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陌夕月

7、第五章

　　晚上八点，陆续走出五顶山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先后回到村办公室，四张沉到发黑的脸让小小的村办公室整个空气都边的凝滞了一样。

　　沉默不语的几个人让顾立的心沉了沉，看了看最先回来的周晓丽和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不吭声的老爹顾桂福，顾立心知这是没好消息，抹了一把脸，长长吐出压在胸口的郁气，顾立看向顾桂福，“爹，今个咋回事。”

　　顾立的询问打破了屋内的凝滞，吧嗒又抽了一口烟袋锅，顾桂福低低的笑了，沙哑的笑声让顾立心底一惊，顾立明白，自家老头这是憋火了。

　　满心担忧的顾立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开口，悄悄的踢了一脚杨大楞，被踢了一脚的杨大楞抬起手秃噜了一把脸看向顾桂福，“老顾叔，我跟大个去找了二混子，当时人多，二混子只是打了哈哈没说啥，不过等我跟大个离开后，二混子却追来了，二混子说，燕儿的事不好办，蒋春梅改嫁的那家能耐大了，蒋春梅的男人周建虽然没啥本事，可架不住人家有两个好姐姐姐夫，而且...。”

　　停顿了一会的杨大楞脸色一阵发青，哈哈两声，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而且蒋春梅那娘们怀孩子了，说是找瞎子算了是男孩。让咱啥事都忍着，现在的蒋春梅就是老周家的大恩人。”

　　“我听说了，拐了腿也劝我让咱忍着。”

　　沙哑着嗓音的顾桂福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与不甘，低着头透过淡淡的烟雾，看着自己那双满是老年斑的双手，那怕顾桂福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惹不起，实实在在的惹不起。

　　顾桂福的话让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闷，看了看沉着脸一直没有开口的周晓丽，又看了看满脸不甘的杨大楞、顾桂福，憋了一肚子火的耿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砰的一声巨响，涨红着脸颊的耿军瞪大一双牛眼，“我艹她祖宗。”

　　怒吼着转身往外跑的耿军让顾桂福红了双眼，“大楞，把大个拽回来。”

　　边喊边把桌子上的杯子撇出去的顾桂福气红着双眼一把推开急促扶住自己的顾立，胸口一上一下的急喘着，一把剧烈的咳嗽中，杨大楞跳起身两大步冲过去一把拽出耿军的脖领，“回来，你闹个屁。”

　　硬是拽着耿军往回扯的被耿军的挣扎气的直接招着耿军的后背拍了一巴掌，气红双眼的耿军怒视着杨大楞，“哥，咱不能这么窝囊。”

　　怒吼的耿军梗着脖子跟杨大楞叫着劲，一出又一出的不顺让急脾气的耿军憋足了火气，这个耿直的汉子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件大好事，咋落到他们身上就这么难。

　　“三，去，去大楞家把燕儿给我叫来，看看燕儿啥意思，她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这个头，我顾老棍给她出了。”

　　同样憋了一肚子火的顾桂福边推顾立边嘶哑着喊道。

　　“顾爷爷，燕儿在这哪。”

　　顾桂福的话音刚落，慢声细语的轻语在门口响起，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走出黑暗，心底激荡脸上却异常平静的杨燕走进了这间小小的村办公室。

　　突然出现的杨燕让乱成一团的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静止的屋内除了或轻或重的喘息声一片宁静。

　　静的让人压抑，静的让人喘不上气的沉闷让屋内的几人感觉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变的凝滞的办公室内，短暂的静默后，杨燕率先打破静止的空间。

　　缓步走到被顾立扶住的顾桂福面前，杨燕深深的鞠了一躬，“燕儿，你这是....。”

　　被杨燕举动惊住的顾桂福急忙伸手拉住杨燕，顺着顾桂福的手站直身体后，杨燕满脸认真的看着眼底有着一丝愧疚一丝复杂的顾桂福，伸出干瘦的小手拉住了顾桂福粗糙的大手，“顾爷爷，您别生气，燕儿知道你和叔叔婶子疼燕儿，燕儿虽然不知道你们有啥打算，但燕儿还是要谢谢您和几位叔叔婶子。”

　　说完，杨燕转头看向站立起来的几个人，再次深深的弯下了小小的身躯。

　　杨燕的这一躬让周晓丽顿时红了眼，扭头看向一旁，紧紧抿住了双唇。

　　“燕儿啊，你别多心，啥事都没有，你放心，真有事也有叔哪，叔替你挡着。”

　　粗哑着嗓音的杨大楞快步上前，一把拉起杨燕弯曲的小身体，这个粗壮的汉子，看着身高不足自己胸前的孩子，鼻头发酸。

　　杨燕笑了笑，伸出另外一只手拉住杨大楞的衣襟，摇摇头，“叔，你们不用瞒我，我懂，我啥都懂。”

　　说完杨燕松开拉住杨大楞衣襟的手，扶着顾桂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随即又拉住杨大楞坐下，一个接着一个，杨燕把每一个用心为她不是亲人的亲人扶坐在凳子后，杨燕挨着顾桂福坐在了一旁。

　　默默的看着杨燕所做的一切后，顾桂福叹了一口气，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杨燕的头顶，“燕儿啊，既然你来了，顾爷爷不瞒你，你大楞叔想收养你，你名下的地，全部包出去，钱就存在村里的账户留着给你念书用，你的生活费，你大楞叔全包了，可燕儿.....。”“老顾叔”

　　被周晓丽急切呼声打断话语的顾桂福扫了一眼周晓丽，制止了周晓丽的阻拦，停顿了一下，顾桂福看着杨燕那双清澈着注视自己的双眼，狠了狠心继续说道，“蒋春梅在不对也是你亲妈，蒋春梅绝对不会眼瞅着由村里把你的地包出去替你收起那笔钱，真要是那样，蒋春梅一说一个准，而且，蒋春梅改嫁的那家能耐很大，你看看你啥意思。”

