泪，竟也不敢出声。
卞夫人站在床头指挥丫鬟们，一头乌黑的秀发细致地盘在脑后，别着个精巧的玉簪子。她总显得那般镇静，今天也不例外，哪怕气若游丝，在床上躺着的，就是她的丈夫。
她看着曹丕闯进来，目光一热，却道：“子建呢？”
还不等曹丕回答，几位年轻的夫人已经围了上来，话没说出几句，倒哭得稀里哗啦一片。刚刚的矜持都抛开来。终于来了主事的，万一丈夫西去，以后是死是活、怎样过法，就全仗着这位了。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女人们又如何能自持得了！
曹丕脑中本来一片空白，叫这混乱的场面刺激，反而沉静下来，微一皱眉，沉声道：“夫人们请先回吧，不要打扰了父亲休息。来日方长，再从长计议。”
夫人们看了他一眼，虽然是轻声细语，却隐隐有怒意，自知失态，憋住了抽泣，悻悻然退了出去。
卞夫人看了似是叹了口气，却也不知究竟在叹息什么，她站起来，将曹操的病情简要地讲了，踟蹰一下，到底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曹丕是如何会察言观色的人，目光微敛，了然地道：“子建来了，在外间候着呢。”言下之意无非是，今天这场面，父亲病重，人心惶惶，若是子建在场，如何能应付得来的！
卞夫人听出他话里藏针，又是一声叹气，却仍淡淡道：“是么，但你总该带他进来看看父亲才是。”
曹丕自知身世，哪能不知道卞夫人心里想些什么？只能苦涩地应了一声。
卞夫人并没有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大夫说了，命已在天，汤药无力。曹丕在床头守了一整天，将近傍晚，该灌的药都灌了，能找到的方子也搜罗个遍，曹操的头疼倒是压了下去，却开始发烧，气息微弱，大夫仍旧摇头，只说头疼病本是反复发作，即使暂且消停了也算不得好，曹操连年征战，早积下了顽疾，只能听天由命了。
曹丕冷冷地听了，打发走丫鬟，接过丝帕，沾了温热的水，牵过曹操的手，轻轻擦拭，一遍又一遍揉着掌心，好像能将热量连同生命一起注入。
没有白天的嘈杂，静悄悄的让人安下心，长明灯扑烁的暖光也似在曹丕不紧不慢的动作中渐渐安定下来。
曹丕垂着头，明明虚弱得厉害，却被不知什么支撑着，脸上都焕发出淡淡的柔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落下淡淡的阴影，阴影里也含着柔情，好像温柔的情人正陪伴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带着微笑，声音温柔而低沉，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碎，“爹爹，你是不是也希望现在握着你的手的是子建？娘的眼神分明在说，为什么来的是你，不是子建。
“呵，为什么你们都更喜欢子建？明明我已经足够努力，为什么你们看不到？
“爹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丕儿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曹丕顿了一下，有些害怕地抓紧了曹操的手，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累了，便松松地倚在床头，轻轻地为曹操梳理好头发。他的手指柔软修长，慢慢地在发间划过。曹操从武，还不显老，一副孔武有力的身材，仍是年轻时的风貌，只可惜天不随人愿！
指腹顺着脸上的轮廓滑下，停留在嘴唇上，微微一压，便俯过身子，吻了上去。淡淡的一个吻，只是稍稍碰触就分开，却叫曹丕脸上醉人的酡红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可是颊上的红晕转瞬便退去，剩下的只有怅然，曹丕自嘲地短促地笑了一声。
“可是啊，爹爹，只要你能醒来，丕儿就绝不再埋怨你。”他复又用那方丝帕替曹操反复擦拭起来，“丕儿再也不会有别的要求，只要爹爹你能醒来。”
他一遍遍地按摩，曹操的呼吸也随着他的动作渐渐绵长深沉，时间长了，他觉得手臂酸乏，却不敢停，好像这一停，身体里的血液也要跟着停了。
直到晨光照进来，长明灯还点在那里。
曹丕一夜没睡，再站起来时，只觉得头晕目眩，摸索着推开门，却见门外正站着司马。
习惯性地笑了笑，“子建呢？”
仿佛看到司马微皱了眉，“还没醒呢……”
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倾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