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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寻人与通缉 ...

  •   这座城镇不算很大,从远处望去一眼就能看到整座城墙围起中间的建筑,那坚不可摧的城墙是为了阻挡周围森林里出没的兽人。这座城市的防守由名师设计,易守难攻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们完全不担心外敌侵犯,粗鲁的兽人也别想动他们分毫,艾文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被太阳晒得头晕目眩,他相信即使自己不是害怕阳光的夜族,也会因为过热的温度抓狂,看弗里德就知道了,他和发丝同色的金眉毛紧紧皱着,他有点滑稽的样子被艾文记录进日记。
      艾文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根本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只是临行前丽贝卡吩咐过,她要他完整的记录,然后回来给她看。丽贝卡特意用一朵星索花制成书签夹在里面,洁白的花瓣让艾文看见它的每一眼都能想起丽贝卡给他的任务。

      他们选择在一家小旅店里过夜,一间小房间不需要多少钱,买船剩下的几枚金币暂时够用。上次艾文绕过兽人领地去皇都,走的就是这座城市的边界,那时他只能看到高大的城墙望不到边,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走进这里。
      日落西山之后艾文才肯走出房间,和夏佐一起去找点吃的。他们本来有干粮可以吃,但弗里德坚持要弄块烤火腿尝尝,他说这里的烤火腿远近闻名,只有他们俩那样的乡巴佬才不知道。这时候他就体现出王子的倔脾气了,味蕾无比刁钻,难吃者勿近。
      这家旅馆有饮食服务,为了接待前来观光的客人当然也提供特色食品,包括弗里德口中的那种火腿,三个年轻人围坐在一楼用餐区一张小桌旁,年龄不大的店员端着火腿走近他们时,艾文已经闻到那种香味,他的嘴巴开始分泌唾液,滚动喉结吞下去的时候弗里德正看着他。
      “我没骗你吧,等会别把舌头吞下去,”王子优雅的准备好餐具,把桌布掀起来放在腿上,手握刀叉跃跃欲试。盘子被送菜人放在他们桌上,金黄的表皮流出油汁,围了一圈蔬菜作为装饰,艾文先给自己切了一块,然后给夏佐的盘子里放上一块。弗里德看见他这种举动眯起眼睛,鄙夷的神色完美传达给艾文,“你这举动就像个护崽儿的老母亲,能别影响我用餐的食欲吗。”
      “闭嘴吃你的饭,我以前这样照顾丽贝卡,我习惯了。”
      “你们明明差不多大。”
      “可我还是哥哥。”
      这种心情弗里德不是不能理解,他自己也有个妹妹,只比自己小一岁,是在他出生后,父王和母后沉浸在老来得子的喜悦中...不小心的产物。不知道她得知自己逃跑后会是什么表情,无奈担心弗里德相信羡慕多一点。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旅馆一楼没有几个人,除去他们三个只有另一边的桌子坐着一家三口,看样子是和他们一样,因为玩得太晚才这个时间吃晚饭,那个孩子还在吵着白天看见的喷泉有多美。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旅馆,引起弗里德的注意,他看似平静额角却有汗水在灯光底下发亮,不是刚刚运动过就是紧张造成。夏佐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所以警惕心很强,也对周围的环境比较敏感,他几乎是和弗里德一起观察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在这方面艾文就显得逊色许多,他还在埋头解决盘子里的食物。
      那个男人戴着一顶红色的海盗帽子,乱糟糟的黑色波浪发贴在额头上,衣裳破破烂烂,边角还能看见烧焦或者撕坏的痕迹,一弯金钩子代替他的右手连接着小臂,在这座神秘的大陆上冒险者恒生,因为冒险而失去身体一部分甚至生命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弗里德并不好奇关于他右手的故事。
      弗里德很快挪走了视线,但那个男人还是注意到自己刚被人注视,他走了过来,不再掩饰自己的惊慌,“借我躲躲!”说完就钻进桌子底下,快要碰到地面的桌布很好的隐藏起这个身材强壮的男人。
      陌生人刚刚钻进桌子,夏佐被吓了一跳都来不及缩回脚,另一个人冲进旅馆,是个年轻女性,漂亮的眉毛因为愤怒挤在一起,她呼呼喘着气,身上华丽优雅的长裙也掩饰不了她现在非常生气。那个女人在旅馆里没看见想找的人,眉宇间染上一丝失望,然后匆匆离开了旅馆。
      夏佐已经吓得把脚缩在椅子上,他在女人离开后才掀开桌布,低头去看桌子底下的人,“她...她走了,”弗里德开始庆幸他们为了不让他算得上罕见的金发惹来目光,而选择这个角落的位置,否则那女人看见夏佐惊慌的样子,一定会起疑心。其实那个男人就是看准了角落的隐蔽处,和他们坐没坐在这里无关。
      男人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坐在弗里德旁边的椅子上,正好填满这个四人桌,“谢谢了小伙子们,要不是你们我一定会被大卸八块,”艾文对这种情况倒是很镇定,他嘴里塞满火腿肉,嘴角沾着油渍,话语因为嘴塞得太满而混胡不清。弗里德在地牢里已经见识过艾文这种吃相,所以他已经见怪不怪。
      “不客气,你让那么漂亮的姑娘追杀,肯定不是因为结仇”
      男人对艾文的问题耸了耸肩,只说了一声借我用用,就拿起弗里德的刀子去切火腿,弗里德还没来得及抗议,他就已经切下一块并直接用餐刀送进嘴里,“一些大人的烦恼,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他一边嚼着火腿一边用餐刀切下一块,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随性的艾文倒是不介意,他只是把自己盘子里的烤肉切成一块一块,然后把刀递给已经面露愠色的弗里德,免得他发脾气,弗里德接过去的时候他有点惊讶,他本没抱多大希望,以为他不会用别人用过的餐具。
      “噢,瞧我多失礼,竟然还没把名字告诉恩人。我叫奥维德,小伙子们,”夏佐朝他投去好奇的目光,确定他不是自己所喜爱的夜族之后把注意力挪走了,这个话不多的小男孩却很吸引奥维德。为了用餐方便夏佐把右手手套暂时揣在裤兜里,这么冷清的大厅也不会有人注意一个男孩的指甲。尽管好奇,奥维德也只是短暂看了一会,很快把目光移走了。
      “我长大也不会伤害一个会追着自己满街跑的姑娘,何况她还那么漂亮。我是艾文,浪子先生。”一个女人愿意为你舍弃脸面满大街追你,虽然听起来有点恐怖,但仔细理解还是很美好的一件事,艾文又想起他上次在皇都看见的卖花女,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娶那样模样称不上绝美但看着舒心,又内敛勤奋的女人。
      “你不知道女人的恐怖之处,算了不说这个,”奥维德用没拿餐刀的手挠挠脸,样子有点尴尬却又不显得窘迫,明显不在意找不到话题这件事。善于察言观色的弗里德打破僵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换来奥维德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比弗里德高很多,所以即使距离这么近他也没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奇异的灰色,但刚才奥维德真正和他对视的时候,他还是发现了。
      夏佐不太想和这个观察了他指甲的男人说话,所以他的名字由弗里德介绍出来,只是一点小孩子的任性,他还是能理解的。然而接下来夏佐的话让弗里德有点不高兴,他还不如沉默着比较好,“你会遭报应的。”
      气氛明显比刚才还要冷,夏佐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好像还很庆幸自己能告诉奥维德这个,然后弗里德明白了,那不是什么不礼貌的诅咒,是一种警示。麦德人有占卜的能力吗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松果蹲在桌子一脚,两只小爪子拿着一块装饰烤肉用的花椰菜,啃食出沙沙的声音,很快被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掩盖住。武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尖刻刺耳,艾文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脑袋转回来时对奥维德咧开无辜的笑,“可能我的小夏佐是指这个。”
      小男孩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现在才理解他的话,用手背蹭一下嘴角,点了点头。
      奥维德比刚才夏佐还惊恐的脸让弗里德很想笑,一个成年男人的脸上浮现出这种表情,可真不多见。他连餐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就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后会有期!”

