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陌夕月

20、第十八章

　　三天后，也就是1990年9月12日，一辆刻着红十字的救护车驶进了边防医护队的大院。天刚亮就等在医护队大门口的杨燕看到红十字救护车的那一刻。

　　脚下的步伐顿时变的异常沉重，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苍白的脸清晰的显示出那份极力想要压下的激荡。

　　救护车停了，车门也从车内缓缓打开，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出人群的杨燕顺着拥挤的人群缝隙看到了一抹刺眼的白时，明明心底充满了期盼，可杨燕却说什么也抬不起双腿上前。

　　“燕子.....”

　　愣愣的看着白色被单下的骨瘦嶙峋在众人的护送下消失在眼前，烈日下的杨燕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跌坐在地上的杨燕抱住双膝埋首的瞬间无声的哭了。

　　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身体在闵海洋的掌心下剧烈的颤抖着，没有一丝声响吐出的杨燕死死咬住牙关，咽回所有哽咽也咽回所有的酸楚委屈。

　　只想、只想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哭一场的杨燕一直以来彷徨的心在这一刻，随着汹涌的眼泪悄悄的消失了。

　　当杨燕擦干眼泪时，扬起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海洋叔叔。”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灿烂让闵海洋心底一酸，抿着嘴挤出一抹淡笑，拉起双腿发麻的杨燕，缓缓走进嘈杂的医护队。

　　顺着声响来到特护病房，依然是人满为患的病房内，挤满了橄榄绿，那一个个闪烁的黄星对杨燕没有一丝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杨燕所有的注视全部落在躺在病床上，鼻息下插着管子的杨勇身上，慢慢的，慢慢的挪动脚下步伐。

　　一点点的缩短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开的空间，杨燕站在了杨勇身边，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无比清晰的落在心底。

　　冰冷的指尖落在温热的掌心，冰冷的大手，温热的小手，时隔七年再次相交，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那一丝骤然升起的湿润。

　　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弯下身体，渴望而眷恋的把脸贴在了杨燕骨瘦嶙峋的脸颊上，微微的温热和淡淡的呼吸传来。

　　安心了，终于安心了，蜷缩着身体，靠近在靠近，“爹，我是燕子，我来接你了，是不是想你大姑娘了？呵呵，爹，我也想你，你抱抱燕子吧。”

　　低低的呢喃声，细微却又清晰，护着杨燕来到二勇身边，又护着杨燕蜷缩在杨勇身边的闵海洋眼角腾的一下红了，轻轻拿起杨勇没有任何知觉的手臂放在了杨燕肩上，彼此依偎的身影让在场所有人眼圈红了。

　　从见到杨勇那一刻起压下的撕疼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再也忍不住的高威踉跄的冲出了病房，刚刚离开病房的瞬间，额头抵着墙壁的高威哭了。

　　想到入手的轻飘，想到扎着掌心的刺疼，想到日日夜夜期盼的杨燕，眼泪好像失控的闸口蜂拥的往外冒的高威狠狠的咬住双唇，挡住的不仅仅是极力想要冲口而出的嚎啕大哭还有从心底不断上涌的涨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传来一阵轻拍，“小高，可以了。好好收拾收拾，打今个起咱几个轮着陪护。”

　　站在高威身后的王明沙哑着嗓音在耳边响起，轻咳一声的高威恩了一声，用力抹了把脸，擦掉所有水渍的高威转身，看到站在身后满眼血丝的王明。

　　“大王，你先回去休息吧，今个我来。”

　　高威的话音刚落，送领导出病房的闵海洋摆摆手，“你俩都回去，今晚我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谁也别争。”

　　闵海洋的话让站在首位的男人笑了，“这事谁也别争了，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二勇是咱特侦的英雄。”

　　有喜悦也有兴奋的男人肩膀上闪烁的黄色金星让人诧异，可面对那些刺眼的金星，王明却露出了少见的轻松。

　　“老团长，这事你可别搀和，二勇是我特侦的人。”：

　　王明的话惹来男子的笑骂，略显年轻的面孔下，灰白色的头发因为转动的关系从帽檐下微微闪过，点了下王明没有多说，而是转身离开了。

　　大队人马的撤离，王明等人也算彻底松口气，其实无论是王明还是高威都明白，要是没有老团长，二勇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

　　收拾好心情，再次站在病房内，虽然因为看到紧闭双眼的杨勇而心情变的异常沉重，可每个人都知道，杨勇醒来是个漫长而渺茫的希望，沮丧也好，沉重也罢，这些都不能改变这个让人心疼的事实。

