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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江南如画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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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凉亭,沐阳望着她问:“不是说要举办庆功宴吗,怎么变成寿宴了?我义父不愿来,叫我来送礼,呵,一到东王府我看到这阵势就给吓住了!天王过生日也不会比姐姐更气派了呀!”
傅善祥摇头道:“这是谁也料不到的,我在这里如坐针毡,你不知道有多遭罪。。。”说着话,眼圈儿又红了。
沐阳咬着唇说:“大家都说你和东王的事,是不是真的?”
傅善祥脸色愈加苍白,忽地转身走到小河,看着月光照耀下的水面,“人家这么说,你也这么说?”
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沐阳吓得双手直摇,“我,我不是故意的!傅姐姐品质高洁如莲,绝不会。。。绝不会如他人所言的。”
见她紧张的样子,傅善祥有点不忍心,转而轻声地问:“那你大老远的跑来给我带什么礼物了?”
沐阳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义父的礼物是王娘准备的,当然是女子用的绸缎咯。我的嘛,太寒酸了不敢给姐姐看。”
傅善祥露出一些笑容,说道:“礼物不一定是越值钱越讨人喜欢的。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沐阳迟疑了半天,才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来,托在手上,淡淡的月光映照着,晶莹剔透。
“雨花石?”傅善祥眼睛一亮,走了上来接过那块石头托在手上,“真好看,比玛瑙玉石都好看。买的?”
沐阳用手指卷着耳边碎发,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着水的波光,抿唇一笑。
“原来这叫雨花石啊,我看水师的兄弟都在玩石头,就问在哪里弄来的。然后就去山上挖了一百多颗,挑了这一颗好看的。”
傅善祥握着石头,望着她说:“难为你了。你这一片心,我会记着的。在今天这些礼物中,这颗雨花石是最珍贵的。”
沐阳欢喜地抓着她手,“真的吗?”
傅善祥认真地点了点头。
“雨花石是金陵特产,我一直很喜欢的,家里也有不少。但这么好看的雨花石还是第一次见到啊。”她把玩着手心的石头,笑着说,“这里有个传说,相传梁武帝萧衍笃信佛教,请高僧来南京主持高座寺。和高僧同来的一位云光法师在中华门外石头岗驻台讲经,精诚所至,感动上苍,落花如雨,入地化为五彩石。后人便称石头岗为雨花台,称五彩石为雨花石。”
沐阳听得入神,张大嘴巴噢了声,“石头还有这么好听的故事啊。”
傅善祥正要答话。
忽然见李寿春快步走来说:“傅姑娘,东王来了,请速去。”
傅善祥拉起沐阳的手往大殿走去。
杨秀清戴着兜式的四周缀满珠宝的王帽,脖子上挂着圆圆粗粗的黄金珠子,一走动,珠宝乱颤,周身发出灿烂的金光。
他走到傅善祥面前,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她,问道:“你今天快乐吗?”
傅善祥感觉到无数双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头也不敢抬,低低地说:“谢东王恩典。”
有人带头祝贺:恭祝傅姑娘生日快乐!福寿康宁!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沐阳正要拍手欢呼,却瞥见左侧的李秀成拿着一块寿糕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她暗笑,这人长得柔美,吃东西也装这么斯文呢。
杨秀清显得很高兴,叫李寿春宣布宴会开始。
天京街头,一队骑兵鸣鼓而过被东王府的卫队拦下了。
“东王府门前不得鸣锣击鼓,你们胆子也忒太了!”
一骑马的女官说:“我们是天王府的,有紧要事,这才鸣锣击鼓以免冲撞路人,不晓得冲撞了东王府的威仪。”
东王卫队长候央一听火了,“你敢小看东王?”
女官说:“我们要赶回去见天王,你们东王府作寿宴也不能把路堵上吧。”说着,就要走人。
“拦下!”候央下令刀牌手拦住一行人。
“要造反啊!”女官来气了,一马当先冲撞刀牌手。双方立刻起了冲突,候央也不吃素,大手一挥叫士兵拿下他们绑了起来。
李寿春急急忙忙走到杨秀清跟前回禀情况。
“无法无天了!”杨秀清突然冷喝一声,欢畅的大厅瞬间寂静了下来。
“把那个黄门官给我带进来!”杨秀清的脸抽动着,叫人害怕。
傅善祥赶紧问李寿春发生了什么,得知大概便马上谏道:“东王殿下别跟无知的人计较了,算了吧。”
杨秀清冷笑:“天国没个规矩怎么得了?”
这时,候央已经将五花大绑的黄门女官推到了杨秀清跟前。
大殿里的人都不敢说话,又是惊讶又是胆怯。
沐阳悄悄地拉了下傅善祥的手,“姐姐,发生什么了?”
傅善祥哪有时间给她解释,朝杨秀清走了两步,劝谏道:“她再不好毕竟是天王府的黄门官,训斥几句就是了。何必闹大呀?”又对跪在地上的女官说,“你太不懂规矩了,东王府前不许嘈杂以免惊扰东王殿下是众所皆知的。还不快给东王赔罪?”