      艾文出去打听过,以一个无辜旅人的身份,询问他们为什么手拿武器集结起来,那个农夫模样的男人告诉他,镇长的女儿被某个混球欺骗了感情,她的心都交给他了,早晨却看见他在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艾文立刻明白了那个穿长裙追进旅馆的女人是谁,还有奥维德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让艾文心情无比愉悦,奥维德吃他的火腿他都不心疼,但是他刚才逃走时不把餐刀放下就是他的不对了。那把餐刀可是银制的,赔偿那破玩意儿几乎花光了他仅有的钱。艾文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币,这就是他们三人现在所有的钱了,没错,所有的。这还是他趁旅馆老板不注意的时候顺手拿回来的!
      艾文才不会用偷来形容自己的行为。
      他打着哈欠推开旅馆房间的门,准备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出发,然后他张大的嘴巴就那么定格住,感觉下巴快要脱臼的时候才收回来。艾文·艾尔玛平静地走进屋,关上门。
      “现在,告诉我你他妈为什么会在这。”
      这时艾文突然想起他的养父,族长在看见他偷吃他的药丸时可能也是这种心情。奥维德的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还在柜子里,保持着刚从柜子里迈出来的姿势,回头看艾文。夏佐缩在弗里德身后,警戒地看着那个突然从柜子里出现的男人。他们俩本来在房间里呆得好好的,突然听见柜子有什么动静,然后奥维德就出来了,再然后艾文也进来了,他就本能的和松果一起想找点遮蔽物,最终只找到弗里德。
      “我听这间屋子没动静,我就...”他们吃晚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别的房客早就回到房间里,当然会有动静。但艾文真想不明白,没有人住的空房还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挑上他们的房间躲着,“我想你也看到外面有多恐怖了,我在柜子里就能听见动静,所以你现在赶我出去就等于亲手杀了我。”
      “我不止要赶你出去,我还要把你亲手交给镇长,”想想镇长会如何感想他的英雄行为,艾文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听完这个奥维德睁大了眼睛,连忙把脚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摆手,“不不不不不!你绝对不能这么做!”
      艾文作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弗里德一阵恶心,“你害我们三个小孩子没钱花,你拿走的餐刀呢”
      奥维德仔细想了想,好像现在才注意到那把刀在他手里,他把手伸出袖子亮出那支银器。艾文知道这破餐刀根本不值几个金币,旅店老板是为了坑他的钱,现在说把刀还回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在心里叹口气,眼珠一转,一排小白牙在暖黄色灯光底下直发亮,“把我损失的钱给我,就算扯平了。”
      黑发男人愣了愣,把餐刀收回腰带里,眯起灰色的眼睛,这下是真尴尬了,“我没钱。”
      “看来你真的把我们当傻瓜,要是你执意这样的话,没办法。”
      艾文说着就回身去开门,但在弗里德和夏佐的角度,能看到艾文脸上狡猾的笑容,他们一起打了个寒颤。奥维德就只能看见艾文的背影,赶紧想点什么说辞,“我是真的没有,这样,这样吧,我给你打工。”
      夜族少年转回来,摊摊手掌,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又爬上他的脸,“我要怎么相信你不会逃跑。”
      “虽然我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小伙子,”奥维德的脸看起来非常严肃,弗里德觉得他就要相信了,但夏佐看起来还是很不信任他,“但我绝对说到做到。”

