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romasky

43、第四十三章 小白

　　大病初愈，曹丕只能在园中稍稍走动，曹植几乎是全天的陪着他。
　　只是既然醒来，已经不能再装作不见，一旦两人独处，便觉尴尬，往事桩桩件件翻将在心头，究竟谁对不起谁，谁该说抱歉，爱恨交织，避无可避。只有曹植这傻子浑然不觉。
　　“哥哥，”曹植笑着从身后抱住他，将他两手握在掌中，“冷吗？”
　　曹丕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却只好笑地道：“有你这熊孩子抱着，怎么会冷？”
　　曹植笑了，瞧着去了刺的子桓，以往被怨恨蒙上的爱意又汹涌袭来，且不论这爱是不是因情事而变质，反正曹植这傻子觉不出。
　　把头埋在曹丕的颈窝里，放肆地吻了一下。满意地听到对方一声轻呼。
　　曹丕触电般飞快地推开他，吃惊地呆了一下，别过头去，嗔道：“别太顽皮了！”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太轻描淡写，不禁恼恨地又推了一把。
　　曹植怎知他心中乱绪，还撒着娇，“哥哥难道不喜欢我么？”
　　“当然……”喜欢这个词带了太多的感情，如何能说得出口？曹丕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曹植见他莫名失意，不知其然，只是搂着他。
　　曹丕暗恼，这活脱脱是用在女人身上的伎俩，讲不过，就搂着抱着，嬉闹一阵，蒙混过去。
　　难道他真的不怨他，不恨他？亲弟弟也不至如此吧？何况历经战事，谁不要冷情薄性几分？
　　他思忖了一阵，将曹植从身上扒开来，“好好坐着吧。”
　　曹植乖乖地在一边坐了，又忙不迭替他添上茶，拈了块桂花糕递在他手里。
　　曹丕心事更重，犹豫道：“子建，你听过齐桓公的故事么。”
　　曹植不甚在意，“春秋五霸，一代名君，怎么没听过。”
　　曹丕摆弄着衣带，淡淡地道：“公子小白和哥哥公子纠争位，小白赢了，还得了管仲，终于会盟诸侯，称霸中原。若是公子纠继位，情形或会不同？”
　　曹植想了想，道：“有什么不同呢？小白不过佯死，比哥哥快一步罢了。若是公子纠继位，岂不同样有管仲，同样会有鲍叔牙？盛事不也是唾手可得？”他摇摇头，“不过一步之差罢了，竟是满盘皆输。悲哉！”
　　衣带绕了好几圈，渐渐收紧，勒得手指微微发疼，曹丕也不解开，仍旧淡淡地道：“齐桓公逼鲁公杀死自己的亲哥哥，算得上狠极吧。”
　　曹植不假思索地道：“明明决心杀兄，却还假仁假义地称什么手足之情，假人之手，借刀杀人，害自己的兄弟身死客乡，死不瞑目，还替自己省去了骂名。当真是小人之至。”
　　曹丕苦涩地闭上了眼，“想必公子纠是恨极了小白啊。”
　　曹植笑了笑，“想必是吧。被自己的亲哥哥所害，其痛苦自然更甚，怨恨也更深重啊。”
　　“可谁又明白小白心中的苦痛呢……”
　　曹丕没能说出口。被自己的亲哥哥所害，其痛苦只会更甚，怨恨也只会更深……子建啊，你也一定是恨我的呀！胸口突然一阵收紧，忍不住弯腰干呕。
　　曹植吃了一惊，连忙喂他喝了热茶，疑道：“是不是灌了冷风，胃有些着凉？”
　　曹丕苦笑着摇摇头，“进屋去吧。”
　　这时，司马大步走进了院子，看着曹氏兄弟俩竟是一派亲密无间，心中难以按捺地涌上厌恶之情。
　　曹丕让曹植扶着，站起来，行了礼道：“司马大人，此番多谢了。”言语中却多有冷淡。
　　本来在心中打好的腹稿全部推翻来，照实说道：“曹公头疼病又犯了，这次病情凶险，大夫都说……”
　　“什么？”他还没说完，曹丕已经急急往门外走去，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曹植心中一动，不自觉拉住了他，劝道：“哥哥，你大病未愈，不可以再劳累……”
　　曹丕有些不耐，只是急道：“爹爹究竟怎么样？我要见他！”
　　急起来的曹丕，竟是曹植也拉他不住，“司马，你还不劝劝哥哥。”
　　司马侧着身子让出了道路，反拦住了曹植，“让他去吧，”又冷冷地道：“子建公子也该去看看父亲吧。”
　　曹植不禁放开了手，心底漫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觉得仿佛有什么珍爱的东西就要被夺去了。

　　子建啊，你真是只小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