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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夏府正堂上,夏邯正襟危坐,端了去岁春天荆州收来的上好黑茶暗自品着,秦宣、王袭坐在下首,三人正在议事。

      雪维雪宜早已打点好了行装,便要启程往长安去了,前来向夏邯辞行。

      “小弟与小七今日就启程了,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夏邯端详着眼前两个弟弟,小六一身黛蓝色宽袖深衣,一派儒雅的文士装扮,脸上剑眉微挑,却难掩的英气与张扬。再看小七,藕色上襦,缟色长衣,腰间雪青色布带随意一系,一身素色说不出的文静与超脱,眼睑低垂,神色恭谨,站在雪维一步之后。

      夏邯轻哼一声,不满道,“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给谁甩脸色看啊?”

      “小弟不敢。”一句话回的一丝温度都没有,生把夏邯给噎了一下。本身就是没事找事,人家倒好,老老实实接着,一丝怨言也没有,夏邯就是对他这副恭敬的样子怎么都看不惯,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上下打量一番,又佯怒道:“穿的这叫什么衣服?你大哥还没咽气呢,你一身孝服似的,诅咒家主啊?”

      雪维不屑地笑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啊,鸡蛋里挑骨头!

      “小弟不敢。”

      还是那句!还是那句!夏邯心里想着少说三四个月见不到小七,之前先是下狠了手,又弄得孩子大病一场,这会儿临行前,想找两句话说,可是话一出口,全变了味道不说,还生生被噎得没辙!一时厅上气氛有点儿尴尬,秦宣、王袭又不好开口,待着也不是,告辞也不是。

      “手里拿的什么啊?”夏邯瞟了小七手中的卷轴一眼。

      双手规矩地递上前,微微躬身,雪宜答道:“去年在军中时想着回家便是大哥寿辰,便画了备礼,谁知小弟糊涂,一时忘了。今天想着,还是该呈给大哥,望大哥不要见怪。”

      夏邯没有接,雪宜又弯低了腰,递到夏邯手边。

      夏邯心里高兴,表面上却拿捏着,“本侯的生辰在十月,你二月送的哪门子寿礼?”

      雪宜只是将手中的卷轴交给一旁的管家夏成,告罪道“是小弟唐突了。”

      这画是去年水淹杨城之后,商议和谈,部署城防的月余时间里作的,想着给大哥做寿礼,可惜拖到回府时大哥的寿辰已经过了几日,之后一番毒打,一场大病,命都去了半条,便也没给,再之后,总是心里有刺,除非大哥召唤,否则不肯轻易来夏邯跟前。倒不是什么糊涂忘了。此次即将远行,总觉得心里没有着落,这礼物送了出去,也算了一桩心事。给大哥的东西,他不敢不用心。虽然这画是自己费了不少心思画的,但此刻夏邯看也不看,雪宜也并没觉得遗憾,只是淡然。

      “拿来。”夏成赶紧递给夏邯。

      夏邯一手拎起卷轴一端,三尺长的竖版画作即刻展开,一只雄鹰赫然跃于纸上!双目如炬,双爪似钩,侧身振翅,正要千里高飞,击中猎物。画作色彩鲜亮,片片羽毛清晰可见,右上方题字一改雪宜往日的笔体,笔锋尖锐,墨色苍劲有力,行笔转处,擦出一抹飞白,行书点画以露锋入纸,流畅而大气: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耸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雪维暗赞,这幅画当真是投其所好了!其实小七的水墨画最见功夫,墨色运用十分精妙、挥洒自如,以山水画最绝。彩画则以风物画见长,自己屋里一套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屏风便是出自小七之手。可是这工笔细描地画鹰,并不是他擅长的。可是大哥武将出身,不懂文墨,往日里总说古人山水禅意之作不过是文人志气,矫揉造作得很。小弟这副苍鹰图,倒是甚和大哥的心意。

      秦宣、王袭也纷纷称赞。秦宣是懂画之人,看得出这幅比起七公子以前那些,是稍有些逊色的,但此刻也是真心称赞,暗叹半年功夫,雪宜的字可是又进益了,不再一味的柔婉温和,多了几分苍烈与决绝,俨然自成一家。

      果不其然,夏邯抚掌大笑,忍不住赞道“好!夏成,挂到侧厅里去!”