      奥维德见过各种各样的风景,各种各样的城市,以及各种各样的人,但他发誓,他从没见过哪个少年会像面前这个夜族崽子一样,让他栽在他手里。
      得到仆人的艾文就像个苛刻的老地主,不停让他做这做那。从第二天早晨开始,奥维德久违地摘下了他的海盗帽子,那太惹眼了,并且披上艾文给他的夜族斗篷,和他们一起准备离开这个城镇的工作。
      他也不想这样,他是真的没钱。这点得到了艾文充分认证,他把他身上摸了个遍,只摸到一张便携式吊床,就是能走哪睡哪的那种,不值几个钱,还破破烂烂的,但艾文还是把它没收了,说打工期限满了就还给他。
      “再见了,伊丽莎白,我的爱。”
      黑发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艾文正在给伊俄喂草,他呆愣了一下差点被伊俄咬到手,寻思半天才明白,伊丽莎白就是那张吊床的名字,然后他仰天大笑,“和你的小情人暂时离别吧,说不定你们重聚之后感情会更好!哈哈!”说完他们俩人一起走回客房,叫夏佐和弗里德一起出发。他们一进屋就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夏佐手里拿着一张纸,弗里德的脸色就连瞎子也能看出来,很不好。
      “我刚才和弗里德先生出去散步,然后发现这个,”夏佐把手里的纸递给艾文,艾文接过来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寻人启事,标题上写着寻人启事,但内容简直和通缉令没什么区别。通篇密密麻麻总结下来就是,中央皇都的三王子被人胁迫带出宫,一点消息也没有所以请广大民众配合,下面就是加粗字写的,有线索者赏金多少,找到王子者赏金多少。
      艾文大致扫了一遍直接揉成一团扔出窗外,贱兮兮的样子让弗里德咬牙切齿,“看来我在你老爹眼里是个罪行滔天的恶棍,不知道我现在把你敲昏了带回皇都他还会不会给我钱。”
      “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你的思维,艾文·艾尔玛。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必须加倍小心,披着厚厚一层斗篷见不得人,以及,我绝对!不回去!”
      你当然不会回去,艾文理所当然地耸肩,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弗里德会是什么反应,他那么辛苦跑出来,说不定卫兵来抓他时他还会以命相逼。现在可好了,他们的队伍一共就四个人,其中两个不能露面,一个是小矮子。艾文·艾尔玛总结了一下这种状况,他应该老老实实呆在赫卡忒的。
      等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艾文才发现奥维德没跟着他们。他回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跟上了弗里德和夏佐的脚步。
      奥维德站在窗前,肩上站着一只红色鹦鹉,鹦鹉把纸团交给奥维德,然后又从窗子飞走了,一片鲜艳的红色羽毛掉出窗外。在那片羽毛落地时,奥维德已经看完了那张寻人启事。
      楼下刚刚吃饱的伊俄又被绑回那艘船上,它显然对这种行为非常不屑,让一匹马去拉船,这种事情也只有弗里德和艾文干得出来。
      奥维德看见那辆马船的时候仅仅只是眯了眯眼睛,但弗里德还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鄙夷。其实比起王子罕有的纯正金发,还有奥维德充满罪恶的红帽子,还是这辆交通工具更惹人注目。

      与此同时,赫卡忒依旧被黑夜笼罩,只是原本静谧的夜晚变得喧哗,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族长苍老的手指划过枫木权杖,在血泊之中把它交给面前唯一的女儿,丽贝卡的脸上挂满泪水,她的胸腔被悲痛残忍地碾压,但她来不及去哀悼,这个勇敢的夜族姑娘只是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拿起刀,带着毅然的目光重新冲回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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