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陌夕月

8、第六章

　　涨红刺疼的眼角，好像被从中间劈开的心疼的让杨燕浑身颤抖，骗了她一辈子，蒋春梅骗了她一辈子。

　　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的话语让杨燕脸色惨白，“燕儿？大燕儿？”

　　耳边忽远忽近的呼声让颤抖的杨燕睁开双眼，赤红的眼角，扯动嘴角的杨燕露出一抹刺痛人心的苦涩，模糊的目光缓缓转动，最后落在杨大楞身上，“叔，她告诉我，我爹是个臭打工的。”

　　勉强说出这段话，杨燕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没从杨燕的话中回神的杨大楞等人随即被重重的闷响惊醒，距离杨燕最近的杨大楞呼的一下起身，一把捞起摔在地上的杨燕。

　　翻过身，骨瘦干柴的脸颊上白中带青，紧闭的双眼眼眶赤红，紧紧抿在一起的双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额头上还布满点点汗珠，脸色大变的杨大楞把杨燕放在身侧顾立身上，粗大的手指狠狠的掐住了杨燕的人中。

　　“大楞，使劲，这孩子闭气了。”

　　焦急的啪啪直磕打烟袋锅的顾桂福焦急的围在身边，抓着杨燕冰冷指尖的周晓丽红了眼眶，“蒋春梅蒋春梅啊。”

　　狠狠的呢喃中，狠下手的杨大楞在杨燕的人中上用上力，咕咚一声，呼出一口长气的杨燕眼皮颤抖了一下，没有睁开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可让众人担心的时，杨燕睁开的双眼，有滔天的恨有冲天的怨就是没有泪，“骗了一辈子。”

　　含在喉间的呢喃，晃神的杨燕眼底最后一丝迷茫消失，重新变的清明的眼底幽深的让人胆颤，“燕儿。”

　　按住杨燕的肩膀，杨大楞心底咯噔一下，杨大楞不怕杨燕哭不怕杨燕闹，可如今，过于冷静的杨燕却让杨大楞害怕，“大燕儿，你可不能干傻事啊。”

　　死死掐住杨燕瘦小的肩膀，低喝的杨大楞让杨燕眨了眨双眼，晃晃悠悠的从顾立身上站直，挺直着脊背仰头看向满脸惊怒的杨大楞，“叔，我不会，我这条命早就还给蒋春梅了，我为自己活。”

　　黑漆漆的双眼，那份认真让杨大楞微微缓口气，“燕儿，你是不是....？”

　　迟疑的周晓丽没有说完的话让杨燕抿了下干裂的双唇，低垂下眼帘点点头，“是，周婶子，我恨她，不是恨她撇下我，而是恨她瞒着我我爹的事，婶子，我家没有我爹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沙哑而平静的话语中那份冲天的恨意清晰的落在众人心中，看着灯光下低垂眼帘的杨燕，周晓丽感觉胸口有种钝钝的疼。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杨燕枯黄的发丝，“燕儿啊，别恨，恨太累，你还小，别给自己捆上锁链，不管二勇哥是死是活，婶子都相信，他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只有你活着，好好活着，二勇哥才能高兴。”

　　周晓丽带着丝丝哽咽的劝慰打破了杨燕脸上的平静，狠狠的压下心头的颤抖，“会吗？”

　　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身边人的低喃充满怀疑和渴望，手指收紧的杨大楞瞪大双眼，“会，二勇最疼的就是你，你出生时，二勇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燕儿，你爹站了三天三宿才到家，看到你，乐的像个傻子似的，一个劲嚷嚷老杨家有后了。”

　　闭上眼，挡住眼眶骤然升起的炙热，咽下喉间不知名的酸楚，深呼吸的杨燕抬起眼帘看向杨大楞，眼底的询问让杨大楞用力的点点头。

　　沉默了半响，杨燕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清淡的好像只是一闪而过的笑意让杨大楞心底抽疼了一下。