      再看小七,还是那副低头恭顺地神色,夏邯道,“我素来赏罚分明,此前诸事,已经罚过,我也就既往不咎,宽恕你了。打下江北十四州你功不可没,如今想讨个什么赏,只管开口。”

      雪维心里也奇怪,大哥赏赐功臣将领从来不吝啬,对自己家里就很小气,是以府里也从不铺张浪费,对小七,更是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雪宜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不如小弟向大哥要了白羽吧,此去路远,小弟无一技防身,有他护卫,大哥也可以放心了。”这放心二字一语双关,夏邯与雪维自然都明白,之前这白羽就是派去监视雪宜的,雪宜自己也该是对此人毫无好感,此刻说放心,分明是说夏邯再派个人监视他得了,免得自己一出门做事,夏邯就要忌惮,弄得不能“放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邯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僵硬,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一手用力按着桌案,喘息着压抑怒火,双眼渐渐眯成一条缝,盯着眼前一脸淡然的人,拍案,一巴掌扇过去,大声怒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准了!”既而狠狠指向门外,撕裂的声音十分恐怖:“滚吧!”

      在场其余四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夏邯真正怒极抖威风的时候连雪维也很少敢出声,确实极其骇人。

      “谢大哥。”依旧面无表情,行礼后,便与六哥一道退下了。

      出得门来,雪维斜眼瞟了弟弟一下,好笑地问:“可是赌气了?”

      “没……”

      “就是赌气了。”肯定句。

      “……”不说话,跟着往门口走去。

      车轿马匹以及路上盘缠干粮已经备好,雪宜回头看了一眼隶书的‘夏府’两个黑色大字,转身上车了

      突然想起之前抗命不遵,随军回府时还曾经想过,自己站着进去,还能不能站着出来,雪宜不禁苦笑,今天倒是站着出来了。但只怕……昔日兄弟之情,快要全变作君臣之义了。

      大庆豫隆八年三月初三,夏雪维兄弟二人自江南夏州铜陵出发,一月时间,经荆州北上,到达中央直辖司隶校尉部下属京兆尹所辖境内。

      陇上官道,一望无际,直通天边。左手是万顷良田,禾苗苍绿;右手黄沙接天,长河红日。北地粗犷豪放,再不复江南水乡的九曲情肠,再不复黑白水墨间如玉如画似的景象,只剩阳关古道,万里苍凉之美,不禁让人想要纵情高歌,纵马奔驰。

      雪维加紧马肚,长鞭一震,挽出一个漂亮的鞭花。坐骑黑风前足高抬,厉声嘶鸣。只见黄沙道上,飞马绝尘而去,容貌俊美的白衣男子纵马狂奔在长安古道之上,奔若离弦之箭,一人一马,都是酣畅淋漓。不得不说,男人的野性,比温文尔雅更有魅力。若说女人的绝色与韵味尽在低吟浅唱时的眉梢眼角,那么男人横刀策马的爽朗豪情才堪称是绝代风华。他夏雪维下马作得诗词歌赋,上马可挥剑疾驰,倒真是不枉众多深闺女子一番痴情。

      雪宜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挑开车帘,只见四周空旷辽远,八面来风,正是从未得见的陇上风光。再看六哥早在一里开外,不禁摇头笑笑,想来是六哥难掩心中一腔热血翻涌,见此塞上风光,便耐不住性子策马狂奔了。六哥为人光风霁月,正是君子坦荡,恣情率性而为。风尘之中,隐约见马未停而人已纵身跳下,衣抉翻飞,发丝被旷野上的风吹得凌乱,掩了几分秀气,填了几许豪气。

      “公子,要追吗?”耳边是驾车的白羽依旧没有温度的问话。

      “不必,六哥既然下马等我们,你慢慢驾车过去就是了。”雪宜莞尔一笑,淡淡坐会车中。

      “公子不嫌自己活得太憋屈了吗?”白羽看也不看车里的人,只是冷不妨来了这么一句。

      见人家不搭理自己,白羽皱皱眉毛,不甘心地接着问:“公子不羡慕人家吗?”

      “好比你要我策马狂奔无异于赶鸭子上架,凡事明知不可为,自己心里又何必有憋屈?又何必要羡慕?”雪宜也不恼,只吩咐白羽好生驾车。

      闷葫芦,真没意思!就你超脱,也不知道你是真超脱,还是使性子!白羽愤愤地想着,当然,面上继续装面瘫,“夜翎”的训练让他不会轻易表露喜怒,尤其实在自己主子面前。但是……就像性情温和的雪宜却总是看白羽不顺眼一样,白羽对这个七公子也没什么好感,只觉这人活得太憋屈,为人太懦弱。

      真是看不透这个人!白羽继续腹诽着。说白了,就是一个十七岁乳臭未干的臭孩子,成天装什么深沉。说他憋屈不冤枉他吧,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也没一句怨言!说他是懦弱吧,又不全是,去年战场上九死一生之际,整军布阵运筹帷幄的是人家,水淹杨城巧计攻伐的是人家,战场是指挥若定的那份沉稳安然与狠辣决绝,可是自己望尘莫及的。怎么说呢?白羽一边面无表情地赶车,一边想要找一种确切的比喻。啊,有了!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平日里乖乖的,但是一被扔到狼窝里也能学会咬人!还能把狼咬死!最逗的是咬完了自己还为了狼哭丧伤心!真是……太复杂了。