女官看傅善祥直使颜色,情知她有心相救,慌忙匍匐在地:“惊了东王大驾,女婢罪该万死!”
杨秀清冷冷地哼了几声,说:“你该不该死,我管不着吧?叫你的天王处置你好了,他若高兴给你升官也说不定呢。”
女官听到他这样说,身子抖如筛糠。
在场诸人都没明白他的话,而傅善祥脸都白了。
只见杨秀清突然笑道:“走,我们这就去见天王吧,问问他是怎样管束下属的?”
傅善祥忙跪下说:“东王息怒!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惊动天王啊!”
杨秀清哼了声,大步走了出去。傅善祥跟着出来,眼看着前面的仪仗队已经向天王府走去,束手无策。
群臣面面相觑,也不敢不去,便跟在杨秀清身后朝天王府开发。
沐阳愣愣地看着那些人跟着杨秀清走了,不知如何是好。
“真奇怪了,翼长金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嘛,怎么不去?”李秀成摇着扇子走来。
“你怎么不去?”沐阳翻了他一记白眼,咬着手上的寿桃。
李秀成笑了笑,说:“我马上要赶回驻地了。这个闹剧就是想看也没机会了呀。”
沐阳呵的一声,道:“好大的胆子,敢说东王的事儿是闹剧?”她故意提高了音调,却说得极为低沉。
李秀成用扇子挡住嘴巴,嘘了声。还煞有介事地朝四周看看。
“翼长金想害死我么。”
沐阳被他搞怪得格格一笑,“人都走光了,谁管你说什么?”
李秀成看她嘴巴上沾了些糕点渣子,暗笑真是贪吃的丫头。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杭州有一款点心叫水晶银菊糕,又甜又糯,吃起来唇边有阵阵菊花香呢,一定没吃过吧?”
沐阳拿过他的帕子擦擦嘴巴,说:“我还没去杭州,如何吃过?”
李秀成笑道:“等你来杭州,我请你吃好了。”
沐阳闻了闻帕子,笑道:“真没想到你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会用这么脂粉气的手帕。”眼珠儿一转,笑着说,“据说令夫人倒是个粗犷的人呢,莫非她喜欢这样的你么。”
李秀成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难不成翼长金觉得男人就要满身泥污臭气才是好?”
沐阳歪着头想了会儿,却问道:“你说,东王为什么要这么闹?”
李秀成叹了口气,扇子在手心拍打了几下,说道:“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好了,我要回水师跟翼王告辞了。你呢?是去看热闹还是和我一同回去?”
沐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我不跟你回去,你自己走吧。”
说完,她身子轻盈一转,朝门口跑去。
李秀成喊了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天王府。
二门真神圣天门前,杨秀清的大驾被挡住了,圣天门大门紧闭,门前站着几十个虎视眈眈的刀牌手。
杨秀清怒喝一声:“怎么不开门?”
匆匆赶来的尚书司琴赶紧禀告:“东王殿下,没有天王的圣旨,没人敢开启圣天门。”
杨秀清挑战似的问:“连我也不行吗?”
司琴不卑不亢:“东王,属下已经派人回禀天王了。天王若知道东王驾到,一定会请东王入内的。”
杨秀清在轿子里冷笑:“我看到底开不开?”
上书房。
洪秀全心腹爱将蒙得恩议道:“东王闹得太不像样子,陛下该下一道诏旨斥责他了。”
洪秀全苦笑说:“朕的诏旨也抵不过神的诏旨。他会搬出天父来的。”
“那就这么忍下去吗?”蒙得恩说,“这可是欺到家门了,如不给他点颜色看,他更要得寸进尺,再说,也令天下人耻笑啊。”
洪秀全笑了:“天下人耻笑谁?他?还是朕?”
蒙得恩说:“当然是陛下。”
“不过是笑朕懦弱,无能。”洪秀全说,“会不会说杨秀清欺罔君上呢?”
“那倒会说,”蒙得恩想了想,“可说有什么用?”
洪秀全道:“这就够了,让他争够面子,风光出尽,终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这时,司琴走来,面色很难看,禀告:“东王带着文武百官来到圣天门要见陛下,被臣挡住了。现在他带着群臣去天父台了。”
洪秀全问:“他意欲何为?”
“还不是耍他的威风,出陛下的丑?”司琴说,“我们黄门官被绑在广场柱子上,这不是反了吗?如天王再忍下去,小臣辞官。”说着摘下了绣花纱罗团帽,托在左手上,跪下了。
蒙得恩也脱下他的侯爵官帽,跪下了。几十个陪侍的天王府官员全跪下了请天王教训东王无礼。
洪秀全站了起来,做了个托起的手势,说:“东王为国出了很多力,功勋盖世,朕心里敬他,连朕都让他三分,你们这是何必呢。”
蒙得恩声泪俱下:“天王一味退让,天国将易姓,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洪秀全冷笑一下,说道:“你们这么看,朝野内外是不是都这么看呐?行了,都起来吧,朕自有道理,为了天朝,朕愿退避三舍。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还没有占有全天下啊。”
众臣子只好忍气吞声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