　　他们能做的就是努力与等待，努力让杨勇的生命延长，等待杨勇再次睁开眼。

　　彼此对视的双眼内，心心相交的三人很快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同时露出笑容，三只大手握在了一起。掌心相交的脆响惊醒了沉浸在喜悦中的杨燕。

　　抬起眼帘，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床边的王明、闵海洋、高威，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的杨燕小心翼翼的好像怕碰疼杨勇似的坐起蜷缩在杨勇身边的小身体。

　　下地起身，松开抓住杨燕手指的手，可就在这时，杨燕发现松开的手抽不出来了，傻傻的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勇的是半弯曲的手指竟然勾住了杨燕小小的食指。

　　这个意外的惊喜可把杨燕乐疯了，“海洋叔叔、海洋叔叔，你看你们快看，我爹抓我了我爹抓我了。”

　　杨燕沙哑而略显尖锐的声音好像一击重锤狠狠的砸在几个人身上，不敢置信似的王明、高威、闵海洋一下子涌到了杨燕身边。

　　只见杨勇的食指紧紧的勾住了杨燕的食指，而杨燕的手指明显的半弯曲着，彼此对视一眼，眼底的惊喜好像要溢出来似的。

　　率先反应过来的高威蹭的一下蹦起来，转身就往外冲，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的好像敲打的鼓点，冲到乔立国办公室，没等乔立国开口，扯着乔立国的手臂，把人带飞似的拉着乔立国就往病房跑。

　　本来就被高威大力撞击房门而惊了一下的乔立国连手中厚厚的病例都来不及放下就被高威扯到进了病房。

　　满脸惊喜的杨燕等人正低着头不知道看着什么，“老乔老乔，你快来看。”

　　扯着乔立国直接来到床边的高威满脸期盼的让乔立国看向杨燕和杨勇交织的手指，刚想说些什么的乔立国随即发现不是杨燕拉住杨勇而是杨勇拉住了杨燕。

　　诧异的挑了下眉梢，没有吭声而是挣开被高威抓住的手臂，快速的翻到了最后，一目十行的看着杨勇七年来的各种反应，当发现近六年来，杨勇会经常呢喃着杨燕时，精光闪烁的乔立国笑了。

　　心底有点想法的乔立国觉得或许杨勇不是没有醒来的可能，想到这，推开挡在身前的闵海洋和高威，站在杨燕身边的乔立国握住了杨燕的手臂。

　　“燕子，你被动，乔叔叔想确认点事情，这关系到二勇是否能够醒来。”

　　乔立国的话一下子把杨燕等人镇住了，甚至连头都不敢点的杨燕动了下双唇，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半弯曲身体，趴在杨勇的耳边，“二勇，燕子要走了，你知道去哪里吗？我告诉你啊，燕子要回家了，这一走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哪，二勇你一定不知道，燕子长大了.....。”

　　清晰而低沉的话语在吐出时，乔立国轻轻的抬起杨燕被杨勇勾住的手指，试探性的不断刺激着杨勇。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可让人失望的是，杨勇没有一丝反应，好像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的动作只是众人的幻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额头已经布满汗珠的杨燕双眼从熠熠发光变的暗淡无神，眨了眨不小心滑落在眼里的汗珠，抬起手臂抹了把汗的杨燕重新打起精神，再次露出笑容冲着满脸抱歉的乔立国笑了一下，“乔叔叔没事，我相信我爹一定会醒来的。对了....。”

　　突然想到杨勇总是这么躺着会不会缩缩的杨燕随即皱起了眉头，“乔叔叔，我爹会不会缩缩了？”隐约记得好像人老躺着不动会萎缩的杨燕因为没有接触过这类植物人而显的有些迟疑的询问让乔立国露出了笑容。

　　拍了拍杨燕的头顶，“是，我安排理疗科的护士每天给二勇做三次按摩。”

　　乔立国的回答让杨燕再次笑眯了眼，道谢送走乔立国的杨燕暗暗的琢磨着一定要最快的学会病人的护理和按摩。

　　不是杨燕想的多，而是杨燕并不打算让杨勇一直留在这里留在医院，杨燕希望等一切稳定后带杨勇回家，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杨燕想的很清楚，不管杨勇曾经有着怎样的风光，也不管杨勇做出多少贡献，但现在的杨勇已经成了一个负担，长久的留下对王明等人其实并不好，如果能够解决杨勇的医疗费，杨燕要带着杨勇走，毕竟没有药物的支撑，杨勇恐怕等不到醒来的那一天。

　　而医疗费对于此时的杨燕是个庞大数目，并且这个数目不仅仅庞大还遥遥无期，虽然回家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可至少那是杨勇心目中的港湾，没准回到五顶山回到家乡杨勇会脱离植物人的状态。