      车停了,雪宜下车,见六哥在河边饮马,也走动一下,活动活动快要被颠散了的筋骨。他可不知道那个冰块一般的白羽心里能有这么一大篇腹诽,一下车就直接忽视掉这个自己一向看着不爽的人。

      车停了,雪宜下车,见六哥在河边饮马,也走动一下,活动活动快要被颠散了的筋骨。他可不知道那个冰块一般的白羽心里能有这么一大篇腹诽,一下车就直接忽视掉这个自己一向看着不爽的人。

      雪维解了酒囊,痛饮一口,举了酒囊对朝他走来的雪宜大喊,“既然携箫而来,不如吹奏一曲助兴吧。”

      雪宜站在高处的官路上,只见沿途平沙千里、荒无人烟,河水如带,波光变换。此路不远就是秦朝旧都咸阳,咸阳地卧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秦始皇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而今安在哉?自汉代长安兴盛,咸阳城早不复昔日辉煌,今日大庆都城虽然仍在长安,却是垂垂暮矣,哪里还有秦汉时的辉煌霸气。一时有感于兴衰无常,故而一曲《秦娥曲》哀婉动听,触耳苍凉,箫声幽咽,不绝如缕。

      似乎被箫声感染,雪维也没了方才的激情澎湃,只是静静听着,不禁竟起悲感,不自觉开口和道:“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一曲终了,余音不绝。二人立于无垠天地之间,只觉万物静默,唯有风声呼啸而过。

      小弟音乐上的造诣确实是他人望尘莫及的,非技巧之娴熟,而在于用情之深浅。雪维暗赞小七箫声收放之间处理精妙,想来用情至深。又不禁担忧,自古有言:过犹不及,情深不寿,无尽哀思,虽是感叹时势兴衰,但也终归觉得不太好。

      “小七,下来!教你骑马如何?”说着,上前搭把手拉雪宜下了矮坡。

      “六哥,我不会啊……”六哥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会还用教吗?先上马再说。”

      “……”这么高,怎么上?我又不是你!

      “上啊!”雪维不耐烦地叫道。

      “怎么上?”

      “踩着马镫子,扶着马背上啊?”雪维好笑地看着束手无策站在一旁的弟弟,打趣道:“难道还等我抱你上去?”

      “好啊,你抱我上吧……”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一脸郁闷的表情。雪宜心想,你的马脾气肯定像你,哪能轻易叫别人骑了?再一个不痛快把我摔下来……

      谁知,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肩膀上一股很大的力把他整个人都带得脚离地,“呼”一下子被人拎到马背上,还未等坐稳,身后六哥自己也翻身上马,他两脚还没登上镫子,六哥环抱着他拉着缰绳,身后传来六哥的体温,雪宜突然觉得很踏实。雪维玩心大起,只觉得小七偶尔慌乱之时才算有点可爱之处,便想逗弄他一番。只听雪维大吼一声:“驾!”没等回过神来,黑风早已不管不顾地飞奔起来。

      “啊!救命啊!六哥……慢点!慢点!啊……”脚下没的蹬,手上没得抓,六哥越骑越快,自己快要被甩了出去,强风迎面而来,割得脸上生疼。待适应了一阵,才敢向两边看去,水光荡漾,黄沙飞旋,两侧景色飞速后退,倒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感受到“浩浩乎如冯虚御风”的一日。

      雪维沿河岸转了两三圈才猛地拉紧缰绳,黑风前蹄高抬,向后仰去,又把雪宜吓得不轻。待到双脚碰到地面,还是惊魂未定,不禁有些羞恼地瞪着雪维,雪维只是哈哈大笑,帮他整理整理衣裳。雪宜心想,哪里是教我骑马,分明是整人。

      二人笑闹着,此刻却又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六公子骑术过人,七公子箫艺高绝,下官今日有幸拜会了。”

      雪维雪宜一时嬉闹太过,竟没注意官道上早已多了一行十几二十人,此刻早敛了笑意,雪宜跟在六哥身后,迎上前去。临近帝都长安,本就是一潭深水,也不知眼前之人,是什么来头。

      “下官荆州刺史府主簿程俭程子集,见过二位公子。”此人一身绿色官服,年纪四十五岁上下,蓄了胡,略有点驼背,拱手一拜,一副文士做派。

      雪维还了礼,便是几句寒暄谈笑,十分亲切自然如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雪宜心底暗笑:数月前,六哥还在荆州前线作战,自己出了“佯攻余田,围魏救赵”之计,荆州刺史想来是对他兄弟二人恨到牙根痒痒,然而官场瞬息万变,一切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此刻又是称兄道弟了。