　　直接把问题摆在杨燕面前，有顾桂福的想法，不管咋说蒋春梅还是杨燕的亲妈，别看母女俩现在闹僵了，可到真章的，人家还是血脉亲人，顾桂福不是年轻人，作为村里老一辈的村长，顾桂福不得不多考虑一些，顾桂福就怕闹到最后，他们这些当村干部的里外不讨好，既让外人看笑话又让村里的新一届领导班子今后不好工作。

　　顾桂福的话音刚落，杨燕就明白顾桂福心底的担忧，无非就怕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杨燕不在乎顾桂福的这些小心思，甚至可以说，杨燕很感谢顾桂福对杨大楞的维护，她不是孩子，不会不知道好赖，而且，在杨燕看来，虽然很乐意被杨大楞收养，但这事却不可行。

　　别人不了解蒋春梅，可杨燕了解，临死前，蒋春梅实实在在的恨依然没有从杨燕心中划去，杨燕知道蒋春梅绝对不会乐意看着她过的好，那怕她是蒋春梅的亲生女儿，那怕蒋春梅是她杨燕的亲妈，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好在经历了一次死亡，杨燕已经不在乎蒋春梅，曾经的渴望也早已经被蒋春梅的狠磨灭的一干二净。

　　想的明白看的清楚的杨燕抬起眼帘看了看顾桂福，笑了下，转头看向杨大楞，“叔，谢谢你的好意，我一个人住，村里只要帮我把地包出去就行，这事....。”

　　“燕儿。”杨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铁青着脸的杨大楞喝住，铁青着脸的杨大楞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杨燕微微楞了一下，扫了一眼同样满脸不赞同的几个人，杨燕瞬间明白大家误会了。

　　赶紧站起身走到杨大楞身边拉住了杨大楞的衣袖，“叔，你别生气，我不是不乐意去你家，也不是觉得你和婶子要占便宜，而是你们不了解，她恨我，是真的恨我，她曾经说过，要是我没有我，她早就去享福了。还说我爹就是我克死的，而且，这一次我跟她断绝关系让她更恨我。”

　　语速极快的杨燕害怕伤了真心疼爱自己的杨大楞，快速的把以前的那些话说出，杨燕的话让几个人大吃一惊，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私底下的蒋春梅竟然会这样伤害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那怕知道了一些流言的周晓丽也没有想到蒋春梅会当着还是孩子的杨燕说这些话。想到向阳川那些针对杨燕的流言，想到那些个不堪入耳的诋毁，这一刻，周晓丽实实在在的明白了，蒋春梅是真的不想看到杨燕好，心底唏嘘的周晓丽带着怜惜的目光看向一脸急切的杨燕。

　　没有看到那一丝怜惜的杨燕急促的说完话焦急的盯着杨大楞的脸，被杨燕的话惊呆的杨大楞半响回不过神，缓过劲想明白杨燕话里是什么意思的杨大楞腾的涨红了脸，一拳砸在桌面上，气的眼珠子都往外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杨大楞认真的看向杨燕，“燕儿，蒋春梅那是放屁，燕儿，你爹不是你克死的，你可别多寻思，蒋春梅那娘们不要你，叔要，别说不是，就是你克人，叔也不怕被你克死，再说.....。”停顿了一下的杨大楞咬了咬后牙槽，目光烁烁的看向杨燕，“燕儿，你爹不一定真没了。”

　　杨大楞的话让杨燕傻住了，瞬间瞪大的双眼看向满脸复杂的杨大楞，动着双唇定定的看着杨大楞。

　　“大楞，这是啥意思？”

　　别说杨燕就是顾桂福等人都傻眼了，就连坐在一旁的顾桂福等人都傻眼了，一双双满含吃惊的目光落在杨大楞身上，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好像一击重锤狠狠的砸在众人心头。

　　拿着烟袋锅的顾桂福狠狠的抽了一口，紧锁眉心看向杨大楞，“大楞，你说二勇子没死？哪坟里的是谁？”

　　紧锁的眉心好像打成的疙瘩揪在一起，呼吸发滞胸口突突突直蹦的杨燕额头都跟着蹦，动着双唇愣是没敢出声。

　　抹了把脸，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杨大楞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踏踏的打了几下才点燃夹在手指中的香烟。

　　“老顾叔你还记得不，二勇出事那年，燕儿出疹子，老杨婶子也歪在炕上，是我去的后线，当时带回来的只是二勇的衣冠，当时人家长官说，二勇到底是不是真的牺牲不好定论，毕竟当时老多人都四肢不全，之所以确定二勇没了，是因为找到了二勇的士官证。”

　　眼睛再次瞪大的杨燕两只手搅在一起，绷直的手背，青筋蹦出，“叔、叔你、说我爹牺牲、是啥意思？”

　　磕磕巴巴的杨燕瞪大的双眼挂在干巴巴的小脸上，因为用力显现的那双平日里有些细长的凤眼变的有些圆溜溜的。

　　杨燕的询问让杨大楞皱起了眉头，“燕儿啊，你爹是当兵的，前些年边防不是打仗吗，你爹去前线了。”

　　咚的一声，杨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抖的双唇没有了血色，“我爹不是出去打工了吗？我爹不是去南方了吗？”

　　尖锐而刺耳的质问让在场的顾桂福等人同时皱起眉心，“燕儿，谁跟你说你爹是打工的？这年岁谁出去打工？”

　　周晓丽的话好像成为压到杨燕心头的最后一颗稻草，腾的闭上眼，杨燕总算明白了，明白了前世今生紧紧困住她的那最后一丝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