　　按下心底对杨勇的急切和探究，缓缓吐出一口气的杨燕知道不管怎么气事情还需要解决，杨燕心里清楚，这事今天要不说清楚，以她对杨大楞的了解，杨大楞不会放弃收养她的这个念头，杨燕既不想给杨大楞家找事也不想伤了杨大楞的一片心意。，用力攥了下双手，杨燕看向杨大楞等人，担忧而心疼的目光让杨燕再次扯动了嘴角。

　　使劲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温热眨掉，杨燕异常平静的看向几个人，“叔、婶子，顾爷爷，我知道她怀孩子了，很快就结婚，等她结婚她就顾不上我了，你们谁都不用去找。”

　　杨燕的话让杨大楞等人先是一愣随即吃了一惊，悄悄的互相对视一眼，几个人不知道还是孩子的杨燕怎么会知道蒋春梅怀孩子。

　　顾立冲着周晓丽使了个眼色，周晓丽快速的皱了下眉头，拉着杨燕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杨燕的神情，“燕儿，你咋知道蒋春梅怀孩子了？”

　　周晓丽小心翼翼的询问让杨燕露出一丝嘲讽，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动作，只见杨燕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捂住嘴，作呕的动作，顿时让周晓丽黑了脸。

　　而杨燕的动作也让站在一旁的几个老爷们看的清清楚楚，唾弃着蒋春梅的不自重又替杨勇不值，所有人都明白，那样的动作村里年轻的小媳妇都有过，甚至这在农村根本就是恨不得四处张扬的喜事。

　　可蒋春梅一个寡妇却做出这样让人一眼看出的举动，无疑是早就有了打算。

　　想到这里，杨大楞眼里闪过一丝愤慨，你改嫁不要紧，可不能在顶着老杨家媳妇名称时给死人带绿帽子。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杨大楞看向脸上重新恢复平静的杨燕，从心底疼惜这个没有人守护的孩子，这一刻，自以为窥测到一丝杨燕过往的杨大楞对杨勇有了一丝怒其不争的怨气。

　　“大燕儿，你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叔家，叔养你。”

　　粗声粗气的杨大楞话音刚落，杨燕无奈的笑了，眉目间那份浓的好像要溢出的疲惫让乍一看到的众人心底一沉，直视着杨大楞的杨燕伸出小手，握住了杨大楞粗糙的大手，“叔，你跟婶子咋对我的，燕儿心里明白，可这事真不行，不是怕她来闹也不是怕她来搅合，而是燕儿累了，叔。”

　　停顿了一下的杨燕抽出右手，握紧拳头敲了敲胸口，“叔，每当看到她，燕儿这疼，好像有把大火似的烧的慌。”

　　杨燕好像年迈老者凄苦一生的举动让杨大楞等人心底一哆嗦，一瞬间，那怕没有看到，众人也明白了在他们没有看到的角落里，杨燕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来自亲身母亲的伤害。

　　这一刻，在杨燕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无论是年老心硬的顾桂福还是年幼冲动的周晓丽都沉默了。

　　杨燕的举动，杨燕话里的疲惫让众人明白，杨燕是真的累了，那是一种超越年纪要被困苦压垮的疲惫。

　　或许是杨燕的话也或许是杨燕的动作让杨大楞不忍在去纠缠，胸口发胀的杨大楞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拍了下杨燕的头顶，“燕儿。明个叔就给你拾到房子，让你婶把家里的被褥换换，新生活了，要有个全新的开始。”

　　努力打着哈哈的杨大楞刻意提高的声音让同样心酸不已的周晓丽等人附和着，耿军甚至大声嚷嚷着屋顶他负责，没有人再去提那个远在二十公里外的人，也没有人在去提收养杨燕的事。

　　带着一丝刻意的喧嚣顺着村办公室敞开的大门传递的很远很远，打破了小村宁静的夜晚，也打破了躲在黑暗中陈香芬悄悄的流泪。

　　深深的看了一眼橘黄色灯光的村办公室，抹了把脸的陈香芬深一脚浅一脚的悄悄离开，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的原路回到家中。

　　沉默的进屋，沉默的打开炕柜，沉默的拽出大炕柜里崭新的棉布，一尺一尺的测量算计杨燕家全部换新的差多少棉花差多少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