      雪宜再仔细一看,见面前十几二十人衣着旗帜分为两种,乃是两拨人马,正想着,那边人群中果然又站出一人,身材魁梧,高人一等,一身戎装,剑眉鹰目,气势逼人,利落拱手低头,拳掌清脆的碰撞声清晰可闻,雪宜见了倒是一惊。

      “末将冀州恒燕府统兵萧靖,见过二位公子。”一句话说得干脆简练,与程俭拖长音的话相比,十足的武将特色。

      “见过萧将军,”雪维回礼,又意味深长地说:“萧将军在冀州,冀州在长安之东,而程大人所在荆州乃是在长安之南,与我江南相邻。谁知我夏桓没能有幸碰上程大人,倒是让萧将军给碰上了,可真是巧啊!”

      言外之意,你荆州跟我江南打不出个胜负,这会儿手伸得如此之远,与北边冀州守将一道,倒算是怎么回事?

      程俭被这一问问得冷汗都下来了,这六公子的嘴上功夫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一句话便说到点子上,只是干笑两声,赶紧回答:“这不是都进了京兆府了吗?说话就到长安城,哪儿来都得从这里过啊。看六公子说的,咱们两家,这会儿不是也碰上了吗?”说罢,便抬袖擦了擦冷汗。

      萧靖上前,即便被夏雪维点破,也丝毫没有胆怯,只是坦然道:“相请不如偶遇,六公子不如与我二人结伴而行吧。”

      雪维笑着摆摆手,“萧将军与程大人想必是着急赶路,就不打扰了,我与舍弟还要在此小憩片刻,恕不远送。”一句话,说白了就是斩钉截铁地拒绝。萧靖不禁暗道夏雪维为人过分孤高,竟是不屑于与他二人成行,也并无不快,只是简短告辞上马,反而程俭面露怒色,觉得被驳了天大的面子,气愤地回了车上。

      眼见一行人走远,雪维早已一副严肃的脸孔,又开始了他一贯的快速问话:“你觉得是谁遇上谁的?”

      “这条官路是从南来的,多半是冀州统兵主动去遇上程主簿的。”

      “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你觉得那个萧靖是要干什么?”

      “小弟猜是……”

      “没空听你猜!给我说确定的。”每每谈正事的时候,雪维声音就变得有几分严厉

      “是。如今朝廷万众瞩目的不过就是两件大事。一者,北方胡人南下入侵冀州并州,来势汹汹,是战是和?二者,益州南部近期大批兵马调动,虽然声称是为了剿灭流匪的军事演习,但练得却是架云梯和布阵之法,摆明了是攻城之术。而益州南部一旦发兵,只能是直指长安城了。此次借寿宴为名,各方诸侯齐聚互相试探深浅为实,既然还没有撕破脸,皇上若有旨意,各家不好推辞。打胡人是冀州的事,抑制益州则是荆州刺史当仁不让,可两家摆明了都不想出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能推辞就推辞。这会儿,这两个人不过是通个气罢了,达成一个口头协议,要推一起推,皇帝就没辙了,别到时候白白落了人家的口实。”

      “不错。一个武将肠子不会拐弯,想来这也是奉了冀州刺史命令做事而已,素闻冀州刺史□□文不成武不就,靠了亲哥哥是当朝丞相才坐到这个位子上,不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肯定不想打。荆州刺史呢,自然巴不得益州真的作乱,自己也好有机可乘。这个□□自然明白两方都会借故推脱不会奉命,但又是出了名的为人圆滑,特意派遣手下知会一声,做个好人情罢了。”雪维说罢翻身上马,便吩咐白羽启程。

      雪宜坐回车上,喝了口水,才放心下来。想是去年六哥站得远,本就看不真切,时隔一年,又见萧靖一身戎装,更没什么印象了。

      又不禁细细琢磨刚才这事,荆州不想管益州是自然的,当今天下聪明人太多,谁都知道“不敢为天下先”这句古话,都在静候时机,故而好似一盘僵局。若是益州耐不住性子真的反了,想必天下诸侯都要偷着乐。现在是不怕乱,越乱越好,各家兵强马壮,就怕不乱,连个由头都没有,只能干瞪眼。荆州新任刺史韩西原是个老奸巨猾之人,怎么可能此时为了一个早被架空了的皇帝的命令跟自己最重要的邻居益州对着干。所以说,荆州是绝对不会奉皇上命令的。可是冀州呢?□□不想打,不代表萧靖不想打。去年今日,他还是仅仅一城守将,如今,就成了恒燕府七城的统兵。之前一番攀谈就知道此人是个有野心的人,有如此建功异域的好机会,他会不想打吗?

      车马颠簸,雪宜不禁觉得颇费脑子,一盘棋,只消布局摆子便是,而朝中这局,最难测的却是每个棋子分别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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